21.無妄之災
「滴噠、滴噠、滴噠.……」
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指一滴一滴的低落在泥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陌淺離右手低垂，觸目驚心的紅色將雪白的袖口浸染出朵朵妖冶的紅梅，她的左手隱在袖中，手中的『逐辰』閃爍著暗芒，掉落在地上的青邪已經被他們拿走，她現在唯一的倚仗就是『逐辰』了。
周圍的人已經不知不覺的形成了包圍之勢，將她團團圍住。
史彥赭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懷裡的熾血殘魔幼獸，幼獸沒有長毛，只有粉粉的有些褶皺的嫩肉，眼睛還未張開，看上去煞是呆萌。
「嘭~」
一聲沉悶的響聲，他猛地將幼獸往地上摔去，方才還乖巧的窩在他懷裡的幼獸腦漿迸裂，一動也不動的躺在熾血殘魔旁邊。
看著地上死狀慘烈的小獸，陌淺離微微眯了眯眼。
「方才這孽畜傷了姑娘，如今本公子替姑娘殺了它的幼崽，也算是省了姑娘一個麻煩。」他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熾血殘魔的屍體，冷冷的笑了笑，慢慢的走向陌淺離，陰陽怪氣的說道。
陌淺離後退了兩步，重新拉開與他漸近的距離，寒霜凝面，「何必與我虛與委蛇，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這熾血殘魔為什麼會襲擊我，你我心知肚明！」
見重新拉開的距離，史彥赭臉上一陣興味，竟一反常態的轉過了身，「姑娘是聰明人，自然也該做聰明事。」
「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是覺得，修行一途漫漫，未免太過枯燥，所以想與姑娘結個伴侶，一同修行共同進退，怎樣？」他說的輕浮，看自己所屬物的眼神看向陌淺離。
「沒興趣。」
「不試一試，怎麼就知道沒興趣呢？」
「說了沒興趣就是沒興趣！」
「本公子一向憐香惜玉，但若姑娘不從，本公子也不介意來些姑娘不喜歡的。」
「妄想！」
「好話說盡，姑娘還是這般不識抬舉，那也就怪不得本公子不近人情了。」
「隨你!」
見她始終一臉淡然不為所動的樣子，史彥赭冷哼道：「你還真以為自己有本事殺一個旋照期的凶獸嗎，若不是本公子給它下了葯，憑你一個小小的練氣初期，對上它，早就死無葬身之處了。」
「那又怎樣？」
「怎樣？呵，你還真當自己是一根蔥了啊，看來得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自知之明，不然，還真的覺得自己很厲害呢？」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看著陌淺離腳邊暗紅的地面，嘴角泛起一絲殘忍，「別說你現在受傷了，就算是你完好無損，你一個小小的練氣初期，我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要殺你，都比碾死一隻螞蟻容易。」
「是嗎？」陌淺離不甚在意道，臉上依舊毫無波瀾。
見她始終冥頑不靈，史彥赭臉上爬滿陰鷙，給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
周圍的人相視幾眼，便有一個男子猶猶豫豫的站出來了，他是他們當中修為最低的，築基初期，對付一個練氣初期，很公平！
男子並未說話，運著逆水宗的招式，直接朝著陌淺離襲了過去。
陌淺離見他來勢洶洶，拿著『逐辰』的左手緊了緊，憑著自己比男子更為熟練的招式，總是提前壓下男子的攻擊。
兩人一來一回，已經對上許久，史彥赭有些詫異，對方只是一個練氣初期，竟能在一個築基手下遊刃有餘，並且靈力絲毫不見間斷，反倒是伍斌靈力耗損，現在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像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他繞有興味的勾起笑容，這個女人，似乎有著耗不完的靈力。
事實上，陌淺離對抗的十分困難，先不說她是跨等級作戰，受對方實力壓制，就說她手中的武器，都讓她對抗難上加難，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逐辰』雖好，但到底是不如長劍有優勢，有好幾次她都被對方的長劍挑中，幸而有雲夢兮準備的法衣，否則，她現在不可能這麼完好的站在那裡。
兩人作戰，不但比實力，還比靈力，若是靈力消耗過快，很容易給對方反擊的機會。
伍斌似乎氣力不足了，他沒有陌淺離的聚靈體，沒有源源不斷的靈氣，靈氣正在漸漸地消耗。
見他靈力跟不上了，陌淺離眸光一凜，身形迅速移動，左手飛快翻轉，『逐辰』直逼他拿劍的右手。
「當～」
伍斌一個不注意，長劍被她挑落，隨後便感到脖頸一陣冰涼。
陌淺離將『逐辰』抵在他脖子上，手中微微用力，便劃出一道細細的口子。
感受到脖子傳來的刺痛，伍斌用手摸了摸，竟摸到了一把粘濕滑膩。
「小，小心點～別，別動啊!」
他的聲音有些尖銳，帶著明顯的顫抖，驚恐的瞪大了雙眼。
「別動，否則，我也不清楚會不會手抖了。」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話，陌淺離手下用力，脖子上傳來的刺痛嚇得伍斌全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了。
一旁的人顯然也沒有料到眼前的情況，本來已成定局的事突然發生了轉變，皆是有些意外的模樣。
史彥赭倒是一點都不驚訝，他不在意的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冷冷的說道：「逆水宗禁止弟子私鬥，若是被懲戒堂的人發現，一律悔過鞭處置!」
聽了他的話，陌淺離竟然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她本就生的極美，只是一直綳著臉，如今就算只是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幅度，那冰雪初融般的美麗，便晃花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是啊，弟子不允許私鬥，但若是正當防衛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顧忌呢，即便不是正當防衛，左右殺個人也不過受幾十悔過鞭，這一點，我還受得起！」
毫不在意的語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驚恐的看著她，她到底知不知道悔過鞭意味著什麼，幾十悔過鞭，那可是要命的，她居然說的這麼輕描淡寫，難道她不知道悔過鞭鞭的不僅是身體，還有神魂，而且修為越高，悔過鞭就越重。
看著眾人不可思議的表情，陌淺離淺淺的笑了笑，她的手往伍斌的脖子上移了移，『逐辰』深深的嵌入了他的脖子。
「啊，你，你別動了，史師兄，我求求你，讓她放了我。」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劇烈疼痛，伍斌恐慌的喊道，畢竟生命來之不易，他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進了內門，絕不能就這樣死了。
「你想怎麼樣？」史彥赭看了一眼伍斌，妥協似的問道。
「讓我走！」陌淺離直直的看著他，臉上一片淡然。
「好！」
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讓陌淺離詫異，他會這麼容易放自己離開？
「怎麼？不想走了嗎？」見她沒有動作，史彥赭嘲諷的笑了笑。
「我突然不想走了，你們走吧!」
史彥赭臉色變了變，已然維繫不了先前的翩翩形象了，他滿臉陰鷙，惡狠狠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沒興趣知道!」陌淺離冷哼一聲。
「好，很好，本還想留著你的修為與我雙修，但現在看來，讓你做一個爐鼎似乎比道侶更加有趣。」他攤開手，便有人將陌淺離的青邪遞給他。
「哼，是把好劍！」他掂了掂手中的長劍，鋒利的劍刃閃著嗜血的寒光。
陌淺離左手拿著『逐辰』，反手扣在伍斌脖子上，見他不管不顧的襲過來，只好放棄伍斌閃到一旁。
而伍斌也全然沒有反應過來，當陌淺離將他推開的時候他還傻傻的站在那裡，似乎完全不相信對方會不管自己的死活。
「你……」
「閃開！」史彥赭冷酷的說道，「既然沒死，就給我滾。」
說完，他便又向陌淺離快速襲去，他的身法熟練，靈力比伍斌更為的渾厚，手中的青邪被他使得出神入化。
但即使是這樣，他的攻擊還是被陌淺離輕巧的躲過了，畢竟有著上一世的經驗，這一世還有雲夢兮另類的指導，劍法怎樣都不會輸給一個築基的修士，她輸的，只是修為上的不足。
可她畢竟才練氣入體，對上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有著修為上的壓制，更何況，右手受傷，左手還拿著不佔優勢的匕首，雖然看似輕巧，但卻躲得十分狼狽。
許是許久都近不了她的身，史彥赭有些急躁，手下的招式越來越亂，但卻越打越狠。
陌淺離的步伐有條不紊，但史彥赭的步步逼近還是讓她有些應對不暇，久而久之，便露出了一個破綻。
史彥赭看準時機，手中青邪一發力，使出全力，狠狠的朝她刺了過去。
電光石閃之間，一道藍光的光閃過，擋住了他全力的一擊。
不遠處的大樹下，秦雨瑤帶著葉思齊慢慢走過來。
「師叔，這個人，我勸你還是不要動的好!」秦雨瑤看了看陌淺離，發現她額上冒出晶瑩的汗珠，臉色也很蒼白。
「我還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卻沒想到是小師侄啊!怎麼，小師侄認識這個外門弟子？」史彥赭不屑的看著秦雨瑤，冷冷的笑到。
「外門弟子？師叔你確定？」秦雨瑤有些驚訝的看著他，這眼神有問題啊!
而一旁的葉思齊已經跑到陌淺離身旁，聽見她這麼說道，不由好笑的聳了聳肩。
「哼，一個內門弟子服飾都沒有的人，難不成我還能看錯？」史彥赭意志滿滿，很是確定的說道。
「嗯，也是，師叔您是煉藥天才，對於煉器自然是知之甚少，自然看不出她穿的服飾品級。」
「她一個外門弟子能有什麼高級的法衣？」史彥赭不以為然道。
「仙級，仙級的法衣，仙級的佩劍，師叔這些你都沒認出來嗎？」看來真的是瞎了，這麼明顯的特徵都看不出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博光的天才，秦雨瑤心裡暗暗冷笑。
史彥赭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仙級？他看向陌淺離，眼裡流露出一絲貪婪，怪不得她能完好的在自己手下過這麼多招，有仙級的法衣護身，自然是傷不到她的。
秦雨瑤看著他的模樣，心底一陣無語，這人果然被峰主寵壞了，現在這種情況居然還想著打這種主意。
「哪又怎樣？我看上的人，不管是誰，都逃不掉!別以為你是自己是大師兄的得意弟子就可以為所欲為，我遲早是要將那瘸子趕出博光的，到時候，就連你，我也不會放過!」
「那我就恭候師叔的大駕了!」
「哼，你等著吧！」他轉身看了看陌淺離，眼中的勢在必得毫不掩飾，「今天算你運氣好，下次，或許你就算祈禱，也不一定會跑的掉了。」
說完，他便帶著那群人離開了。
「你，你沒事吧？」
待史彥赭一行人都走遠了，秦雨瑤才轉過身向陌淺離詢問到。
陌淺離搖了搖頭，蒼白著臉笑了笑，「叫我紫菡就好。」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葉思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些年她憑著自身的努力，進了博光煉藥一脈，自由自在的當一個內門弟子，雖然經常有像史彥赭那樣不長眼的人過來打擾她，但好在秦雨瑤在身邊，那些人來多少被她打走多少，漸漸的也不敢再來打擾她，而她也在難得的安靜下，專研醫術，現在也算是略有小成。
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陌淺離爽快的將手伸過去。
毫不猶豫的動作，讓葉思齊心裡一暖，修仙界處處充滿防備，很少有這樣能夠放心將自己的軟處交給別人的。
她小心翼翼的拉開陌淺離的衣袖，觸目驚心的傷口，從手腕一直到關節處，深可見骨，看得她心裡一顫一顫的。
「你……這.……」
她臉上有些猶豫，對方右手傷勢太重，她怕自己亂下藥，影響以後的治療。
「哎呀，你別猶猶豫豫的了，這到底怎麼了嘛？」秦雨瑤不忍的看了看，她皺著眉催促到。
「她右手的傷口太深，骨頭都有些裂開了，我怕若是我弄錯了，會影響後續的治療。」葉思齊有些猶豫，她雖然學習煉藥術多年，也幫不少的弟子治療過，但都是些小問題，現在這種情況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心裡有些忐忑，但卻有一點躍躍欲試。
「那就先止血啊！」秦雨瑤快被她蠢哭了。
「啊，哦哦，對哈!」
一語驚醒夢中人，看著葉思齊慌慌忙忙的掏出止血的藥瓶，秦雨瑤滿頭黑線，她覺得葉思齊確實不靠譜。
「轟隆隆」
正當葉思齊慌慌忙忙的為陌淺離止血的時候，地面突然發生劇烈的震動，砂石滾動。
陌淺離抬眼望去，空中滾滾而來的沙塵，而地上，目之所及，黑壓壓的一片奔騰而來，看得人頭皮發麻。
「那是.……」一旁的秦雨瑤也看見了，她的聲音有些刺耳，「那是獸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