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天行時健
謝部長與邵渝的交流僅僅是一個生疏的問候, 局勢嚴重,他並沒有太多時間耽擱在無關人身上,招呼完后,便帶著郝家兄弟離開,在他身後, 自有另外的人將邵渝安排妥當。
邵渝看著男人堅毅挺拔的背影, 一時有些恍惚, 似乎有什麼記憶想在腦海里湧出。
對, 有點像父親,模樣他記不清了, 卻還能記得他離開的背影。
他很少回家,或者回來的很晚, 走的很早,以至於有時他都覺得電話才是自己的父親。
有一次父親很早就走了,他爬起來去追,摔的很痛, 卻只看到他離開的身影。
後來, 媽媽一個人丟掉他時,有一個好心鬼給他指路, 讓他找到了媽媽。
她當時臉色大變,說哪來的野孩子, 別亂攀關係, 把他推倒, 匆匆離開了。
等他回過神來時, 已經再找不到媽媽了。
再後來,他就是一個人了……
「這邊請,」帶路的軍官神情嚴肅,打斷了他的思續,似乎對現在的局面無比緊張,邵渝能聽到他比正常人還快的心跳,「郝上校說您在醫療方面有特別的建樹,所以我們將您安排到後勤醫療處,等他與部長商量完事情就會過來找你,有什麼需要,你盡可以提。」
邵渝點點頭,讓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情,他已經過了怨恨的時光,明哥教會他把過去放下。
軍官帶著邵渝來到一間巨大的建築,這似乎是一個臨時組裝廠房改建,縱寬近百米的空間沒有一根柱子,二十米高的梁架上安裝著明亮的射燈,周圍被兩米的隔板做成一個個小間,不時有醫療兵來來回回。
軍官將他分到一間單獨的隔間,有兩張空病窗和一些應急醫療設備,還有一個封裝好的醫療包,包里除了針劑,還有一包藥針。
他完全不懂這些,他會的只是給人一巴掌。
黑魚在一邊看著沉吟了一下:「想學醫么?」
「黑魚也會治病?」邵渝驚訝地看著黑魚,有些疑問地道,「是治人的么?」
「蠢貨!」黑魚拿尾巴打他,怒道,「醫道不分家,我的醫療可是師從昆萊第一專業,排在大千世界都是好專業,你居然還敢質疑我能不能醫人?」
「昆萊,是你的師門么,很厲害么?」邵渝安撫著愛魚,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黑魚的師門呢。
「不是,」黑魚悻悻道。
然後給他解釋,他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大妖怪,那個世界和這裡不同,仙門林立,有數千大小門派,他家的太清派本來是第一名,可是數百年前,一個昆萊的勢力崛起,把其它門派壓在地上摩擦,他們太清派卧底去盜取昆萊的絕學,卧底和他關係不錯,所以教了他一點昆萊的醫道,雖然不多,在這個世界確是足夠了。
至於自己是混血妖怪以及擔心太清衰落去挖昆萊牆角結果被狗大戶追著打到這裡把天撞破的事情他當然就不會說出來了。
說起來打破天這事明明是狗大戶的鍋,他只是狗大戶打破天的工具而已,卻得他自己來這收拾爛攤子,天道各種通緝他,一冒頭就被強劈這種事情也是很氣了。
再說了,這次雙世交匯明顯那邊世界佔優,他不撞破天,世界屏障也會漸漸難以承受而破裂,到時沒有預兆來大災難,搞不好更讓人類無法抵抗。
「另一個世界……難道就是這次與我們地球交匯的世界?」邵渝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不是,如果是我家那邊,地球分分鐘被那邊的世界捕獲,吸成一部分都不帶打嗝,這邊只是一個大約七個地球大小的靈氣小世界而已,」黑魚解釋完畢,有些不悅地道,「你學不學了?」
「當然要學,」邵渝抱著黑魚躺在床上,愉悅地親了一口,「謝謝大魚。」
黑魚哼了一聲,醜醜的地包天獠牙讓了讓,不讓它刮到飼主:「好好學,這是太清的不傳之密,回頭記得讓單店長當老師!」
「可是大魚,你才是我老師啊。」邵渝有一點點不情願。
黑魚敏銳地感覺到這一點,這小子似乎對它的本體有點排斥,這可不好,不利於他挖這邊天道的牆角,他思考一秒后,改變策略,諄諄善誘道:「小渝,你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
邵渝小心思被叫破,一時有點臉紅,低下頭嗯了一聲。
「那你就要對單店主尊敬一些,」它毫不臉紅地道,「我可是單姜大人的魚,你要是惹他生氣了,他會不讓我陪著你的!」
他魚時可以是一條懶懶的喜歡上網打遊戲菜雞能吃粗糧的丑魚,但馬甲和本身是要區別開的,就好像網上和網下是兩種不同的處事一樣,不能混為一談。他可是單姜啊,太清掌門啊,要面子的!就好像他一開頭就用馬甲跟邵渝出來幹活,而不是本人來一樣。
邵渝心情瞬間緊張:「你說的對,回去我就好好拜訪單店長。」
「對,你要尊敬他,買大屏手機,充無限流量套餐,」黑魚扳著魚鰭計算道,「最好再配上一台大屏電腦,要曲面屏的,顯卡要最好10xxT,主板要……」
邵渝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薪水,一把將黑魚捂住:「大魚,我先給你買,然後再給店主買怎麼樣?」
黑魚:「……」
黑魚:「到時再說吧,我先交你認穴,要修鍊的話,你得多補補基礎。」
先幫著把天堵上再說吧,其它事情等下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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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醫生過來時,邵渝正學著太陰九針的第三章,黑魚對他的悟性相當滿意,越發覺得這外牆角挖的可以,如果能把那天見到的陸曼曼也挖過來就更好了。
要知道一個世界能孕育的天才是有限的,一段時間裡就那麼一些,會成為風雲人物,挖走一個少一個,太清派這些年青黃不接是為什麼,不就是人才都可著往第一名昆萊那去了么?
郝醫生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了兩個已經彌留的年輕士兵,身上都是黑氣縈繞,卻沒有一點外傷。
不說他說,邵渝已經伸手,一人一個巴掌下去,兩人都被打的吐血——但也沒辦法,輕了根本打不回去。
郝醫生則飛快切膚分肉,用他開過光的攝子把經脈里的黑氣一絲夾出來,像捉掉人體肉的寄身蟲,且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滿,快了會夾斷,慢了會溜走。
但他只有一個人,另外一個縱然挨了一掌,但身體里的黑氣不散,又繼續損傷身體,眼看沒一會又有飄出來,而郝醫生正專心處理手上的醫患,分不開手來。
邵渝皺眉看了兩眼,突然拿起針,一針扎到對方的頭頂,黑魚說了,百匯乃天地之橋,經脈紫俯交匯,通周身大脈。
手下的人發出驚天的哀嚎,邵渝不為所動,吃零食一般抽走他經脈里的鬼氣,彷彿吸塵器抽水機,快得讓人心驚,只花了十二秒,就拔出長針,而身下的士兵如死魚一樣抽搐著,彷彿丟了魂魄。
「你抽的太快了,」郝醫生面上不動聲色,「這樣會對經脈造成一定損傷,讓他們感覺腦子都被吸走了,不過沒事,休息一會就好,真想不到你的能力還能這麼用。」
「能幫上忙就好。」邵渝謙卑地道,堵天這種大事,誰也不能獨善,能幫上一點都是好的。
「外面已經打起來了,鬼物是第一波。」郝醫生乾脆把手上這個也遞給他,「死者越多,鬼氣越重,對它們越是有利,所以綿教這次與他們聯合,好在各國這次都派來最好的人手幫忙,我們只要把人治好就行。」
大洪水近在眼前,沒哪個國家願意節外生枝,隕石再厲害也不過能培養出一個不一定聽話的大能,國家的基石確是普通人而非這些成天想著強者為尊的異能者。
「不能讓我方的鬼物飛著帶隕石上去么?」邵渝知道鬼物是能飛的,而且還很快,他騎自行車完全追不上。
「不能,平流層的紫外線對鬼物就是重大損傷,更不用說太空的電離層和宇宙射線了,鳳閣主當年曾經想試試自己能飛多高,結果上平流就被吹下來了,躲起來養了兩個月。」這事讓他們笑過很久,郝醫生想起來還是想笑。
他們雖然在廠房裡,但依然可以聽到房外無數鬼嘯尖叫,不時有人被送進來治療,稍稍緩過來又衝出去。
他們兩人速度都很快,是單間里進來最重,出去的最快的,就是慘叫聲有點嚇人,讓周圍路過的都輕走輕腳,生怕被抓進去。
一名佩戴著院長標牌的中年人甚至悄悄把邵渝名字資料調出記住,準備事情完結就聯合謝部長把人挖過來——人類醫療這邊缺人都缺瘋了,怎麼能讓獸醫那邊佔光好處呢?
邵渝對門外是很好奇的,只因知輕重緩急,並沒有出去看。
黑魚倒是來回數次,似乎很暴躁地想吃掉那些鬼,但似乎畏懼於什麼,到底沒有出手。
一忙就是兩個小時。
似乎與鬼物的戰鬥告於段落,接下來送來的都是外傷,他們倆沒怎麼忙了,郝醫生抓緊空隙,在一邊閉眼休息。
邵渝沒感覺累,反而被鬼氣喂的很飽,感覺心口暖洋洋的,整個身體都像浸在溫水裡,特別的舒服,想睡,黑魚一個沒忍住,在他胸口啃了一口,很不好意思地退走了。
這一口啃掉,邵渝就恢復了正常,那種感覺瞬間失去,讓他明白了什麼:「大魚喜歡吃這個么?」
黑魚有些扭捏:「這些精氣是你提純過的,比較好吃……」
「嗯,那我以後一定努力吃飽,讓大魚也吃夠。」邵渝微笑起來,像鬆了一口氣。
「你沒搞懂,」黑魚有些煩躁,「那些東西是你的命,一但太少,你就活不成了。」
「那有什麼關係,」邵渝毫不在意,「有你陪著我,少活多久都行。」
他一個人很久很久了,有人陪就很好了,無論是什麼,有人陪就很好了。
黑魚超心虛的,任邵渝把它抱在懷裡又親又蹭。
真是的討厭,怎麼會有人真的喜歡他這種魚呢?
……
郝醫生在一邊睜開眼,瞥了一眼邵渝:「你是在玩人鬼情未了么?」
雖然看不到,但邵渝身邊肯定有個鬼,他們都知道。
「不是玩。」邵渝皺眉。
兩人正要繼續說,突然間房外一陣巨大的喧嘩,無數人驚聲道擋住擋住!
郝醫生神情一變,拿出手機打開高空監控,就看到周圍無數水流逆行而上,各種水怪順水而來,一條巨大的水線正在包圍發射場,意圖將中央的塔台淹沒。
要知道防水和泡水完全是兩具概念,這次的發射雖然選擇的是最選進的火箭,防水做到了每一個細節,但那也只是短時間,一但引擎進水,火箭必然要重新檢修,但經過這幾天的大雨,沿海已經紛紛告急,每多等一秒,就可能有無數家園被淹沒。
火箭不是常用設備,一時半會跟本組裝不出來第二台。
他甚至來不及打招呼,就已經沖了出去。
邵渝正想衝出去,就被黑魚擋住了。
「周圍有一隻能控水的大妖,你殺了它,這些水就退回去了。」黑魚看了一眼遠方,淡然道,「身體給我,可能會用掉你心口的一點力量。」
它現在是魂體,要借邵渝當馬甲,否則一冒頭別說打人,就得被天道用雷劈來打。
「好。」邵渝拿個口罩帶上,畢竟他的保密等級那麼低,一但被認出來,可能會牽連到明哥他們,從警那麼久,他可從不對壞人的節操抱有希望,然後他看著黑魚,張開手臂。
黑魚見此,只是咧嘴一笑,很醜,但超有自信。
一頭扎進胸口那一瞬,無數黑氣從周圍滲入,織成一件毫無反光的斗篷將他包裹,修長泛白的指尖只是一揮,白色蓮花綻放凋謝,化成無數漂亮的銀魚,清俊年輕的面容在魚群中若隱若現,難以看清,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從雨中一寸寸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