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心灰意冷
沈忘心一早上開了無數張方子,本來想讓馬大夫去看看江羨,怕他病情有所反複。一抬眼看對麵的診桌空著,才記起馬大夫出診去了。
這幾天,她一直極力回避和江羨單獨見麵。沒想到連避了幾天,卻沒考慮到馬大夫不在的情況,這樣一來倒顯得她太過刻意了。
沒想到,到了江羨房前推門一看,房間裏空蕩蕩的,對方竟然不在房裏。沈忘心裏外找了個遍,直到出了三槐堂,看見樹蔭底下站著江羨和王家那位老伯。
沈忘心站在門前,正猶豫著是不是要走上前去。剛想收回步子,卻不想王家那老伯終是隔著江羨的肩頭,向她看了過來,臉上綻出個笑容,問道:“沈小大夫這段時間住得如何?”
沈忘心理了理臉上的神色,提著裙子下了台階,隔著樹蔭站在陽光底下,問道:“這房契到我手裏好幾月,買房的銀子卻一直沒給。您也是,今個兒到了三槐堂來為何不進門?快到午飯的點了,不如留下來將就一頓,正好把銀子交給你。”
王家下人的笑容僵住,看了眼江羨,又看了眼沈忘心,擦了擦額角的細汗。
哪料道,兩人都不說話,隻好道:“這飯便不吃了吧,身上確實有要事。不過房錢這事,我家主人早說了,隨便給個二百兩便是,屋裏頭的東西也不值幾個錢。”
沈忘心笑了笑,心道這回總算把事情辦妥。二百兩不過是五味藥齋如今一個月的盈利錢,便是要現銀她也難得出來,隻不過怕他孤身一人,帶著銀子回去不方便。於是,沈忘心便進大堂找陳先劃了二百兩銀票,把銀票給了他了。
王家下人直道要走了,沈忘心請他進門吃茶,他又不肯。隻好作罷,同江羨一起進了三槐堂。
前陣子餘慶縣一眾大夫,為五味藥齋打的匾已經送到。於是,舊的三槐堂那塊匾便被摘了下來,放在門房的角落裏。這塊匾要比沈忘心之前自己花錢訂做的好得多,為了契合三槐堂的烏木大門,這匾自然也是用烏木做的,還特意做舊了,但一眼看過去便知道一點都不便宜。
前些日子,還有幾隻外來的燕子,想在匾底下築巢,都被馬大夫趕走了。不然從匾下經過的人,都可能冷不防地被鳥糞砸中。
兩人一前一後從烏木匾下走過去,跨過高高的門檻,並沒有走大堂,而是從兩旁的抄手遊廊直接進了二進院子。
“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倘若病情反複了,該如何是好?”沈忘心走在前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江羨說著話。
江羨走在她後麵,臉色不大好看。他不知在想些什麽,等沈忘心停下來看他,他才跟著停了步子。
“我自幼練劍,身子骨原比常人好一些。不然,不過一碗藥味下去,如何就能好了大半?”
他像是故意的,在喂這個字上加重語氣。
沈忘心想起當晚的情形,隻當他嘲笑自己,臉色一變道:“隻當是我用錯了法子,如今木已成舟。江公子高興如何說,便如何說,哪用得著顧及我的臉麵?”
“那日過後,你一麵不肯見我,可給過我機會說話?”江羨從沒受過人如此冷遇。
他就不明白了,從一開始到最後,都是她撩撥自己在先。一開始是抱著自己叫爸爸,而後是以口渡藥。他不過情難自已,怎麽就成了不顧及她的顏麵?
“我不想多說,飯快好了,我們別在這裏站著了,叫人看見不好。”沈忘心不想再和江羨說下去,她發現自已一見到江羨,就難以把控情緒。生怕再同他爭幾句,便控製不住在他麵前掉眼淚,到時便又成了邀寵、撒嬌。
那麽多難關都過來了,她怎麽就獨獨過不了江羨這一關?
她扭身便往大堂走,誰知沒走出幾步,便被江羨一把拉進牆角裏。這牆角是個死角,外頭又有幾棵樹遮掩著,醫堂眾人一般也不往這邊來。
沈忘心被堵在死角裏,江羨用胳膊圈著她,一時之間竟動彈不得。
“心丫頭,吃午飯了!”忽然,沈大娘的聲音響了起來。
沈忘心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要是沈大娘朝這邊走過來,一定會發現自已和江羨的模樣。可江羨卻不管不顧,竟一下子吻在她唇上。
沈忘心掙紮不動,一時情急咬在他唇上,嘴裏漫進一股鹹腥的味道,立時鬆開嘴,才發現自已一時情急,太過用力竟把他嘴唇咬出了血。
“奇怪了……剛剛還看見在這裏啊!”好在沈大娘沒走過來,隻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便走到邊處去看了。
等到沈大娘的腳步聲漸遠,沈忘心一把推開江羨,說道:“我去給你拿藥。”
江羨拉住她的手,冷冷地看著她,問道:“你就這麽著急和我撇清關係?”
“我和你是什麽關係?”沈忘心也不甩開江羨的手,苦笑著問道,“我隻問一句,以我這樣的身份若要嫁給你,可不就是一房小妾罷了?若是為人妾室,今時今日我自己掙來的一切,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江公子,我想我們兩個之間,還是不要有什麽關係的好。”
江羨在身後道:“你從未問過我,又如何知道?”
“你又何時想過告訴我?”沈忘心長歎一聲,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書院?”
江羨正想解釋,聽她這麽問,頓時心灰意冷:“正想同你說,老師那邊已經派人來催。課業終歸不能落下,我打算明天就回書院。”
沈忘心沒想到他這麽快回去,可扳著手指數了數。江羨本來隻一天的假,可在她醫堂一呆就是十多天,山長是他的老師,不派人來催他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