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殺人布偶

  「你們聽說了嗎?」宮女小聲地在一旁掩嘴議論著:「聖上因為一個夢境, 要殺光建康城中所有的人偶師。」


  出了內宮,褚雲徑直向尉遲善的住處,進入清幽的小院,蔥蘢的翠竹點綴在假山之間, 雪衣男子正站在池邊練劍,她緩緩走到一側的圓桌旁, 直等到男子停下來, 才上前問道:「你好些了嗎?這是我為你燉的蓮肉粥,對你身體的恢復有幫助。」


  尉遲善看了她一眼, 本有話要對她說,可是他這個人不懂如何表達, 「你從太和宮來?」


  「嗯,是啊。」褚雲點點頭坐下了身,想起宮女討論的事情, 面露擔憂之色,說道:「聖上下令要殺光建康城中所有的人偶師。」


  「以聖上的性子,死幾個人不過是再尋常的人。」尉遲善擦了擦手, 並沒有打算出手管這件事的想法,在宮中稍有行差走錯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更何況是對他無利之事,他更不會去管, 身處戰場時他遇到的刀光劍影還少嗎?


  「可是他們都是無辜的百姓。」褚雲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可是只為了一個夢境卻要殺死那些無罪的百姓, 她也為人子女, 又怎能看著那些親人看著自己的孩子或者家人枉死。


  「有北陽王在,聖上會變成如今這樣也是無可厚非之事,她是九五至尊,又有幾人能勸得動。」尉遲善拿起了手中的布絹,事不關己地擦著手中的寶劍。


  褚雲知道聖上不聽別人勸,對尉遲善的話卻是言聽計從的,她目光炯炯,拉緊了他的手臂用著期許的目光注視著他,「你可以,她打小仰慕你,一定會聽你的話。」


  放下手中的長劍,尉遲善目光凌厲,轉過身正視著褚雲,語氣冷到了極致:「我不會去勸她的,這些人的生死同我有何關係,我為什麼要為了旁人去冒險。」


  得到了回應后的褚雲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曾說他要守護的責任,不過只是一句空話,或許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人,只是自己被蒙在鼓裡,「尉遲善,你說這些話真是冷漠,他們是無關緊要的人嗎?他們是褚國的百姓,你就為了坐牢這個位置打算視若無睹。」


  尉遲善足漸陰沉下來,他揚手摔碎了桌上的葯粥,沒有這些人她大概也不會殷勤地大早上做了葯粥來看自己,他越想心中越是不暢快,怒聲道:「褚雲,你竟然用這樣的口氣同我說話,你別忘了,我既可以救你,也可以讓你一無所有。」


  沉默良久的褚雲不怒反笑,說道:「大司馬只是視我為你養的一條狗罷了。」


  少女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小院,尉遲善有些失神地坐在了原地,說過的話又不能收回,這時男子從他身後走來,嘴角依舊掛著一抹明媚如春花的笑容,問道:「大司馬何故如此氣憤?」見他不理會,明崇隱沉默了半晌,又說道:「好歹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尉遲善目如寒星,問道:「你來做什麼?」


  「你應該感謝我每次幫你,為你分憂。」男子彎身坐下,神情愜意。


  尉遲善不假思索地拒絕道:「我不需要。」


  「我知道大司馬心中的想法,您是想讓聖上越荒淫,你才越能順理成章地走到那個位置上去。」明崇隱早已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聖上若是荒淫無度,就會漸漸地失去民心,褚國越亂,對他越是有利。


  尉遲善抬起頭,目不斜視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您不可不必對我有如此大的成見,我說了,我是來替你出主意的。」明崇隱笑了笑,如今北陽王得寵,正愁沒有辦法對付他,他思量了片刻,繼續說道:「既然北陽王喜歡人偶,那便用人偶來做一出好戲嫁禍到褚陽這個禍害身上,如此一來,可以救那些人偶師,又可以除去這個心頭大患。」


  尉遲善的目光稍露一絲波瀾,不解地問道:「如何嫁禍?」


  「你想,聖上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若是北陽王意圖篡位,聖上就是再寵幸他也會為了自己的皇位剷除異己。」聖上最怕的便是夢境成真,而北陽王,有賊心卻沒有賊膽,明崇隱如今要做的便是助他一臂之力。


  幾個奴才挑了些冰塊裝進了鼎爐中,兩個小婢女唯唯諾諾地走上前,輕聲說道:「今日天氣炎熱,這是大司馬命奴婢送來的消暑冰塊。」


  「你給他送回去,同他說我這隻狗就算熱死也沒什麼大不了。」褚雲心氣未消,輕瞥了一眼鼎中的冰塊,想到他怒斥她的模樣,又反手給自己一顆蜜餞,心中更不是滋味。


  婢女有些為難:「這……」


  就在這時,尉遲善走了進來,看著坐在榻上的少女,說道:「你下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同小姐說。」


  「我知道你還在想那件事,我已經想好了救他們的法子。」尉遲善走到她面前,他這雙手拿過不少兵器,也殺過不少人,卻是第一次拿著宮扇替一個女子驅熱,他再冷漠心中也有火熱的一面,

  「若你不願聽,我離開便是。」


  褚雲回過身注視著他,半信半疑地問道:「你真的會救他們?」


  尉遲善放下了宮扇,點點頭:「那是自然,只是這件事還需要你的幫助。」


  屋內,不知是因為有冰塊消暑的關係,空氣瞬間涼爽了許多,也像褚雲的心情也頓時豁然開朗起來,「只要我能做,一定會竭盡全力去辦。」


  第二日,褚雲陪同聖駕去北陽王的居住的宮中賞玩,婢女端上來幾盅冰鎮酸梅湯卻被褚秀喝個精光,她還想差人送上來時,褚雲在一旁勸道:「聖上,這酸梅湯雖然消暑,但您實已經喝了三碗了,實在不能再飲。」


  「表姐,這些東西都看膩了,著實無趣,你可能想到些好玩的東西?」看著皮影戲的褚秀仍悶悶不樂,這些東西她早就失去了興緻。


  褚雲想了想,突然又問道:「聖上可有看過胡人舞?」


  「嗯,那些人舞的可好看了,什麼時候將他們召進宮,朕要讓太常寺專門編排胡旋舞的禮樂。」想到胡旋舞,褚秀的眉眼一彎心中充滿了嚮往,可是這裡並沒有樂師,宮中也從未編排過胡旋舞,想到這,她便覺得自己向籠中的鳥兒,悲涼之極。


  望著她失落的神情,褚雲若有所思地說道:「這胡旋舞固然好看,可小女還能讓一種草跳舞。」


  「你能讓草跳舞?」褚秀驚訝地看著她,她只對從未見過的事物新奇。


  褚雲小雞啄米地點點頭,說道:「正是,聖上只要賜我一把古琴,我便能讓園中的花草起舞。」


  坐在上座的褚秀顯然有些迫不及待,她將目光定格在男子的身上,問道:「北陽王你這裡可有古琴啊?」


  「有,微臣這便去取。」北陽王對她的吩咐不敢不遵,他差人下去琴房取了琴來,褚雲便坐在院中撫琴,果真,那小草果然開始來回地擺動著跳起舞來,猶如輕舞雙翅的蝴蝶,又似輕舒玉臂的少女。


  想必連北陽王都沒有想到,自己種的奇草會跳舞,褚秀拍手,連連誇讚道:「表姐,你真是太厲害了。」


  褚雲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又說道:「聖上不如將此草移植到太和宮,這樣便日日可以看著它。」


  「好主意!」褚秀拍手叫好,看著身側的奇草,命令道:「魏國福,將這株奇草移植到太和宮中。」


  魏國福聞言,應道:「奴才這就去找人將它移到宮中。」


  吩咐下去后,褚秀分外愉悅,說道:「表姐,你以後日日可讓此草跳舞給朕看了。」


  不多時,魏國福便拿著一個木製的小方盒有了上來,雙手捧到了褚秀的面前,「聖上,這是從花盆中找到的?」


  褚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茫然的北陽王,取笑道:「北陽王,你還藏私房錢,該不會是瞞著王妃偷偷藏起來的吧?」


  北陽王一頭霧水,站在一旁打量著木盒,說道:「聖上說笑了,這東西微臣似乎不認識。」


  打開了木盒,讓眾人震驚的是,木盒中竟然放著一個人形的布偶,褚秀瞪大了眼睛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魏國福在一旁輕聲地說道:「這不是您做過的布偶嗎?」


  這時,褚秀無意將布偶反了過來,發現了藏在它身後的字條,詫異地問道:「後面還寫著朕的生辰八字,表姐,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褚雲接過布偶,神情自若,說道:「聖上,這是詛咒之術,有人想借用這個布偶來謀害您。」


  「當真跟朕之前夢中見到的布偶一摸一樣,朕就是因為它才差點被人害死。」回想到夢中殺人的布偶,褚秀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害怕之餘又恍然大悟地指著北陽王說道:「朕明白了,是你想害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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