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捉蟲]
「說啊,你家長呢。」
見兩個小鬼一直在沉默,程落微微提高了音量,眼神里的不耐已經不加掩飾。
她氣勢很強。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了眼,雙胞胎竟然看到一層淺淺金光把程落環繞,那道金光不刺眼,漸隱漸現,竟讓她們不由自主產生恐懼。
「在、在外面。」其中一個雙胞胎抱著頭顱,小心翼翼倒退一步后,軟乎乎說。
「外面哪兒?」
「樹、樹上,繩子吊的那個就是。」
「讓她過來。」
「啊?」雙胞胎瞪大眼,「過、過來?」
見兩個小孩兒明顯是畏懼的樣子,程落忍不住嘲笑出聲,「怎麼,現在怕了?剛才你們吵得時候怎麼不懂得怕?」
雙胞胎憋著嘴,低頭沒說話。
另外一個比她高點的小姑娘明顯更橫,再程落說完那句話的下一秒,她便張牙舞爪向程落撲來,聲音尖銳恐怖。
「姐姐!我也把你的頭擰下來做成皮球吧!!!」
她身影飛快,只看到一道黑紅色的殘影,下一秒,露出利爪的雙胞胎姐姐閃躍到了程落身前,然而沒等她把手放在程落脖子上,就覺得自己的腰被人控制住。
雙胞胎姐姐懵懂茫然的眨眨眼,不由自主低下頭。
只見程落雙手扣著她的腰,明明沒感覺她用多大力氣,可自己就是沒辦法動彈,她收起手掙扎兩下,發現依舊沒辦法從程落手上掙脫。
看著神色明顯不穩的雙胞胎姐姐,程落唇邊泛起冷笑,手腕一轉,把小鬼扣到床上,然後拉開她身上那條髒兮兮的裙子,對著她的屁股狠狠打了上去。
「你要擰誰的頭?」
程落問,巴掌不輕反重。
「既然你媽媽不教訓你,那我來教訓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小鬼瞪著眼睛沒說話,一副被打懵逼的樣子。
這、這怎麼可能?
這個人為什麼能打她?
鬼是沒有實體的,正因沒有實體,所以她們才可以按為所欲為,為所欲為,各種為所欲為。平常只有她們打人類的份兒,哪有人類打她們的份。
關鍵是……
打的好疼!
她疼的有些受不了,雙腿來回晃,再也忍不住的嚎哭出聲。
鬼魂的哭喊是凄厲的,更是凄慘的。
周邊感知到的動物們都從夢中驚醒,發出不安的窸窸窣窣的響動。
「回答我,現在幾點了。」
雙胞胎姐姐抽抽搭搭哭著,遲遲沒有說話。
看姐姐在受苦,一邊的妹妹也跟著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說:「十二、十二點,姐姐你不要打我姐姐,嗚……」
她眨巴著眼睛上前,把手上的男性頭顱遞了過來,依舊抽抽搭搭:「姐姐,我……我把爸爸的頭顱給你玩兒,你放過我姐姐。」
這竟然是她們的爸爸……
看著那顆血淋淋的頭顱,饒是程落都有些驚訝。
望著那張蒼白的臉,她隱約覺得五官是和今早上看到的照片里的男主人相似。
雙胞胎姐妹一個在挨打,一個猛個勁兒哭,加上外面動物的嘶吼,可謂是鬼哭狼嚎,亂作一團。
正在此時,陣陣陰風拍打窗戶,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急促。
只聽噼里啪啦的響動后,窗戶碎了,四散的玻璃片濺落到整個房間。
月光凄涼,穿著白色印花旗袍的女人站在陽台上,她身體凹凸,髮絲盤起,似血的紅唇裝點在那蒼白的臉上,成為唯一一抹艷麗詭異的色彩。
比起其他女鬼來,這位夫人意外的乾淨高貴。
「媽媽!」妹妹抱著頭撲了過去,埋在她懷裡就是陣委屈的抽泣。
「你叫素晚?」通過她內心,程落知道了女鬼名字。
「這是你的孩子嗎?」程落停下動作,拎起袖子把雙胞胎姐姐丟了過去,「你知道你的孩子做了什麼嗎?」
素晚眼睛一眨不眨,彎下腰面無表情看著雙胞胎,聲音空靈,更乾乾巴巴。
「媽媽不是說過,不能玩兒爸爸的頭顱嗎?」
「可是……可是我們沒有其他皮球了。」姐姐抹乾凈眼淚,「爸爸說沒關係的。」
素晚直立起身子,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看向程落:「你是什麼人?」
「那天我們見過面了,陳太太。」程落靠著枕頭,眼睛掃過躲在素晚身後的兩個小鬼,嗤笑聲,收斂視線,「你的女兒們讓我很不愉快。今天是我剛搬進來的第一天,她們白天在我房間里玩兒就算了,可半夜三更還要騷擾我,這未免有些過分。」
比起小鬼,成年鬼的素晚要聰明的多。
那天程落第一次過來參觀房子,她就躲在樓梯口,原本想給程落一個下馬威,哪想到她根本無法接近程落。
素晚死了百年之久,一般的驅魔人和大師根本不敢把她怎麼樣,然而她在程落的身上感覺到了恐懼。最讓素晚恐懼的還是程落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戒指上像是渡了一層氣,那股氣息讓她不敢直視程落,甚至只要靠近半步,就能察覺出戒指帶給她的警告和威脅。
「你打都打了,還想怎樣?」素晚多少有些不開心,她活著的時候都沒打過她們,結果今天被一個人類打了,更氣的是,她不敢找這個人類麻煩。
程落閉閉眼,說:「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你們畢竟是房子原來的主人,就算你們死了,我也不能把你們趕出去。」
「……」
「我看這樣吧。」程落沖幾鬼露出個笑來,「這房子這麼大,我一個人收拾起來未免麻煩,你就讓你的其他朋友搬進來,白天睡在地下室,晚上就給我把房子打掃乾淨了。對了,我這個人怕吵,打掃的時候安靜點,順便隔壁動物園也是我的,飼養員下周才會來,就麻煩你們晚上把飼料弄好,可以的話再幫它們清理一下身體和傷口。」
「還有,那些小傢伙膽子小,你們照顧的時候千萬不要露出死相,免得嚇到她們。」
「至於你的孩子……」程落挑了下眉,「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小孩,你最好看住她們,不要讓她們出現在我面前,明白嗎?」
素晚一左一右護著兩個孩子,聲音嘶啞:「我憑什麼聽你的?」
程落臉上的笑頓時沒了。
她最討厭別人說的話就是憑什麼聽你的。
以前小青龍就喜歡說我憑什麼聽你的,後來程落讓他切身體會到憑什麼,結果今天,又被一個小小女鬼看不起。
想她在天外天的時候,這種程度的女鬼一天吃一百個好不好!
程落有些不開心,柔軟的指腹壓上那枚從洪荒帶過來的戒指,「我的這件法器叫飲血,人類的血可以滋養它,鬼魂的血可以強化她,陳太太,你說鬼魂……還會流血嗎?」
話音剛落,程落手上的那枚戒指竟發出類似老人的喘息聲,威懾力十足,登時讓小鬼停止住啼哭。
素晚不動神色把小孩兒護在身後:「我知道了,如果是清理房子的話,我會按照你說的做,那麼我們先走了,我保證我的孩子們不會再吵到你。「
她們扭頭正要離開時,程落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叫住了她。
「等一下。」
「您還有事嗎?」
「我今天在這房裡發現了一本書,這本書是你們寫的嗎?」說著,程落把床頭柜上的書本丟了過去。
素晚低頭看了兩眼,搖搖頭:「這本書在我們搬進來的時候就在了。」
「那你知道最後那首詩是什麼意思嗎?」
素晚翻閱到最後一頁,上面的字跡已泛起枯黃,她張張嘴,說:「這件事我也是死後才知道的。」
程落來了興趣,不禁直起身體:「你繼續。」
「在戰爭時期,這片土地上建著日軍的研究病院,名叫黑山精神病院,那時很多人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疾病,然後強行押送到這裡。說著是精神病院,實則是他們的人體研究所。」
「再後來戰爭勝利,侵略者被趕出華夏,又過了十幾年,一座基督教堂取代了原來的研究病院。然而這座基督教是一個名為黑彌撒的邪教,他們崇拜撒旦,奉惡魔為主,以耶穌之名去尋找合適的祭品。他們相信那個祭品可以喚醒這片土地下的亡靈,更能讓它們的撒旦從地獄蘇醒,然而……祭祀發生意外,在現場的所有人都離奇死亡。因為這件事發生的詭異,上面的人利用手段壓了下去,再然後,我們搬了進來……」
說到這兒,素晚不禁發出嘆息:「那天晚上我的丈夫像中邪一樣,殺了我和我的孩子,我們遭遇了相同的詛咒,靈魂被永生永世囚困在此,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最好離開這兒,這個地方死了太多的人,有太多不甘的靈魂。所謂的詛咒根本就是它們的怨氣所化,死的人越多,怨氣就越多。」
「我知道了。」 程落擺擺手,「你可以走了。」
看著程落背影,素晚張張嘴,最終欲言又止。
正要帶著兩個孩子從窗戶離開時,聽到她漫不經心說。
「我看到書櫃里還有幾本數學練習冊,不如拿回去給你孩子看看,不能因為當了鬼就忽略教育。」
素晚:「……」
一臉猙獰的雙胞胎:「……」
你他媽是魔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