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這豈是君子所為
要說這結果,她是暢快的,杜懷君這等人便是讀書為官,隻怕也是個為禍四方的貪官,可不知怎地,聽見陸雲安的話,她竟覺得有些委屈,忍不住紅了眼光,悶悶地道:“知道了。”
陸雲安微微詫異,抬眼看了她一眼,轉過身來向六爺拱手,轉身離去。
到了晚上,蘇清妤的書便讀完了,正好去驗證成果的時候,進了門後,陸雲安看了她一眼,別開了眼。
蘇清妤抿著唇,笑了起來,“先生,這次該怎麽說?是不是我贏了?”
陸雲安轉過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便是把自己的名聲都搭進去,也是願意的?”
蘇清妤笑著將書本放在了桌案上,隨後道:“杜懷君貪得無厭,不知廉恥,更何況還有杜家和我繼母他們,攤上了最少要脫三層皮。”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隨即歪著頭笑吟吟地道:“我這不過就是毀了一點名節,也算不得什麽。名節又不能當飯吃!”
陸雲安身形似是微微一震,咀嚼了她最後一句話後,眼神中似是泛起了異樣的神采,聲音微微沉悶了幾分,“可我看你似乎並未想要收手。”
“那是自然,他們欺我辱我也就罷了,還處處拿著我爹的名聲說事,我豈能容他?”蘇清妤倒是麵不改色,說起自己的陰謀詭計也坦蕩的如同談論詩歌一般。
陸雲安倒是被她氣笑了,道:“你接下來意欲為何?用銀子,讓他們撕破臉?”
蘇清妤眼中一亮,湊近了些許,身上的皂角混合著花香頃刻間便縈入陸雲安鼻尖,他定了定神,不著痕跡地轉過臉。
“先生怎麽知道?果然是神機妙算!”蘇清妤得意地笑了起來,隨後道:“我不僅要他們後悔自己做過的事,還要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才好!”
陸雲安皺眉,“言語粗鄙,這豈是君子所為?”
蘇清妤看著他笑了起來,笑容愈發的燦爛,還帶著幾分刁鑽,“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先生之前不是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麽?”
陸雲安啞口無言,隻看著她興衝衝地放下書本,站起身來朝他道了一句“先生盡管看戲就是”的話後,便轉身離開。
陸雲安立在門口,許久悵惘不已,也不知自己在邊郡這數年,教書育人究竟是對是錯,到底有無結果?
杜懷君被趕出書塾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鎮子,蘇玉娟和蘇朱氏腳下像是著了風火輪一樣衝進了門,尖聲叫道:“蘇清妤,你瘋了不成?你是要毀了他的前程嗎?”
蘇玉娟珠淚漣漣,指著她滿臉不忿,“你是不是就是懷恨在心?才對表兄這般冷漠,害他被夫子責備,又被趕出書塾,備考在即,他就要做秀才了你知道不知道?”
蘇清妤瞥了兩人一眼,隨後想了想低聲道:“我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很,真要耽誤了他考秀才,我可是罪過大了。”
蘇玉娟哼了她一眼,“你還知道罪過大了?”
“我看這事倒也沒有那麽麻煩,隻怕他們不肯。”蘇清妤軟下態度,聲音歡快地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頗為狐疑,“什麽辦法?”
蘇清妤附耳過去,輕輕說了,蘇玉娟瞪大了眼睛,眼淚也不流了,“這真的成麽?”
蘇清妤聳了聳肩,“我記得陸先生說過學堂的牆麵很是破舊,他們若是肯出銀子幫著學堂修了外牆,叫陸先生知道了,怕是也會網開一麵。”
蘇玉娟一怔,隨後又苦惱了起來,“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杜家的情形,表兄和姨母哪裏出得起這個銀子?”
蘇清妤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隨後道:“到底是親戚,大家都是一時生氣,我也不想這樣,這樣罷,你去告訴他們,隻要他們出多少,我就幫他們貼補多少,到時候陸先生應該不會生氣了。”
蘇玉娟聞言大喜,趕緊點頭稱是,連道謝也忘了說,便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杜家一得知這個消息,可真是大喜過望,杜懷君也恢複了信心,得意道:“我就說大女心裏還是有我的!”
看見一旁蘇玉娟麵色不好,又急忙改口,“也要多謝娟兒替我籌謀,若不是你,怕她也想不到這裏。”
杜朱氏這下是真的高興極了,本還想讓蘇清妤全部都出,可蘇玉娟說蘇清妤怕她出了,他們不認賬,便隻能這樣,才隻好悻悻作罷,趕緊四下尋人去借銀子。
一連借了四五天,杜朱氏磨破嘴皮跑斷腿,才借到了三兩銀子,交給了蘇朱氏,大聲道:“成!這算起來便是六兩銀子了!再怎麽著那外牆也是能修好了。”
蘇朱氏抿了抿唇,將銀子收了起來,心中卻有些不快,她要銀子時便說沒有,這會兒倒有了。
可雖然如此說,還是帶著不滿去了蘇清妤院子裏,誰知蘇清妤看都沒看,淡淡地道:“三兩銀子,這不是正好還給你的麽?如此倒也正好。”
蘇朱氏呆住,“什麽意思?”
蘇清妤不屑道:“這點銀子哪兒夠啊!隻怕是剛夠還你的銀子的。”
蘇朱氏恍然大悟,臉上露出笑容,“你說的是,我叫他們再去籌些。”說著連話也沒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蘇清妤輕笑了起來,拿著塘泥送到了學堂裏,將外牆粉刷了一遍,倒是帶動了學堂裏的人紛紛來幫忙,不住言謝。
陸雲安看著被圍在眾人中間說笑的女孩,看了一會兒察覺她目光投射過來,便若無其事地別開了目光。
這丫頭頗有幾分小人得誌的模樣,可怎麽瞧著還帶了幾分可愛呢?
也不知杜朱氏借了多少銀子,過了四五天後,杜懷君怕是終於忍不住了,找了個機會便攔住了她,“大女,我們都拿出來六兩銀子了,怎麽先生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什麽六兩銀子?我一點都沒看見!”蘇清妤一臉吃驚的神色,看了他一眼怒道,“本還想看在往日情分幫你一把,誰知你竟言而無信,害得我拿了塘泥糊了牆壁!真夠丟人的!”
杜懷君嘴張的像塞了個鴨蛋,“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