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各方反應
「好好好!」耿鄙滿臉欣喜,正要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出現,讓在場的氣氛為之一變:「本官反對出兵!」
耿鄙看了眼說話之人,頓時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傅使君,在場眾將都支持出兵討伐逆賊宋建,你身為朝廷大臣,卻在此提出反對,不知為何如此?」程球站出來大聲質問道。
「哼!」站出來反對的自然便是漢陽太守傅燮。
他輕蔑的看了程球一眼,根本就不理會程球,只是向其他人解釋道:「某聽說,聰明人從來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上一次朝廷五路大軍出征,結果卻因兵力分,最終被叛軍各個擊破。」
「這一次段中郎將主力留在後方守衛糧道,再集中精兵良將,專心對付叛軍的主力,絕不分兵,這才是他取勝的原因。如今諸位只看到局勢有利就想趁機出兵,難道想像上次一樣,因為分兵而導致兵敗嗎?」
程球惱羞成怒道:「休得胡言,上一次分兵失敗,那是因為中了叛軍誘敵深入的計策;這一次則不同,我軍只要吸取教訓,穩紮穩打,絕不輕敵冒進,定取得勝利。傅使君這麼激烈的反對出兵,難道是心向逆賊不成?」
他昔日擔任議郎,在朝堂之上面對天子和朝中百官都能侃侃而談,將那些位高權重之輩都駁斥得啞口無言,如今面對區區一個程球,自然不會被難倒。
他大笑一聲道:「穩紮穩打,不輕敵冒進?說得好聽,不過我想每個將領在出兵之前都會這麼想,周慎將軍昔日肯定也曾在心中這麼告誡過自己!」
在場官員聽了紛紛大笑,的確,臨陣指揮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光是動嘴巴皮子是沒用的,很多時候不是說你想穩紮穩打,就能穩紮穩打的,必須要天時地利人和都允許才行。
像這一次,段增率軍圍攻平襄城,他首先留下了重兵保證後路和糧道的安全,再加上他動用的兵力並不算多,糧草供應的困難也不算大,可以堅持很長時間,所以他才能深溝壁壘以待敵軍,而不必急著與敵軍決戰。
相比之下,叛軍這一次卻因為平襄城被圍困,所以不得不主動進攻漢軍的堅固營壘,從而造成大量損傷。
程球說只要漢軍穩紮穩打,就一定能取得勝利,這話顯然有些想當然了。
這時,耿鄙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沉聲道:「傅使君所言有理,不過本官卻以為此次的局勢與上次不同,上次咱們敗了,這一次未必就會敗。而且如今留守在漢陽郡的兵力多達一萬餘人,若只是保證段中郎的糧道,根本不需要這麼多軍隊,將這麼多軍隊留下來太浪費了。」
「不錯,末將也覺得這麼多兵力留在漢陽郡有些浪費,以末將之見,咱們可以留下部分兵力保障糧道安全,然後調集武威、安定、隴西、武都等郡將士,一同討伐宋建。這是一舉消滅叛軍的良機,豈能白白浪費?」軍司馬馬騰大聲說道。
耿鄙的地位比程球要高很多,更是傅燮的直屬上司;而馬騰雖然官位比不上傅燮,不過他在軍中的威望很高。
這兩個人公然站出來支持出兵,再加上其他將領也在一旁附和,便是傅燮也有些難以反駁,只好大聲道:「諸位大人難道忘了朝廷的軍令了?如今陛下已經將涼州的戰事全部委託給段中郎,不得段中郎的允許,諸位若是膽敢私自出兵,便是違抗軍令!」
一聽到「違抗軍令」這四個字,眾將的請戰聲音頓時弱了許多,他們可沒忘記段增乃是天子假節鉞的將領,若是有誰敢公然違反他的將令,段增是有權利直接以軍令處斬的。
尤其是這一次段增取得大勝,在軍中威望大增,若是有誰在這個時候挑釁其威望,段增肯定不會手軟。
見鎮住了眾將,傅燮接著大聲道:「段中郎率軍出征之前,曾經反覆強調過,在座諸位的任務就是守住漢陽郡,保證他的糧草安全;前段時間他又再次下達相識的命令,可見他的意見一直都是明確的。諸位若是想要出兵討伐宋建,除非得到段中郎的首肯,否則後果自負!」
說完,傅燮也不再理會面面相覷的眾人,直接向府外走去。
耿鄙見了心中嘆息一聲,知道若是不能繞開段增這個坎,想要出兵攻打宋建就無從談起,畢竟天子的詔令擺在那裡,涼州的百官將領除非想要造反,否則都必須聽段增的號令。
「大人,您看如今的局勢咱們該怎麼辦?」等眾官都離去后,程球滿臉不忿的向耿鄙問道。
「還能如何?繼續等唄!」
「等?再等下去,說不定段增都把韓遂給消滅了,咱們到時候只怕連骨頭渣子都沒了。」程球急聲道。
「哼!你想得太容易了,韓遂可沒那麼好消滅,說不定段增接下來會打敗仗呢?而且,段增雖然不允許咱們出兵,但若是局勢有變的話,咱們也能事急從權啊!」耿鄙冷笑道。
「事急從權?大人您的意思是……」
耿鄙笑道:「本官聽說,李文侯逃到隴西郡去了,他很有可能去投靠枹罕的宋建,或許此人會鼓動宋建出兵攻打隴西郡?」
「高!實在是高!」程球恍然大悟道:「只要宋建出兵攻打隴西郡,咱們就能以事急從權的名義出兵,到時候段增即便不滿,但他人在金城郡,又能奈我等何?」
耿鄙得意的撫了撫鬍鬚,接著又道:「不僅是耿鄙,還有白馬羌、參狼羌、先零羌等羌人大部族,他們也不會坐視韓遂被消滅。只要這些部族發動起來,咱們難道還找不到立功的機會不成。」
……
就在耿鄙與程球二人小聲商議時,回到太守府的傅燮也在與麾下心腹商議著當前的局勢。
與之前的鎮定自若不同,此時的傅燮卻滿臉憂慮之色,他神情十分鄭重的道:「諸位,刺史大人看來已經鐵了心要出兵攻打宋建,某雖然能勸阻一時,卻難以勸阻一世。」
「大人,其實下官以為,討伐宋建也未必就不能取得成功,大人為何如此激烈反對呢?」
傅燮沉聲道:「取勝?諸位別忘了,漢陽郡的軍隊看上去兵力眾多,但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士卒,他們的訓練嚴重缺乏,軍械鎧甲也都準備不足,這樣的軍隊,說是烏合之眾也不為過。耿使君和程球等人卻認為必勝,這明顯就是輕敵,如此安能不敗?」
「這……」在場之人,大多都是文官,武將卻只有一人,便是段增的侄兒段鉉。
他站出來道:「大人,屬下以為應該立即派人將此事告知段中郎,讓他來決斷此事。」
傅燮點點頭,接著又搖頭道:「告知肯定是要告知的,但只怕段中郎也沒什麼辦法啊!」
段增雖然有權節制涼州大小官員,他的軍令大家都必須服從,但問題是段增畢竟不在冀縣,光靠他的一道命令,又能管多久呢?
「若是本官所料不錯的話,耿使君他們最終必定會出兵,誰也難以制止;對這一戰本官並不怎麼看好,所以本官希望,到時候你務必要留下來,堅守城池,至少要保證冀縣的防備不能因此空虛。」
如今傅燮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段增當初留下來的那些軍隊了,尤其是段鉉統領的軍隊,一旦耿鄙出征不利,到時候就要指望段鉉這一千軍隊來守冀縣了。
「當初段中郎曾吩咐過,末將只聽從大人您一個人的號令,所以請大人放心,末將一定會遵從大人您的軍令。」
……
十月下旬,韓遂率領叛軍主力退往金城郡,直接將勇士城留給了漢軍。
而漢軍在平襄城外休整了幾日後,也沒多耽擱,他留下張璋率領兩千軍隊分別防守平襄城和勇士城,接著便率領主力直逼金城郡的門戶榆中縣。
至此,漢軍與叛軍再次在榆中縣展開對峙。
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韓遂並未將主力放在榆中城內,而是命閻行率領三千精兵駐守榆中縣,他自己則率領主力退回金城郡腹地進行休整和整合,以消除內部存在的各種問題。
而段增所採用的辦法與平襄圍城時一樣,也是深溝壁壘,先將榆中城團團圍困起來,隔絕內外聯繫,再設法進行攻城。
不過上次平襄圍城時,因為要吸引叛軍主力前來,所以段增並未急於攻城,但這一次則不同,段增不能給韓遂留下太多時間來整編軍隊,所以他必須儘快將榆中城攻下來。
然而,榆中縣城的情況與平襄城完全不同,經過上一次的大戰後,叛軍繳獲了大批漢軍遺留的輜重糧草,其中很多都被儲備在榆中縣城內;再加上這一次的平襄之戰,叛軍的輜重糧草也會先集中到榆中縣,然後再運往前線。
所以榆中縣城中的糧草儲備足夠,箭矢等守城的重要物資同樣很充足,再加上閻行這位猛將防守,漢軍短時間內也難以將其拿下。
「叔益,原本某還覺得,上次周慎兵敗榆中城外,完全是因為他太過輕敵了;但只有到了此城下后,某才覺得,他上一次哪怕不輕敵,最終很可能也會兵敗。」
城外漢軍陣前,荀攸肅然坐在馬上,望著遠處正在展開的攻城大戰,輕聲向段增說著。
「公達的意思是,此城太堅固,我軍難以攻下嗎?」段增臉上同樣有憂慮之色,顯然對渝中城的城防感到棘手。
「是啊,城中軍械糧草充足,守軍兵力同樣充足,再加上閻行此人又是韓遂的女婿,對其忠心耿耿,難以將其勸降;這樣的城池要將其攻破,只怕沒有一兩個月時間都難以辦到。」
一旁典韋問道:「以公達先生的智謀,難道也沒有辦法攻破此城嗎?」
荀攸苦笑道:「典都尉高看某了,攻城乃是一場硬仗,必須用硬碰硬的手段將其拿下;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所謂的計謀都是無用的。而當前來說,某尚未找到榆中城的破綻。」
計謀在戰爭中的確很重要,但計謀也不是萬能的,決定戰爭勝負的還是絕對的實力,這就好比演義中的諸葛亮北伐一樣,蜀國的絕對實力完全不能與魏國相比,所以不管諸葛亮如何多謀,也無法取得北伐的勝利。
眼下的局勢也是一樣,想要攻破城池,就必須用人命來填,所謂陰謀詭計都是無用。
閻忠擔憂道:「咱們好不容易在平襄大敗叛軍,重挫其士氣;若是在榆中縣耽擱一兩個月時間,只怕到時候韓遂大軍經過整合后,士氣恢復,而且內部的問題也被消除,接下來一戰可就難了。」
「是啊,而且不僅是韓遂,本將還擔心枹罕的宋建,以及先零羌、白馬羌等羌人部族,若是本將在榆中縣遲遲不能取得進展,到時候只怕局勢會出現重大變化。」段增嘆息道。
這時,有傳令兵從遠處飛奔而來,到了近前後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向段增大聲道:「啟稟將軍,漢陽傅太守命小的給將軍送來一封緊急文書。」
「傳過來!」立即有侍衛過去將文書取來。
「嗯?」剛看了一眼,段增的臉色便是一沉。
「叔益,發生什麼事了?難道說冀縣那邊的局勢有變?」荀攸擔心問道。
段增搖了搖頭,將文書遞過去道:「冀縣那邊暫時平安無事,不過將來可就說不準了。」
耿鄙想要搞事,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段增可不記得歷史上有耿鄙這麼一號人,不過他卻記得,漢陽太守傅燮最終的結局卻非常悲壯,他被叛軍困在冀縣,原本有機會脫身,但他卻選擇了留下來以身殉城。
具體的經過段增並不記得,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冀縣最終是陷落了的。
「難道說,導致冀縣陷落的原因,就是因為耿鄙非要出兵討伐宋建,結果兵敗,使得冀縣兵力空虛,最終失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