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猛然間,一股強風從窗戶湧入,瞬間撩亂她的髮絲,同時帶進陣陣陰寒之氣。
咕嚕。
頭顱的眼睛動了。
然後咧嘴,露出個詭異至極的笑。
「姐姐,能幫我們撿一下皮球嗎?」
雙胞胎姐妹手拉著手,她們沒了半個頭,血液源源不斷從傷口溢出,連帶蠕動的驅蟲一起滴落到早已骯髒不堪的白色連衣裙上。那雙空洞的眼眸看著程落,蒼白沒有任何血色的臉上僵硬,沒有一絲表情。
「……」
「程落,你收拾好了嗎?」
咯吱聲,門被人從外推開。
雙胞胎姐妹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眼,面面相覷,隨後撿起頭顱跑到了衣櫃里。
一切恢復如常。
何止站在門口,他一進來就嗅到了股奇怪的潮濕氣味,眉頭皺了皺,忍不住說:「看樣子要好好通通風。」
程落沒說話,視線落向了窗外。
從進門到現在,旋風一直蹲在院子里那顆粗壯的老槐樹下,尾巴耷拉著,仰頭死死盯著樹榦,像是上面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它一樣。
程落眯了眯眼,忽然看到抹乾瘦的身影在樹上搖晃,她脖子上套著麻繩,身子緩緩轉動。
「汪——!」
旋風擺起架勢,朝著樹榦吼叫起來。
「旋風好像有些不安。」
程落瞥了眼槐樹,上前幾步:「旋風,回來。」
聽到程落聲音,他豎起的皮毛瞬間軟了下去,屁顛屁顛轉身上來。
「你明天幾點走?」程落問。
「早上八點的飛機。」
程落低頭思索片刻,說:「那不如今晚回去好好陪一下你媽媽。」
「唉?」何止怔了下,「那你呢?」
「我沒事的,不過走前把房子打掃好。」
說完,程落繞開何止出了門。
看著她高挑的背影,何止撓撓頭,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裡有些奇怪?
*
下午六點,收拾好房間的何止離開了森林之家,臨走前還幫程落做了一桌子豐盛的午餐,可謂非常盡責。
晚上九點,程落獨自去了浴室。
這座洋房的浴室建在走廊盡頭,大而空闊,正面是落地窗,可以清楚看清外面的模樣。浴室裝修的非常復古,隨著不斷流逝的時間,暗紅色花紋的壁紙已有了脫落的痕迹。
她泡在橢圓形的浴缸里,霧氣騰升,將她的身影緩緩籠罩。周邊安靜,隱約從水池裡傳來滴滴答答地水流聲。
越是安靜,越是詭異。
程落一手半捧咖啡,一手翻看著本泛舊發黃的書,這是她剛才從卧室柜子里翻出來的,私人著作,出版時間不詳,上面詳細記錄了幾個家族的盛景與滅亡。
書上寫:這是一片詛咒之地,地下埋葬著成百上千的冤魂,他們生前飽受摧殘,死後化為厲鬼,永生永世詛咒著這片土地。不久后,一個李姓男子買下了這片地皮,在上面建立房屋,然而沒多久,詛咒開始生效,在一個夜裡,他拿起手.槍,親手殺了他的孩子和妻子;又過幾年,房屋轉手,再次經歷了同樣的不幸……
程落抿了口咖啡,翻閱開最後一頁——
[一個下著雨的晴天里,死去的男孩邀請瘸腿的麗麗跳舞;
斷手的老人奏起鋼琴;沒眼睛的青年說看到彩虹。
啞巴的女孩唱了明天快樂;耳聾的少年說聽到希望;
穿著制服的牧師覺得有些吵,拔槍殺死了死掉的小孩。]
至此後,書頁後面全是詭異的人體彩繪。
程落把書本放在一邊兒,見時間差不多后,從浴缸里走了出來。
剛把門打開,就見旋風慫哈哈的撲了過來。
「嗚……」
狗老大旋風不見往日的雄風烈烈,反而像是可憐無助又弱小的貓咪一樣,抓著抱著她的大腿遲遲沒有鬆開。
看它這個模樣,程落忍不住哼笑出聲:「瞧你這點膽子,你不是可厲害呢?」
「汪!」
旋風晃了晃尾巴,它是挺厲害的,可是……這地方明顯是別的東西的地盤啊!
從進門到現在,一股腐爛的惡臭味一直徘徊鼻尖,怎麼都散不開,聞得它頭暈目眩。尤其還能看到四處飄的影子和啪嗒啪嗒的凌亂的腳步聲,吵的狗更是煩躁。
程落伸手拍了拍旋風的頭,牽著它回了卧室:「允許你和我睡。」
旋風一聽來了勁兒,樂顛顛撲上床,蜷成一團靠在了程落身邊。
夜色深了,遠離城市喧囂的山野安靜異常。
旁邊動物園的動物們早就水霞,除了偶爾傳來的貓頭鷹的叫聲外,再也沒有其他響動。
程落睡不著,也沒有出去的意思。
從之前那本記錄和最後的詩詞來看,這座宅子腳下的土地應該是百鬼居住之地,至於那些人是怎麼死的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詩詞最後提及牧師,程落猜測,這可能和某個宗教儀式有關。
詩里那個死去的小孩是他們供奉的「神靈」,名叫麗麗的女孩是祭品,那些殘缺的老人青年是陪葬者,可如果真是這樣,牧師又為何殺死他們的「神靈」?
程落想著,不由皺起眉頭。
正在此時,那個熟悉的歌聲再次傳來,同時還有咚咚咚的拍打聲。
聲音漸漸進了,最後停在床邊。
旋風刷的下睜開眼,護著程落就開始吠叫,叫聲尖銳而又透著絲絲恐懼。
小姑娘咯咯笑著,完全無視了旋風,最後貼到程落耳邊:「姐姐,和我們一起玩兒皮球吧。」
「玩兒皮球……」
「和我們玩兒皮球……」
「你也不願意和我們一起玩兒嗎?」
「……」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程落忍無可忍,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只聽啪嗒聲,程落打開了檯燈。
燈光昏暗下,那雙銳利的眼眸直勾勾落在了兩個頭爆腦漿的小姑娘身上。
人頭皮球在她們懷裡,眼珠子上下咕嚕咕嚕轉動,很是可怖,再配合著雙胞胎蒼白的面容,無比驚怖詭異。
旋風受不了眼前這個衝突,委屈的嗷嗚了幾聲后,龐大的身體麻溜的滾到了被子里,躲在裡頭瑟瑟發抖。
「你們家長呢?」
程落靠著枕頭,平靜的面容是壓抑的不耐和煩躁。
兩個雙胞胎驚呆了。
她們當鬼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人問:你家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