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眼萬年
水往低處流。
發射中心本身就有一千多米的海拔, 距離大江也有數百公里,很難淹沒。
然而,這次的雨太大了。
只需要在周圍收攏雨水,阻止水流下山,便可以將水輕易地積累起來。
隔著玻璃, 謝靈均凝視著窗外喧囂, 神情淡然。
「部長, 部隊要已經準備好了, 要開始么?」一名高大的男人正正軍帽,眉頭緊皺, 肩頭別著將星的軍銜,眉目端正, 神情凌厲。
「還不到時候,他們能撐住。」謝靈均回憶著這些日子所有細節,「第三波和四波才是關鍵。」
這場雨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打亂了所有計劃, 他必須給計劃留下足夠的餘地轉圜, 否則後果沒人能夠承擔。
「他們還是孩子。」高大的男人眉頭緊皺,「最大的還不到二十歲, 該讓他們守最後一波。」
「最後一波更難守。」謝靈均搖頭。
「重周還沒回來?他在會輕鬆很多,鳳棲這次真的不來?當年要不是他放走了趙四, 我們根本不會那麼被動!」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重周在拔一顆釘子, 很快就來。」話雖如此, 但看著雨幕里不斷傷亡的戰士,他的指尖掐入肉里。
遠方劇烈的戰局裡,子彈橫飛,縱然有防彈衣,也只能擋住流彈,阿鷹和他的隊友配合無比默契,他總能在最關鍵的時機開槍,手法熟練自然,只要有人掩護,幾乎沒有妖類能逃過。
黑霧中的大鬼很難殺死,在他槍械里一次次被撕裂,一但他受到攻擊,周圍的戰士為奮不顧身地為他掩護,人的體力抵不地妖物,但在場的戰士們大多有經過各種開光祝福的防護器物,一個損壞后立刻回到陣地換一個,沒有人會死抗。
陣地上一層薄薄的光幕抵阻止著周圍的大鬼更進一步,光芒隨著妖物不斷撞擊漸漸變淡。
醫生解開大褂,露出手臂上纏繞的一條小蛇,丟了出去。
小蛇在虛空中猛然變大化成白蛇,一口吞下一隻奇形水怪,又被湧上來的更多水怪淹沒,它毒牙噴出黑霧,我方士兵觸及者立刻熟練地關閉毛孔閉氣躲避,看著對方倒下一片就去補刀。
光幕下方有士兵熟練地拿出石頭更換,每換一顆光幕就亮上一分。
就在這裡,天空彷彿生成龍捲,將四面八方的水霧席捲而來。
一條龜虛影落在天空,蛇頸伸長,遮天蔽日,彷彿在吞雲吐霧,一瞬間,水流急涌,上漲速度猛然快了一層,那光幕擋住了鬼物,卻擋不住水,漸漸蔓延到腳面、小腿。
蛇類魚類被驅使著湧來,讓本就複雜的局面變成更加混亂。
於是那些銀魚和斗篷人出現時,敵我雙方都以為是對方的人,根本沒有引起重視。
這讓斗篷人似乎有些不悅,伸手打了一個響指。
那一瞬間,聲音彷彿成了他的武器,像尖錐一般刺上大腦。
這下,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這名站在路燈上的斗篷人,畢竟他站的那麼高。
大半面容遮蔽在斗篷里,只能看他微勾了唇角,像花兒一般美好。
下一秒,銀魚躍水,冰霜乍起。
就像電光閃爍,陽光蔓延,順水而過,遇水而上。
先前還在做妖的怪物們都來不及反應,便被封印在冰霜里,一隻白鳥在樹枝著保持著飛行的姿態,一名掛著白骨的佝僂老頭舉起的手來不及放下,水花還在濺起,魚類來不及下潛……
甚至於,那一樓縷縷黑氣在冰面上來不及跑走,被冰封成無數碎片,在冰面成凝成朵朵白蓮,栩栩如生,剔透地在雨中搖曳。
遠方傳業一聲尖叫,一隻巨大烏龜身上凝出冰雪,它驚恐地縮成一團,卻被封住了身體的尾巴與後肢空隙,並且向上蔓延。
在一聲巨響后,它猛然一振,帶著一身血水從龜殼裡鑽出,順著風雨飛快跑掉,落到遠方。
只有一個巨大的龜甲留下。
場面一時陷入寂靜,只有雨聲風聲劃過。
斗篷人似乎對這樣的場面十分滿意,乾脆蹲在燈柱上,撐著下鄂,微笑著問了一句:「厲不厲害,想不想學?」
周圍的士兵們大多忍不住點了點頭。
「那記得找單店長說願意,並且帶夠我先說的禮物。最好抱著他的大腿求他,他最好面子了,你禮貌地來去幾回,他就收你了。」斗蓬人微笑著補充了一句,然後抬起頭,看向遠方。
那裡還有幾股巨大的威脅,一直在圍觀,然而邵渝積蓄的力量讓他用完一記白蓮點冰就差不多了,再多就會被掏空。
但沒有關係,他散發一下自身的道意境界,就足夠威脅了。
當年狗大戶一人懟他爺爺輩的五個人仙,明明氣空力盡了,但爺爺那邊就是沒一個敢懟過去——越是強大,就越是不敢進生死之決,光腳不怕穿鞋,染髮比不過紋身,就是這個道理。
他甚至將凜冽的劍意蔓延到天際,幾乎明晃晃地標誌著你敢上就來啊。
周圍一片寂靜,除了幾個帶著傷員回房的,幾乎都震驚地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他才懶懶地收回意念,立起身,修長的身影沒有被雨水沾上分毫,斗篷在寒風裡烈烈做響,傲視四方一圈,這才輕巧地跳入虛空里。
像一滴墨透入水中,消失不見。
遠方通透的的天幕外,有幾個氣息穩建地圍觀,卻沒有一個敢於上前。
有好事者去碰在凍在冰里的一隻小鳥,看到對方祈求的眼神骨碌轉動,但下一秒,他也被凍住。
於是再也沒有手賤者。
……
高樓上,謝部長從頭到尾看著這幕,神情冷漠。
「這是誰?他幫我們的,你卻不開心?」郝建國倒是鬆了一口氣,整了整衣襟。
「從十五年至今,一共六位強者,你說是為什麼?」謝部長低聲問。
「因為只有七塊隕石可以加速修鍊,有一塊失蹤,」郝建國聲音一頓,猛然明白,「他是第七個?」
那塊當年下落不名的隕石,還有研究院的血案,到現在還逍遙法外的兇手,還有那個因為無法修鍊從而自暴自棄的孩子,這些都是他們盡量避開的傷痕。
這些年縱然反覆打壓綿教,但高端戰力的缺失卻始終傷不了那人的根基,無數次死灰復燃。
「至少是好事,他還是向著人類這方,並且這麼些年不曾生事。」謝部長揉了揉眉心,「但他並不想接觸我們。」
「散修士的都這樣不是,平時各種跳,一說到為國效力,都和年輕人戀愛似的,」郝建國倒是很看得開,「可以認識可以交易可以同居可以分手,就是不想簽約結婚。」
「夠了,」謝部長看了他一眼,警告道,「重周回來了,準備下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