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謹言慎行
舒了一口氣，她將劄記塞進枕頭下，便如幼時父親撫摸她的頭發一般，安然睡去。
很快五天就過去了，院試已經結束，眾學子回到鎮上，陸雲安並未多問，隻叫眾人都各自回去歇息。
院試雖不如秋闈那麽累，可也不是鬧著玩的，眾人不少都臉色發青，精神不濟，李家父母便早早地迎回了兒子，帶兒子回去歇息。
眾人看完熱鬧紛紛散去，杜懷君瞥了一眼站在後頭的蘇清妤，忍不住輕蔑地翹了嘴角，轉過身時卻被杜芝草拉住了臂膀。
杜芝草故意瞥了蘇清妤一眼，嬌聲嬌氣地道：“哥哥，你這次考的怎麽樣呀？考官可對你讚賞有加？”
杜懷君知道妹妹心思，卻也想在蘇清妤麵前顯擺一番，便故作低調地道：“倒也沒如何，不過考官大人瞧過我的文章，雖未說什麽卻也是點頭讚許的。”
“真的？”杜芝草喜出望外。
“自然不假。”杜懷君笑了起來，隨後抬頭道：“我若榜上有名，自是要去好好感謝這位考官的。”
蘇清妤輕嗤一聲，轉身一溜煙地往一旁走去。
兩人的戲沒唱下去，僵在當場，忍不住大怒起來，杜芝草冷哼道：“瞧她那副樣子，哥哥，等你中了秀才，可定要好好出這一口惡氣才是！”
杜懷君也是滿臉不忿，點頭道：“你放心，到時候我定叫她哭著來求我。”
兩人轉身離開，卻不知這話竟被旁人給聽了去，雖不知真假，但眾人都聽說杜懷君的文章被考官看了點頭讚許，那十有八九就是成了。
一時間，眾人蜂擁到蘇家和杜家賀喜說話，熱鬧的竟跟縣城集市沒什麽兩樣。
蘇清妤冷眼看著並不在意，隻路上遇見了李家後生，那李相之還對她笑了笑，謝過她給父母送魚米之事。
看他如此乖巧懂事，蘇清妤自覺有了長輩的氣度，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侄子何必客氣？你若高中，我臉上也是有光，更何況我父親與你父母有舊，來往些也是應當的。”
李相之愕然，臉倒是紅了起來，點頭道謝之後這才轉身退去。
蘇清妤看著他的模樣，臉上得意的緊，雖然他就比自己小了兩歲，但輩分高的人就是不一樣呀！
轉身興衝衝地回了家，陸雲安拿著書卷往家中走去，聽見兩人的動靜，竟忍不住抿嘴微笑起來。
她那副得意洋洋充作長輩的模樣，果真是有幾分小人得誌的德行。
不過……瞧著怎麽就那麽的好笑呢？
眾人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聽了杜家的話倒像是聽了聖旨一般，愈發煊赫的傳揚杜懷君必定高中如何如何，倒把蘇朱氏給能耐的不輕，還特意跑到蘇清妤門口，與她說明了情況。
“你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叫懷君那般丟人！哼！這以後他還能給你好果子吃？”
蘇清妤瞥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道：“這樣罷！我與你打賭，若他能考中，我便跪在你門前求你三日許我回家；若他不中……”
蘇朱氏眼睛一亮，呸了一聲，“他肯定能中！便是陸先生也這麽說！”
“我可沒聽陸先生說什麽？再說了，陸先生若說得準，他自己怎麽不去考？”蘇清妤輕哼了一聲，撇了撇嘴，隨後道：“若他不中，那也是他活該，隻求他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德行，別再四處丟人現眼的好！”
蘇玉娟白了她一眼，哼聲道：“呸呸呸！你這晦氣話！表兄肯定能中的，你不信咱們走著瞧！”
走著瞧就走著瞧！
蘇清妤看著兩人氣衝衝離去，笑得樂不可支，抬起眼來卻見門外立著一道身影，忍不住訕訕不已。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陸雲安平靜地看著她，見她臉色尷尬，倒也沒有著惱，往前走了一步，將一個物什放在了門前，才轉身離去。
隻剛走了一步，似是忍不住一般，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道：“我不去考自有不去考的道理，勞煩蘇姑娘費心了。竟不知在蘇姑娘眼中，在下竟如此不齒，果真是得罪了。”
蘇清妤傻了眼，她、她可不是那個意思啊，見他誤會心中一急慌張奔出去，“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雲安的腳步頓住，轉過頭來看著她，眼神中似帶著幾分不快又帶著幾分教訓，忍無可忍似的道：“閨閣女兒家，即便不知德容言功，也該知道謹言慎行，你如此張狂狂妄，豈非是惹禍上身？”
蘇清妤的臉登時紅了一大片，囁喏著不知說什麽好，揪著衣角立在門邊，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太生氣了。”
陸雲安眉頭微皺，在他看來，蘇朱氏等人盡管很招人討厭，可她幾次教訓也就罷了，再言辭鋒利未免就顯得有些囂張跋扈了。
更何況，這事兒有什麽可生氣的？不過婦人碎嘴一二罷了，她心裏就這麽容不得人？
他麵色晦暗，沉了沉聲音才勉強道：“這本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適才唐突冒犯了。”
說罷，轉身離去。
蘇清妤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眼眶一酸便有些想落淚，又是難過又是愧疚又是委屈，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處，慢慢地轉過身看見門口的石墩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忍不住微愣。
這是他適才放在這裏的。
拿起來倒是不重，輕飄飄的。
疑惑地抱著東西進了門，拆開一看忍不住臉上發紅，竟是自己的一件小衣並著一條裙衫，不知何時落入了隔壁的小院中。
幸好這幾日學堂無人，如若不然，豈不是要丟人丟大發了？
她麵紅耳赤，也不知他是怎麽撿起這兩件衣裳還打包起來，免得她難堪，而適才自己還那般說話，著實有些對不住他了。
蘇清妤手忙腳亂地將衣裳一裹，剛要塞進櫃中卻聽見一聲細微的響動，似是有什麽東西滾落下去。
她心中疑惑，費力地低頭去瞧，才在桌腳處瞧見一顆紅彤彤的骰子，沾了些灰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