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賣身契
經過一番兵方馬亂的安撫，顧木氏情緒終於穩定，她安靜的下來了，但是有些幹瘦成一把骨頭的手，卻緊張地扣住木獨搖肩膀，她一直陷進去在自責當中，無法自拔。
小不點這會兒，像離開了的水的魚，全身無力地癱在那裏，他也是用盡全力緊緊的抱著顧木氏，這般失控的娘親，把他嚇傻了眼。
此時，他就兩眼無神，緊緊依偎顧木氏身邊，頭無力地擱在娘親的肩頭，“你不要這樣，我害怕，安安害怕啊！”
聽著外麵屋簷下的腳步聲，來來去去，走走停停，腳步聲裏的那種焦躁是能感覺的出來。
“奶，我想進去，……看木嬸子，她為了我發的病……”說著眼圈又濕了，本來紅腫沒散。
吳奶奶摸著黑寶的頭，淒然淚下，“黑寶，我的小妞兒，人都是命啊，是命，不得不認。……”
她怎麽說得出口，的確她滿懷期待聰明的東家，能救黑妞出火坑，但是東家手上沒有銀子了，一直都是大小姐掌管著財物，大小姐不鬆口，東家也有心無力啊！
她是有私心的，她的私心差點要了東家的命，不能啊，她滿是蒼白的臉，不敢去見東家，東家也是想要救黑妞，東家的心意她心領了。
搖一搖頭，還能怎樣，對上黑寶的絕望的眼神，她還是要說，“妞兒，認命吧！咱們不能折騰了，你看你木嬸……在那家還沒找來時候，咱們高高興興地過日子，就當是你最後的好日子吧！過了昨晚，恐怕也不是銀子就能抹平一切，那個姑娘怕是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
吳奶奶黑寶當時衝進房間來時，木獨搖不客氣地把她們吼出去，想著顧木氏老毛病發作原因，始作俑者，自己也覺得虧欠得很，背起鍋來認個錯，還真得出手。
外麵的對話聲音很輕，但是，木獨搖還是聽到了，還挺清楚。因為太安靜了，真的，恐怕顧木氏也有聽到，祖孫兩人的對話，木獨搖看見她的眼皮動了動，依然沒睜開。
腦子裏一道閃電，難道真沒有辦法？怎麽才能讓黑寶她娘的買賣失效？那她不是就可以不用嫁人嗎？
六個男人，六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圍著一張木桌子吃飯，而桌子上麵隻放了一盤黑不溜秋，看不清楚啥東西的菜，六雙虎視眈眈的看著菜的眼光，……天啊，菜，可憐的菜，一眨眼瞬間，就隻剩下光溜溜的桌子，要是桌子啃得動，恐怕桌子都屍骨無存……木獨搖打了一個激靈，太恐怖了。
黑寶嫁不得，嫁不得，不消一年，如今還算壯實的身板，一年就完蛋了。
那羞澀的笑，黑寶就這麽毫無預警地冒出來。好，好，會救你的。
“娘，黑寶和吳奶奶的賣身契呢？你還給她們了嗎？”木獨搖急切地問。這是一個關鍵問題，她們有簽賣身契，衙門應該對買賣的奴婢有些規定。
顧木氏雙眼一亮，對啊。
立馬坐起來了，“安安，去把你吳奶奶和黑寶叫進來，”她感激地望著木獨搖，她娘真是個性情中人，“搖兒，你真聰明。吳奶奶和黑寶的賣身契，我藏起來了，怕你偷偷把她們發賣了。本來她們也沒賣自己，寫賣身契就是為了糊弄那老太太，我原本打算你爹爹回來，就去衙門注銷她們奴籍，她們本來就是清白之人。”
她娘的過激行為，木獨搖有點能理解，人家本來就沒有賣自己為奴，過去的那個她還打著發賣人家的主意。
吳奶奶黑寶走路不穩，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木嬸兒”，“妞兒她嬸，你別想那麽多，咱不能把你累垮了，孩子們怎麽辦啊？”
“就是啊！娘，你的樣子，安安不喜歡哦。”
吳奶奶一進屋，就趕緊拉住娘親的手，雙手合住娘親的手，在邊上看著的木獨搖，看她的手背上青筋滾動。
顧木氏蒼白一笑，“吳嬸子，黑寶的事，不用擔心，搖兒想到辦法了！”
她娘都推她這兒了，木獨搖隻好接招，“是這樣，吳奶奶，你和黑寶的賣身契在娘這兒，你們還是屬於我家的奴婢，黑寶她娘沒有權利賣她。”
“真的……”
“是這樣……”
“就是啊……”
“對，在我這兒！”
屋裏的人，所有的人，都是一掃陰霾，陽光穿破雲層，瞬間金光燦爛。
突然，黑寶猶如離弦的箭似的，衝到顧木氏的床前，“噗噗噗……，”撲跪在地上，連著幾個響頭，“木嬸嬸，謝謝你，黑寶一輩子也不會忘了你的恩情。”
木獨搖，給黑寶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她也瞬間被感染，想一想，那六個男人真是可怕。
吳奶奶滑下床緣，也要跪，木獨搖眼疾手快地撈住她，一邊把她按床邊，一邊說：“吳奶奶，你老人家就不用了，你的心意我娘收到就是了。”
顧木氏連忙擺手，彎腰欲伸手拉扶，“吳嬸子就不要客氣，這本是我分內的事情，黑寶這孩子，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她去受苦，這些年她的好，我也是看在眼裏的。”
“黑寶姐，我也舍不得她走，娘，姐姐，以後黑寶姐是不是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小不點聽明白了，吳奶奶和黑寶的賣身契在娘這裏，那麽她們就不會離開，如今的姐姐也不再趕吳奶奶和黑寶姐走了。
“恩，不走了。”
“是啊，娘的身體一直不好，有吳奶奶在身邊照顧，我也放心去掙錢。”木獨搖拉過吳奶奶幹枯的手，“謝謝你，吳奶奶，我欠你的道歉，以前傷害你的地方，請你大人大量，原諒小輩年少輕狂犯的錯誤，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以後，我娘，還是要交給你老人家照顧，黑寶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我絕不會讓她吃虧的。”
木獨搖心裏其實還不踏實，話是如此，窮鄉僻壤出刁民，自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律法反而約束力不強。
“黑寶，你也起來，我向你保證，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也是我的家人。”
“對，黑寶姐，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