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趕出書塾
“什麽人敢在我們的地方上動手！”
眾人回過頭去，見六爺年紀雖大卻是中氣十足，趕緊避讓。
杜懷君猛然一個激靈，硬生生地收回手，咬牙道：“六爺……”
六爺不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瞪了蘇清妤一眼，這丫頭真能惹事！這鎮上因為她如今瞧著都熱鬧了不少。
“杜家後生，你可是被你娘求著送到我們鎮上來讀書的，原看你是個知書識禮的，指望著你能光耀門楣，如今倒好，竟打起我們蘇家的人了？”六爺盡管不滿蘇清妤，可也是個護犢子的，炮火自然衝著杜懷君撒。
杜懷君收回手來，垂手侍立，聽見這話咬牙道：“她無禮在先……”
“六爺，請你做主！我不過去趟海眼子的工夫，家裏便進了人，他無端闖入我家，不知所為何事，我不過生氣他毀了我的東西，便與他爭執，他嘴裏卻不幹不淨說些別的話，我難道還不能反駁了嗎？”蘇清妤沉聲說道。
六爺皺起了眉頭，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是麽？”
眾人也紛紛搖頭，表示他們也是聽見吵架才出來看的，原先如何根本不知，杜懷君見這般情狀，一下得意洋洋起來，道：“我本是好心，想她一人出來有什麽事，門也沒關就進去瞧瞧，誰知她一進門就辱罵於我，我一時不忿才這般的。”
蘇清妤大怒不已，竟沒見過這般信口雌黃顛倒是非的，她剛要說什麽，卻見一旁有人驚叫道：“書塾就在那頭，我記得陸先生一直都在裏麵備書，不如叫出來問問。”
蘇清妤轉頭看了那人一眼，眼中滿是不快，這人語氣輕佻，分明是為了瞧熱鬧才叫人出來的，怕是自己剛才一時氣急說的話，叫他聽了進去罷！
她登時心頭一跳，頗覺得有些對不住陸雲安，下意識地便道：“那還是……算了……”
杜懷君本有些害怕，見她率先氣虛，登時得意洋洋，“你不敢叫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罷？六爺，我可是行得正坐得端，就是她先無禮的。”
六爺在兩人麵前掃了兩眼，剛要開口，卻見有人又喜不自勝，“陸先生來了，陸先生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果見一襲藍衫緩步走來，身形修長，氣質朗然，令人不由折服。
陸雲安似乎天生就有一股威嚴冷靜的氣質，眾人在他跟前還是不敢造次的，趕緊屈身行禮，往後退了半步，就連適才吵嚷的人也閉上了嘴。
六爺卻是眼睛一亮，走上前去抱了拳低聲道：“陸先生，此事也是難說，不得不勞煩您來斷一斷，適才可聽見什麽了麽？”
陸雲安站定，緩緩頷首，轉頭來看了蘇清妤和杜懷君一眼，兩人適才還跟鬥雞似的，這會兒被他的目光一掃，都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腦袋。
眾人不敢多說話，陸雲安盯著麵前的一顆腦袋，心中微哂，隨後道：“此事我聽的明白，六爺不必多言，此事確因杜懷君而起，蘇姑娘不過是一時惱怒和口不擇言罷了。兩方雖都有錯，但也要論個因何而起，確是杜懷君無禮放肆在先。”
聽見這話，眾人都恍然大悟，杜懷君臉色漲得通紅，猛地抬起頭來囁喏著說不出話來。
六爺鬆了口氣，隨後不快地看向杜懷君，語氣已是十分不滿，“杜家後生，這書塾既是由我鎮上開的，你來寄學也就罷了，還對我蘇家之人如此無禮，顛倒黑白，實在欺人太甚！”
杜懷君慌張地辯白，“我、我不是……”
六爺冷哼了一聲，隨後轉頭看著陸雲安道：“那依先生之見，該如何處置？”
陸雲安微微笑了笑，低聲道：“既是我的學生，惹出這樣禍事，也是我的不是，六爺若放心，便我來吧。”
蘇清妤臉上一紅，總覺得他這話仿佛咬重了，跟說給自己聽似的。
六爺喜出望外，他本就想處置，可礙於杜懷君是陸雲安的學生，若因宗族之事擾了書塾，也不好交代，見他應承，當即點頭。
“杜懷君，你三番四次惹禍，不顧塾中規矩；更言語無禮，枉費我的教導之禮，還不顧及宗親相助之義，混賬糊塗，你便家去吧，不必再來我塾中了。”陸雲安雲淡風輕地說道。
眾人都倒抽一口冷氣，這懲罰不可謂不重，沒有書塾，到時候備考都是問題，陸雲安的眾多學生中，杜懷君是頭一次就考中童生的，被人寄予厚望。
卻沒想到，竟被他這麽輕飄飄地就趕出去了。
“先生，我——不可啊！”杜懷君晴天霹靂一般，膝蓋一軟，竟癱倒在了地上，語氣十分惶惑。
六爺也是一愣，沉吟片刻還是決定按下不說。
陸雲安靜靜地看著他，眸光中並無半分溫情，“我教書育人，為的是能教出明道知義之人，適才你出言不敬，汙蔑尊師，為師可不與你計較；隻不過這些年你自負聰明，在書塾中目中無人，以才高自居，不睦同窗，卻憊懶進學，我都看在眼中，提點你數次，屢教不改。如今又行事放縱，在鄉親鄰裏麵前胡攪蠻纏，非讀書人所為；我實不能容你，你且去吧，我知你擔憂什麽，如今備考尚早，再去尋別的書塾，也並非不能趕上。”
杜懷君當即嚇破了膽，這十裏八鄉誰不知這處書塾是最好的，想求都求不來的，他若是被趕出去，別的地方誰敢要他？
一時也顧不得什麽，杜懷君膝行兩步，竟不顧眾人眼光，扯住了陸雲安的衣袍下擺，“我知錯了，先生，先生，求你饒過我一次！日後再不敢就是了。”
陸雲安眸光中閃過一絲失望，垂下眼睛，“男兒膝下有黃金，便是我做過你幾天師長，也實不必如此行事。我意已決，去吧！”
眾人膽戰心驚，頗不敢多言，對視了幾眼，縮回了頭。
陸雲安又抬起頭來看了蘇清妤一眼，“蘇姑娘，此事確實是他冒昧，但女子也當修德言行，才不會出現這等之事，你也自當勉力。”
蘇清妤腦袋都快低到胸上，聽見他的話，點點頭，也不敢多說什麽，心裏卻得意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