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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栗子燙嘴

  臘月十六,忠德伯府老夫人七十大壽,晏家二房和忠德伯府聯了姻,這次自然不能跟往年一樣,去禮不去人了。為了表示對忠德伯府這門姻親的重視,晏老夫人安排道:「老二家的、老三家的、老四家,你們帶六丫頭、七丫頭、八丫頭和十二丫頭去。」


  晏芬是二房的,理應跟著去,晏薌和晏鶯則到相看人家的年紀了,得多出去赴宴,讓那些貴婦們瞧瞧;至於晏萩,她是湊數的。


  晏二奶奶想帶兒子回娘家給自家祖母瞧瞧,可又怕太婆婆和婆婆不同意,「今兒天氣挺暖和的,出了太陽,也沒颳風,穿多了還有點熱呢。」


  「再暖和也是冬天,別亂減衣裳,會凍病的。」晏二太太沒聽齣兒媳的話外之意。


  晏老夫人笑了起來,「今兒天氣是不錯,同安家的,給哥兒穿厚實些抱去給她曾外祖母瞧瞧,沾點兒福氣。」


  晏二奶奶感激地欠身道:「是,祖母。」


  郁芳菲因為還在病中,再次錯失出門與人結交的機會,郁芳菲恨死了害她生病的晏薌,「奶娘,那事可安排好了?」


  「小姐,那個……」奶娘面露難色。


  「怎麼了?」郁芳菲皺眉。


  「小姐,晏六小姐長在富貴之家,那種窮秀才只怕入不了她的眼。」奶娘低聲道。


  「我不是給你五百兩銀子了嗎?讓他偽裝成富家公子不就行了。」郁芳菲又沒真打算給晏薌尋一門好親事。


  奶娘咬咬牙,道:「老奴的外甥不願做這種事。」


  「誰讓你跟他說實情的?」郁芳菲厲聲問道。


  「老奴沒說實情,只是老奴的外甥很聰明,大約猜到了吧。」奶娘揣測道。


  郁芳菲冷哼一聲,道:「這京里窮秀才多得是,你外甥既然不願幫忙,那就不用麻煩他了,你去那些私塾找人,我就不信找不著。不用吝嗇錢財,一定要儘快把這事給我辦好了。」


  「是。」奶娘無奈地應道,垂首退了出去。


  晏家人到了忠德伯府,忠德伯府早已賓客盈門,忠德伯夫人見女兒把外孫抱回來了,是又驚又喜,偷偷的跟女兒道:「這大冷的冬天,我以為你不會抱哥兒回來呢。」


  「祖母讓我抱回來的,說天氣暖和,給哥兒穿厚實些,抱來沾沾福氣。」晏二奶奶笑道。


  「以前就聽人說晏老夫人待媳婦好,果不其然,對了,你房裡沒有那些妖精吧?」忠德伯夫人問道。


  「上回我不是跟您說了,婆婆不管我和二爺房裡的事,我懷著孩子時,婆婆還把二爺叫去,要他安分,不許惹我生氣。二爺獨自住書房,他也不是那種貪花好色之人。」晏二奶奶說起夫婿來,滿臉喜色。


  「這就好,這就好,那時你父親要把你說給晏家時,我就擔心女婿會子肖父,還好不是。」忠德伯夫人笑道。


  晏二奶奶笑道:「您就放心吧,我呀,好著呢。」


  府上還有一堆客人要招呼,母女倆不好一直在內室里說體己話,簡單的聊了幾句,就回廳里去了。


  廳里,秦王妃正和南平郡主說盧琇群的好話,什麼秀外慧中,什麼溫婉柔順,什麼嫻靜端莊……啥好詞都往自家外甥女身上放。


  在一個家有適婚年紀的兒子的婦人面前,誇一個適婚年紀的少女,用意是什麼,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可南平郡主已答應兒子要緩兩年,自然不接秦王妃的話,左右而言他。


  晏三太太亦和鎮北侯夫人在推銷晏薌,鎮北侯府和忠德伯府是同宗兄弟,這忠德伯府願意和晏家聯姻,晏三太太覺得鎮北侯府也願意和晏家聯姻的。


  這種場合,女眷們帶著適婚少女前來的目的,都是為了讓人相看;晏萩年紀尚小,沒什麼人關注;今天來這湊數的當然也不止晏萩一個,還有寧國公府的姜珍。


  「瀟瀟,我跟你說,城隍廟前街開了間鋪子,賣炒貨的,他家賣的糖炒栗子特別的好吃。」姜珍咽著口水道。


  「那我們去買來吃。」晏萩立刻道。


  「好啊好啊。」姜珍也是個為吃不顧一切的。


  晏萩上次和合宜郡主偷溜出去吃烤肉,雖沒出事,但晏四爺還是跟她好好談過話,想出門可以,不許偷溜,還必須帶上婢女和護衛。所以這次晏萩直接找上她二嫂馬氏,「二嫂,我和珍珍要去城隍廟前街買糖炒栗子。」


  「瀟瀟想吃糖炒栗子呀,那二嫂讓人去買回來給你吃好不好?」晏二奶奶笑問道。


  晏萩搖頭道:「我想和珍珍親自去買,我們還想買點別的吃的,二嫂,我會帶護衛一起去的。」


  晏二奶奶想了想,道:「那你們要快去快回喲,不要在街上玩。」


  「我們會快去快回的,我們還要回來喝幫酒的。」晏萩是帶著耳草、雀麥,還有阿平阿安坐著馬車,從忠德伯府的西角門出去的。


  一刻鐘后,馬車就到了城隍廟前街,遠遠的就聞到了烤土瓜和糖炒栗子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兒。


  姜珍拉開車門,指著不遠處一個小店鋪,「瀟瀟,就是那兒,我們下車走過去吧。」


  「好。」晏萩跟著姜珍下了馬車,扯緊身上的斗篷,往那店鋪走去。


  越走香味越濃郁,饞得兩小姑娘越走越快,走到店門口,瞧見兩熟人,晏萩張嘴喊道:「余大表哥,餘五表哥。」


  余智文回頭一看,笑道:「是瀟瀟呀。」


  「瀟瀟,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余智林蹙眉問道。


  姜珍噘嘴,「餘五表哥,我不是人啊?」雖然她是矮了點,但也不至於渺小的讓人看不到吧?

  余智林這才看到站在晏萩身旁的姜珍,笑了笑,抬手摸摸姜珍的頭,「你們倆要買什麼?」


  晏萩答道:「糖炒栗子。」


  姜珍答道:「糖霜山楂。」


  余智文拿了根糖霜山楂給姜珍。余智林則端過裝栗子的小簍,「正好,這一鍋剛炒出來的。」遞到晏萩面前。


  晏萩伸出兩根手指頭,小心地拿起一顆熱騰騰的糖炒栗子剝開。余智林在旁邊叮囑道:「先吹吹,小心燙。」


  晏萩胡亂地吹了幾下,將栗子殼剝開一半,露出金黃飽滿的栗子仁,她就迫不及咬了一口,臉色微變,含著栗子喊:「燙燙燙……」


  「趕緊吐出來。」余智林將手掌伸到她下巴處。


  晏萩被燙著了,顧不得那麼多,聽到余智林喊她吐,她就把那半顆栗子吐了現來,吐在了余智林的手掌上。栗子上帶著晏萩的口水,不過余智林沒有嫌棄,而是看著她的嘴,「把舌頭伸出來我看看,有沒有燙著?」


  晏萩伸出舌頭給他看,余智林看罷,道:「有點紅,以後吃熱東西不要心急,知不知道?」


  「知道了。」晏萩乖乖應道。


  這一幕恰好落不遠處坐在馬車上的兩個人眼中,東邊馬車上坐著的是傅知行,西邊馬車上坐著的是唐衸。


  傅知行拉上車門,語氣平靜地道:「回府。」他說過任她選擇,就不會去阻礙她。


  「公子,不、不買糖炒栗子了?」長隨問道,大老遠親自繞到這裡來買,眼見就到地方了,怎麼就不買了?


  「回府。」傅知行再次道。


  長隨沒再多言,讓車夫調轉車頭離開了城隍廟前街。


  唐衸的作法和傅知行截然相反,他陰沉著臉從馬車上下來,大步走了過去,「瀟瀟表妹。」


  「見過世子,世子萬安。」余家兄弟和晏萩同時行禮。


  姜珍反應稍慢了點,嘴裡含著半顆山楂,口齒不清地道:「見世子,給世子請安。」


  唐衸沒有理會余家兄弟和姜珍,盯著晏萩,「方才你們在做什麼?」


  語氣活像一個發現自己妻子紅杏出牆,跑來質問的丈夫。晏萩蹙眉,她和余家兄弟如何,與他有什麼關係?冷淡地答道:「我們在買糖炒栗子。」


  「你們關係不錯?約在一起來買東西。」唐衸的目光轉向了余智林。


  「世子誤會了,我們是無意間在這裡遇到的。內子有喜,想吃點零嘴,我讓我五弟陪我一起過來買。」余智文解釋道。


  唐衸仍盯著余智林,似乎要他說明,他為什麼和晏萩的關係這麼好?

  「余大表哥,餘五表哥,這鍋栗子先讓我買好不好?」唐衸突兀出現,又表現的如此莫明其妙,晏萩覺得不搭理他是最正確的方法。


  「好,讓你先買。」余智林笑道。


  「珍珍,你要買幾根糖霜山楂?」晏萩問道。


  姜珍伸出一隻手,「五根。」


  「吃這麼會把牙酸倒的。」晏萩提醒她道。


  「不會不會,我牙口好著呢。」姜珍又咬了一個山楂進嘴裡。


  「耳草給錢。」晏萩捧著那袋糖炒栗子,把五根糖霜山楂塞給姜珍,「走了,珍珍。」


  「瀟瀟。」唐衸伸手要攔住晏萩。


  阿平上前一擋,撞開了唐衸的手;晏萩頭也不回的和姜珍走到馬車邊,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唐衸狠狠地瞪了余智林一眼,拂袖離開。


  余智文皺眉,「瞧這架式,楚王世子是看上瀟瀟了。」


  「不過是他痴心妄想。」余智林冷聲道,以晏家對瀟瀟的疼愛,是絕不會把懵懂可愛的瀟瀟,嫁給性格陰沉的楚王世子的。


  余智文笑著拍拍他的肩,「瀟瀟不錯。」


  余智林嗯了一聲,接過老闆遞來的栗子,數了錢,兄弟倆離開了小店回家了。


  晏家人在忠德伯府吃過壽宴,看了幾折喜慶的戲,就回家了。次日上午,晏萩在書房練字,甘草進來稟報道:「小姐,傅公子來了。」


  晏萩丟下筆,往會客廳去,「傅表哥,你怎麼來了?」


  「想你,就來看你。」傅知行柔聲道。


  晏萩捧著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晏萩勾手指算了算,「我們有三十多秋沒見了,甚是想念。」


  「昨日我見過你。」傅知行淡笑道。


  「你也去忠德伯府喝壽酒了,那我怎麼沒瞧見你?」晏萩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路過城隍廟前街看到了你和余智林,你和他挺親近的。」傅知行緩緩道。


  晏萩眨眨眼睛,「傅表哥,你是在吃醋嗎?」


  傅知行看著她,眸光幽深,「是,我是在吃醋。」


  「我和青青要好,把她的哥哥也當成哥哥,你不要亂吃飛醋。」晏萩伸出手指戳戳他胳膊。


  「以後不會了。」傅知行抓住她的手。


  事情說清楚了,傅大公子的心情恢復了,就沒有久留,愉悅地離到晏府去東宮繼續忙政事。下午晏萩小睡起來,忍冬懷揣著那包丹溪散進來了,「小姐,葯已經調換出來了。」


  晏萩伸手要去拿藥包,被甘草阻攔,「小姐,不可。」


  「別擔心,這葯要吃進嘴裡,才會起作用。」晏萩知道這事後,就特意去翻閱醫書,查到的資料,讓她稍微鬆了口氣,這丹溪散並不是一次就奏效的,需要服用一段時間,才能達到絕育的目的。


  「小姐,這葯,還是讓奴婢拿去丟掉吧。」甘草低聲道。


  「這葯不能丟,晏薌越來越瘋了,不能再讓她這麼下去。」晏萩動了除掉晏薌的心思,只是要怎麼做呢?要怎麼利用這個葯,將晏薌打入深淵,讓她萬劫不復呢?絕不能讓她在府中再作亂。


  「小姐,您是玉器,晏六小姐不過是瓦礫,您不能和她硬碰硬呀。」甘草著急地道。


  晏萩笑道:「我沒打算親自去把這葯灌她嘴裡。」


  「小姐,奴婢有個法子,不知可不可行?」忍冬插嘴道。


  「你說來聽聽。」晏萩看著她道。


  「六小姐不可能自己動手去下藥,她一定會找心腹去辦這件事,而且那個心腹接觸的人,就是六小姐安插在小姐身邊的內鬼。到時候就將事情鬧出來,大太太和郡主就會去查,再讓小丫頭把葯放在六小姐這個心腹的房裡。上次六小姐可以推脫,這一次六小姐只怕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忍冬出主意道。


  晏萩笑,「此計甚妙,就依計行事吧。」


  「是,小姐。」忍冬把葯又重新揣進懷裡,等傍晚時分,悄悄離開怡年院,去見安插在居雲館里的人。


  過了兩日,余青青從她外祖家回來,帶了禮物來看晏萩,兩人數月沒見了,又都各自出了趟門,彼此說了一下在外面的情況,而後余青青興奮地告訴晏萩,「瀟瀟,我五哥幫我打聽到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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