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宗門試煉

  早晨天剛破曉，天空尚帶昏暗。


  古色古香的房間，已經全然不似以往的簡潔，屋內添了許多擺設，桌椅也已全部換新，沒了以往的空蕩蕩，處處流轉著獨屬於女兒家的溫婉細膩。


  陌淺離悠然轉醒，這一百年來，夢裡的人依舊糾纏著她，像是一個夢魘，她困在了自己的夢裡面，而自己也擺脫不了她。


  她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淡藍色的床簾，床擺掛著流蘇一晃一晃的搖著，她用手肘遮臉，每當看著屋內充滿溫馨氣息的擺設時，她就忍不住想要破壞，但這是那個人親手布置的，她不能，也，捨不得……


  赤腳踩在原木地板，感受著由腳底傳來的冰涼，走至窗邊，果然看見了白色的人影自后峰樹林里穿過，手裡拿著鮮紅的靈果。她不知道她是在哪裡採摘的靈果，后峰她哪裡都去過，唯獨不知道哪裡有靈樹。


  倚在窗欄，失神的望著后峰許久，直到后峰再也沒了那人的身影。


  洗漱完畢，穿上平時的衣服，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卻看見樓下的桌上，一套雪白的衣服整齊的裝在托盤裡擺在上面，旁邊還有一柄青色的長劍，以及，鮮紅色的靈果。


  陌淺離眸光閃了閃，站在樓梯看著桌上的東西，過了許久才拿起桌上的衣服回了房間。


  仙級中品的法衣，仙級中品的御劍，都是修仙界少有的品級，那人總是這麼貼心，如果……


  她的眸光黯了黯，沒有如果，這麼多年了，或許那人早就失去耐心了吧。


  雲夢兮仰躺在桃林里的吊床，斜眼瞥見款款而來的白衣少女，她身著白衣，玉帶束腰，身姿盈盈，墨發飛舞，亭亭而立。


  她的手裡拿著一柄青色的長劍，配著她清冷的面容，竟莫名的搭襯。


  「阿離～」


  她輕聲喚道，見陌淺離向這邊看了看，臉上略帶遲疑，但最後還是走了過來。


  坐起身來，從吊床上輕盈的落在地上。


  「你剛練氣沒多久，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陌淺離淡淡的看著她，頓了頓道：「畢竟，空練了這麼多年。」


  空練，沒有靈力，只能按照口訣默默的練習，雲夢兮心裡有些酸澀，原來，這些年，她其實還是在乎的。


  「那，注意安全，若是，若是實在不喜歡待在裡面，就回來吧!」她遞給陌淺離一個小小的玉牌，那是可以將人從試煉的小世界裡面傳送回來的玉牌，每個參加試煉的弟子都有。雖然練氣期的小世界並沒有什麼危險，而且，以陌淺離桀驁的性子，定然是不會用上這個的，但所謂有備無患，所以雲夢兮還是親自備上玉牌，看著她拿著才安心。


  陌淺離看著她，伸手接過玉牌，「我知道了!」


  「唉!」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雲夢兮沉沉的嘆了嘆氣，小崽子究竟是怎麼了，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莫非她知道了什麼？

  現在是卯時三刻（早上五點四十五的樣子），離試煉開始的時間還有一刻鐘的樣子。


  祚蕤峰的廣場上，已經站滿了要參加此次試煉的弟子，一眼望去，全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陌淺離站在廣場的一個角落，周圍沒人注意到她，畢竟參加試煉的人數眾多，自然也沒人會注意到一個練氣初期的弟子，但總還是會有些無所事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離她所站的角落不遠處，一個穿著博光峰內門弟子服飾的男子一直打量著她，眼裡有著玩味與輕佻，他邪邪的笑到，穿的不是內門弟子的服飾，那就是外門弟子咯。


  「誒，瑤瑤你看!」離兩人不遠處的人群中，一個女子正一臉看好戲的模樣推嚷著身旁的女子。


  秦雨瑤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恰好看見了男子臉上勢在必得的表情。


  她搖了搖頭，輕聲對身旁的女子說道：「阿葉，我們管不了!」


  是的，管不了，雖然她們兩人當年憑運氣進入了博光峰，成為了內門弟子，但在競爭激烈的地方，即使是內門弟子也不見得容易，情況也僅僅是比外門弟子好一點而已，在這裡，她們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怎麼去管呢？

  何況，那人是博光峰主殷炻祍最小的弟子史彥赭，他雖然天賦不好，但卻身懷六級異火，要知道，自己的師尊身為博光峰主的大弟子，也才五級而已。可想而知，史彥赭在博光有多受寵，他在博光為所欲為，也從未見峰主說任何責罵的話。


  「不是，我不是說他，你看那個人!」


  見她似乎看錯了方向，葉思齊焦急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指著陌淺離讓她看。


  「怎麼了？」秦雨瑤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面容絕美的少女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只是她面上冷若寒霜，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那是……那是……」她忽然瞪大了眼睛，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是她!」


  「對，沒錯，」見自己的好友順著自己的提示想起來了，葉思齊興奮的跳起來，「她就那個人!」


  可能是因為動作太大，引得周圍紛紛朝兩人看過來，葉思齊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將頭埋了下來。


  「時間到了，參見試煉的弟子按照各自等級排好，分別進入不同的小世界開始試煉。」


  這次來主持的依舊是顧楠韻，她是執事堂堂主韓子奇的親傳弟子，又身居懲戒堂長老的高位，她的權利自然也是不小的，本來是用不著她來主持一場每年都有的試煉，但她卻自告奮勇的向韓子奇提出了申請。


  陌淺離站在練氣期一列的最後，看著前面一個一個走進傳送門，不斷地往前挪動自己的位置。


  練氣期的人很多，除了內門弟子還有許多的外門弟子，等了許久終於要接近傳送門了。


  前面還有十來人，隔壁的築基期的隊列突然亂鬨哄的吵鬧起來，甚至還有人大打出手，隊伍也來越亂，就連隔壁的隊伍都受到了波及。


  「啪!」


  長鞭猛地拍在地上，地上的大理石應聲而裂，吵鬧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顧楠韻厲聲呵道：「剛才鬧事的人站出來!」


  幾個男子畏畏縮縮你推我我推你的站了出來。


  「這次的試煉你們不用參加了，各自去懲戒堂領罰吧。」


  懲戒堂，顧名思義，是逆水宗維持秩序和對犯錯了的弟子實施懲罰的地方，當然也是逆水宗的弟子都不敢去的地方。


  果然，幾人聽見要去懲戒堂的時候，皆是一臉菜色，臉上帶著不敢置信，但他們不敢反駁，因為他們知道，顧楠韻正是懲戒堂的執法長老，她親自拿人，自然是跑不掉的。


  幾人眼神躲閃，忽然，一個人趁著顧楠韻不注意，一個閃身衝進了築基期的試煉傳送門，跟著一道白影閃過。


  陌淺離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纏到手上，接著傳來一股拉力，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拉入了築基期的小世界。


  顧楠韻似乎也沒有料到會有人敢在她面前這樣做，但對方不但做了，還將一個練氣期的弟子捲入了築基期的傳送門，她有片刻的失神，剛才被卷進去的那人，怎麼感覺有幾分眼熟啊。


  周圍一片參天古樹構成的樹林，看起來與原先的世界中的樹林並沒有不同，但陌淺離知道，這其實是另外的一片空間，是逆水宗專門為弟子試煉打造的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修仙界的原形打造，裡面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但又因為人為的原因，所以會在達到試煉的目的前提下保證一定的安全。


  呵，安全，陌淺離笑的有些嘲諷，試煉的過程中，誰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她抬起手腕，看著手腕上的細繩，琥珀色的眸子裡面閃過一道冷光


  環望了一下四周，周圍寂靜得可怕，空氣中氤氳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小心翼翼的劈掉遮擋視線錯綜複雜的樹枝，一點一點的往樹林內部走去，本來她原來的練氣期的任務是只要採集二級或者三級的靈草就行了，但現在嘛，陌淺離勾了勾嘴唇，既然築基試煉場，當然也得試一試築基的任務了，獵殺三級的妖獸，那是實力堪比築基初期的妖獸。


  一路向南，隨著她的不斷前行，她漸漸的走至了樹林腹部的地方。


  周圍越來越安靜，她一路走來，竟沒有看見一個參加試煉的弟子，也沒有看見一個妖獸，按理說，這是試煉的小世界，應該有許多妖獸的，甚至為了加大難度，還會有一些比要求高階一點的妖獸。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若不是還有風吹著樹葉在動，陌淺離都會覺得，這個世界是靜止了一樣。


  風？對，風。


  陌淺離眼角帶著興奮，這是這一世來，第一次真正的面對對手。


  「吼~」


  周圍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騷動，一個比人還高的妖獸一躍而出，陌淺離輕盈一閃，款款落地，待看清妖獸時卻面露苦笑，自己這運氣太好了吧，築基試煉場少有的五級妖獸都被自己碰見了。


  不，或許不該叫它妖獸，應該叫做半魔。


  修仙界將獸類分為四種，一般的稱為妖獸，可馴服，而被馴服過的則稱靈獸，還有一種，不可馴服，稱為凶獸，凶獸被魔化的，稱魔獸。


  而她眼前的這隻，算是凶獸和魔獸的結合，稱為半魔，她拔出手中喚作青邪的長劍，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半魔凶獸。


  對面的半魔凶獸似乎也在打量她，它渾身赤紅，長著長長的獠牙，血紅的眼睛泛著凌冽的凶光。


  陌淺離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青邪，腦海裡面迅速回憶關於眼前這種半魔凶獸的記憶。


  熾血殘魔，速度型，實力相當於旋照初期，要害是眼睛，但這種半魔凶獸只在魔靈深淵附近的魔獸森林才有，怎麼會在試煉場出現？

  「吼~」


  熾血殘魔並沒有給她更多的思考時間，蓄足了力就筆直的向她沖了過去。


  陌淺離有些狼狽的閃身避過，不虧是速度型的凶獸，她現在堪堪練氣入門，面對旋照期的凶獸，不但有等級壓制，速度也跟不上。


  手裡的長劍一揮，趁著因為剛才衝勁太強而被慣性帶偏的熾血殘魔沒有反應過來，手裡的長劍迅速向它揮過去。


  「哧啦」


  長劍劃在凶獸背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紅的血液爭先恐後的溢了出來。


  似乎是感受到背部傳來的疼痛，熾血殘魔雙眼赤紅的瞪著陌淺離，後腳一蹬，迅速向她撲了過去。


  見它來勢洶洶的撲過來，陌淺離只好暫避鋒刃，憑著自己靈活的步伐，迅速躲過它的攻擊。


  「吼」


  幾次攻擊都落空，熾血殘魔低吼著，似乎徹底被她惹怒了，迴轉過碩大的身體，動了動脖子，長長的獠牙散發著尖銳的寒光。


  它不斷的刨著後腿，鋒利的獠牙緊對著陌淺離，粗壯的後腿用力，肥碩的身體便像是離弦的箭飛快的彈出去，這次的速度明顯快於前面的攻擊，陌淺離躲的有些費力，但卻突然感到不對勁，凶獸與她擦肩而過，目標是她身後的大樹。


  「鏗鏘~」


  青邪落地，陌淺離捂著右手，鮮紅的血液像是拼了命似的往外流出來。


  她眼中閃過冷光，她實在小瞧了這旋照期的半魔，它居然已經開了靈智，方才一剎那，這凶獸居然在樹上借力，沖自己反撲過來。


  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眼前的凶獸更加興奮，它刨了刨地上的泥土，顯然在再次蓄力，準備給陌淺離最後一擊。


  長長的獠牙對準陌淺離，強勁的後腿發力，它便像離弦之箭一樣沖向了陌淺離。


  「嘭」


  參天古樹倒地，掀起一陣塵土。


  凶獸的獠牙全部沒入古樹，陌淺離左手拿著『逐辰』，冷冷的看著地上的屍體，稍開靈智又怎樣，居然還想在人的面前顯擺，你可以借力打力，我也可以。


  「啪啪啪啪！」


  樹林里傳來一陣整齊的掌聲，一群穿著博光峰內門弟子服飾的人從樹林里走出來，中間那人更是撫掌大笑道：「精彩，精彩，真是精彩啊！」


  陌淺離看著他們手裡拿著的熾血殘魔幼獸，眸子冷了冷，躲了這麼久，終於出來了嗎？


  她看著不斷靠近的人，微微皺眉，暗中動了動右手，戒備的往後退了退，她討厭這個人，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韓子奇看雲夢兮的眼神一樣，一樣的讓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