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生病的祁長安
況且,江羨來餘慶縣,本就是為了精進學業的。若是在旁的事情上多費功夫,倒愧對山長對他的苦心。
不過,她眼裏的情緒也隻一閃而過,說道:“既是如此,自然是課業重要。”
江羨鬆開手,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開,自己靠著牆站了片刻。忽然覺得,前幾天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美夢,夢醒之後一切卻已經回不去了。
兩人狀如無事地一同用了午飯,沈忘心想起自己還忘了給江羨號脈,本想拖到下午再說。
可沒想到過了午飯之後,像是故意和她做對一樣,病人一個接一個來,她一個人忙都忙不過來,就更別提做別的事情了。
第二天清早,沈忘心悄悄早起,卻沒去送江羨。
等馬大夫起來時,發現沈忘心正罕見地坐在櫃台後頭數銀票。他有些奇怪,因此駐足多看了兩眼。
便是這麽巧,就跟沈忘心的目光撞上了。
馬大夫“嗬嗬”笑道:“東家,這麽早就坐在這裏數錢呢?不知道這個月我的月錢……”
“問阿先去。”沈忘心想也不想地說道。
馬大夫臉上的笑意一下沒了,他就知道!沈忘心從來不管錢,五味藥齋裏的錢都是由陳先在管。可陳先這人什麽都好,唯一的毛病就是,沒結果的東西,從來不會提前說出口。就比如這每月一次的月錢,他能分到多少,就非要到發月錢的當天才知道!
可越是這樣,他心裏就越癢得厲害,幹脆也不急著去廚房吃早飯了,問道:“東家又不管工錢,在這裏數什麽呢?”
沈忘心沒發現馬大夫的異常,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道:“我是在想阿先說得對,咱們醫堂這麽大了,是買輛馬車。不然,進出縣城總是不方便的。”
買馬車麽,馬大夫是沒什麽興趣的。
不過,他約摸記得陳先常說要買,於是等陳先來了便順便提了一嘴。結果,不知道為什麽,陳先的臉又黑了一下午。
目睹一切的結香站在一旁唉聲歎氣,用手指敲著馬大夫的診桌。看他一眼,搖頭歎氣,敲桌子。再看他一眼,又搖頭歎氣,敲桌子。
馬大夫就不明白了,今天醫堂的人都怎麽了?
“江哥哥在時,姐姐不說要買馬車。江哥哥剛走,姐姐就說要買馬車。”結香同情地看了陳先一眼,“唉,我還是不趟這淌混水了吧。”
日子過得倒也快,馬車很快買回來了,馬匹養在三槐堂的馬廄裏,平時又多了一筆馬草的開銷。好在對於目前的五味藥齋,這筆開銷不過是九牛一毛。
整個五味藥齋裏,陳先是最需要馬車的。他每隔幾天就要來回一趟縣城,馬車用得多了,沈忘心那邊如往常一樣,並沒有如何,他心裏的那股不甘心,也就被馬蹄漸漸地踏沒了。
這天,三槐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沈忘心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櫃台的方向,發現陳先並沒有去縣城,剛抬起頭來就看見劉管家從門外走了進來。
人還沒到跟前,洪亮的聲音便響徹整個大堂:“恭喜沈小大夫!恭喜沈小大夫!”
這連著兩句恭喜,把整個醫堂裏的人都說蒙了。尤其是沈忘心,根本不知道醫堂出了什麽喜事,值得劉管家親自來賀喜!
話雖如此,她還是連忙起身迎出去,笑道:“劉管家這句恭喜,卻是聽得我一頭霧水。當真一點頭緒都沒有,還請您提點提點!”
劉管家想來沈忘心也是不知道的,這消息昨天夜裏剛到縣衙,連他也是臨來前才知道的。沈忘心的醫堂開在溪頭村裏,哪可能嗅到一絲半點風聲?
“沈小大夫,這話還是留著問我們家老爺吧!”劉管家沒好搶劉縣令的話笑著說道。
沈忘心知道劉縣令這樣的人物,自然不會自己下車進門的,她和醫堂裏的人都得出去迎才是。於是,連忙讓沉香和結香把沈大娘也叫出來,醫堂一行人都走到門前,卻看見一輛十分鑲金嵌玉的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三槐堂外邊。
沈忘心隻覺得這馬車看著有幾分眼熟,一旁的馬大夫等人都已瞪大了眼睛,便是沈大娘這些素日隻在村裏的,也知道劉縣令雖是個官,卻也坐不起這種馬車。
劉管家繞到馬車下頭放的腳凳前,掀開簾子先扶了劉縣令下來。劉縣令又立在車下,從裏頭扶出一位披著件黛色暗金紋鬥篷,裏頭穿了朱紅色錦衣的少年下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祁長安。
他下馬車見了沈忘心正想說話,還沒開口卻已經先咳了幾聲。
劉縣令見他咳起來,忙用自己的身子替他擋風。
沈忘心一看便知祁長安怕是病了一場,連忙說道:“外頭風大,兩位快請到裏頭歇著吧。”
一行人進了醫堂,醫堂裏的除了沈忘心以外,該忙別的都去忙了。大堂裏畢竟人多眼雜,沈忘心則領著幾人到了偏廳裏,馬車旁的下人不知從哪裏搬了把搖椅進來,上頭鋪了腥紅色的氈子,扶著祁長安半躺著坐下。又服侍著脫了外頭那件鬥篷,輕手輕腳地蓋在他胸口上,才靜悄悄退到廳外守著。
沈忘心盯著祁長安的臉看了一會兒,隻見他麵色潮紅,堪比筆架山上的映山紅。不過走了幾步路,腳下便虛浮得不成樣子,額上還出了層細汗,就知道最近天氣變化,他怕是著了風寒,又加之先天不足。
和平常人相比,便說是大病一場,也是差不多的。
沈忘心本來打算問劉大人,到底是什麽喜事。可現在一看,祁長安這副模樣,這個當口再問,也是不妥的。於是,便先給祁長安號了個脈,看了舌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