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慢性毒藥
我當然知道她這話是說給我聽的，隻是她一定還不知道夏侯鶯早就死了。不過我對這個王後的虛名也著實不感興趣，因為不管我的身份是什麽，維洛對我的感情是不會變的。
“母後，今日太醫有沒有過來請脈？”維洛坐到床邊，執起太後枯瘦的手問道。
太後輕哼一聲，低念道：“都是些沒用的東西，讓哀家吃了這麽些藥卻總也不見好。恐怕哀家是時日無多了，隻希望在臨終前能看見你和鶯兒為哀家添個王孫。”
“您已經有王孫了，我和昭妃的景兒啊！再說母後福澤深厚，一定會身體康寧壽比南山的。”維洛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慰道。
太後縮回手，麵上露出不悅之色，“哀家說過，那個孩子身份不明，等到你將他接來王宮做個滴血認親之後確定了他的身份再說。”
“這……”維洛有些為難的回身看了我一眼，隨後對太後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下月初就是母後的生辰了，兒臣想要請玄山的僧人來為母後祈福。”
“玄山？長清寺的僧人？”
維洛點頭，隨後將我拉到床邊，道：“讓昭妃給母後診脈吧，也許她有辦法醫治母後的病。”
太後神色一緊，慌忙用被子將自己裹嚴實，語氣沉沉道：“我不相信她的醫術，而且她肯定會借機害死我的。”
“母後……”維洛有些無奈的低喚一聲，隨後起身拉著我作勢要離開。
太後有些動搖，微微動了動唇，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道：“診脈吧，反正現在這樣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依言坐到床邊，將食指與中指搭在她的脈搏之上，片刻之後又仔細查看了她的眼瞼和舌苔，心頭湧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太後的症狀很像是中毒，可是毒性卻很奇怪，有些像慢性的毒藥，難道在維洛將王位傳於蘇澈之後太後就中了毒？
是什麽人要害她呢？
“怎的？不會診治就直說，哀家也沒想過指望你！”太後收回手有些不悅的轉過了頭。
離開惠春宮後，維洛附耳道：“剛才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我默了一陣子，隨後才低聲回道：“太後的症狀有些像是中毒……”
“中毒？”維洛眉頭緊蹙，一瞬間臉上變幻了好幾種顏色，最後才自己嘀咕了一句：“難道是他……”
“不用擔心，即便我解不了，不是還有我爹爹呢嘛！”我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我爹可是想當年的藥王，這天底下應該沒有他解不了的毒。”
“那我現在便遣人去桐山將你爹接進宮來。”
“不行，我爹的性格十分古怪，若是知道因為太後的事情將他請過來，怕是八成不會答應的。我必須親自去一趟，看在我的麵子上他應該會過來。”正色說完，我定定的望向維洛。
我知道他不會拒絕我，因為這件事情關係到他母後的性命，即使他再不希望我離開王宮，此時也不會阻攔於我。
維洛攬過我的肩頭往夜央宮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啊？”我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盯著他，“你才繼位多久啊，現在天下還未太平，你身為一國之君怎可陪著我遠赴他國。再說太後的身體這麽虛弱，你還是留下來陪她，也可以借著這段時間好好查一查下毒之事。”
維洛將搭在我肩頭的手一路滑到我的腰身，用力緊了緊道：“蘇兒，此行一定要小心，我會讓暗衛們暗中保護你，你快去快回。”
回到殿中收拾行裝的時候泥萌還沒有回來，想來那封書信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可既然要回桐山便把她帶上吧！
她此行的目的本就為蕭然，如今蕭然已經走了，她的年紀也確實該指個人家了，一直留在我身邊也終究會耽誤了。以後她是想離開王宮，還是回到桐山，亦或留在這裏我都不會去多加幹涉。
晚膳的時候泥萌才有些失神的來到靜軒殿，我將收拾好的行裝交給她，語氣淡淡道：“明天一早我們出發回桐山。”
“什麽？你和君上吵架了嗎？你這是要離家出走……啊不，離宮出走？”泥萌斂去先前的頹廢之色，帶著一臉好奇的問道。
“……”我該說她些什麽好呢，抬手拍了下她的腦門，悶聲道：“太後病了，我回桐山請我爹過來給太後醫治。”
泥萌鬆了口氣，揚起嘴角道：“原來是這樣啊！”
“蕭然的事情你要看開一些……此次帶你回桐山也是想讓你自己做個選擇，是繼續留在我身邊還是去桐山，亦或回到昭文公主身邊。我總想著給你物色一個好人家，如今的年紀也不小了，一直這樣耗著也不是個事。”我撫著她圓潤的臉龐，不禁歎然。
當初在婁王宮初見她時她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如今時間一恍，她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流蘇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泥萌雖粗笨，可還是想繼續留在姐姐身邊，蕭大哥既已經有了可以相攜到老之人，泥萌便再無他求，隻願能在姐姐身邊好好伺候著。”
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急忙將她攬入懷中，安撫的輕拍著她的後背，“好了，我都懂了，以後姐姐絕不會拋下你，不管我是留在這王宮當妃子還是出去浪跡天涯我都會把你帶上。”
泥萌在我懷中蹭了蹭，將滿臉的鼻涕和眼淚都蹭在了我白色的前襟之上……我忍住怒意，拍她後背的手卻不受控製的加了些力道。
泥萌被我拍得一陣輕咳，隨後趕緊離開我的懷抱，憨笑一聲道：“流蘇姐姐，你知道誤會了君上有沒有同他道歉啊？”
道歉？
我神情一滯，快速白了她一眼道：“我為什麽要道歉，是他有話不說還要瞞著我，他若是早些坦白便不會遭到我的懷疑了。”
泥萌無奈的搖了搖，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將進殿掌燈的侍女趕出去後我獨自一人仰麵躺在床上，有些疲累的闔上雙眼。先前一直為蕭然的事情擔心，如今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
即使這個消息對我或對泥萌來說都不是什麽好消息，但隻要蕭然還平安的活著，我們便也隻好暗暗在遙遠的益王宮總為他祈福，希望他以後的生活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