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真相
很多事情的真相讓人無法接受，譬如，養育了我這麽多年的娘親撒下一個彌天大慌，讓我徹底對自己的身世產生了懷疑；譬如，眼前這個本應是我殺父仇人的人現在卻好像成了我的親生父親；譬如，剛剛黎邵喝下這杯茶的時候我還在暗自歡喜，可下一刻我居然後悔的無以複加……
我將懷中的兩縷發絲遞給黎邵之時，我在他臉上看到了幾近絕望的震驚，那種表情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像是生生被人剖開胸膛剜走了心髒一般的絕望與震驚。
“你怎麽會有這個？”黎邵全然不知曉自己已經中了毒，顫抖著伸出手握住發絲上纏繞著的繡著白雲的絲帶，慢慢看向我。
“我娘交代我在除掉兩位公主後再對你下毒，若是得手，在你死之前一定要把這個交給你看。”我盡量壓製住自己的情緒，隻希望自己的臆想都是錯的，事情根本不會是我想的那樣。
黎邵突然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口，艱難的望向我：“好一個慕雲卿，好一個錦雲郡主，還有你，寡人的好女兒……”
慕雲卿？錦雲郡主？木槿？我一個踉蹌跪坐在地上，腦中不斷的回憶起臨行前師父說的話。
“你的親生父親正是死於黎邵之手，你若投毒成功，在他死之前將整個給他看。若失手被擒這個也可保你性命，不過娘相信你不會失手。”
……
蕭然的目光來回在我和黎邵之間遊走，他上前一把攥住黎邵的襟口：“你說什麽？她是你女兒？”
黎邵苦笑著仰起頭：“慕雲卿的算盤打的好，讓寡人的親生女兒來毒殺寡人的至親，她想讓寡人體會這生不如死的感覺後再要了寡人的命，這樣不僅報了她的仇，還能順利的拿下蕭國。好，好，好！”
“流蘇是你是女兒？那我是什麽？我是什麽？我娘……那個人是我娘嗎？”蕭然反複念叨著這幾句話失神的後退數步，眼神裏已經沒了焦距。
黎邵艱難的爬到我近前拽住我的衣袖道：“告訴你娘，當年寡人並非要拋下你們母女……寡人繼位之後有派人去桐詹接她……隻是四王爺說她已經病死了……你看……你娘還留著當年的結發……她……她……”
黎邵抓住我衣袖的手一鬆仰麵倒在了地上，他的那句話還沒有說完，他想說我娘其實還是在乎他的，今日的所有仇恨，不過是因為當年愛的太深，深的浸入骨髓罷了。
我呆坐了許久才想到找解藥，可是唐歡不在，沒有唐歡我根本沒辦法解毒啊！師父當初不教我解毒之法難道就是為了今日？知道唐歡無法混入王宮，知道我殺黎邵後知道一切會後悔，她是在報複誰？她是在恨誰？連我也要一並報複，連我也一並恨了嗎？
看著黎邵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身子逐漸冷了下來，而我隻能手足無措的晃著他的胳膊：“我怎麽會是你的女兒呢……我怎麽可以是你的女兒呢？你是不是弄錯了，這兩縷發絲能代表什麽……”
在我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時 ，隻聽得一聲利器刺入皮肉的鈍響，和蕭然的一聲悶哼。
目光尋到一側的懸崖邊，未央手持長劍一劍貫穿了蕭然的身體。
“我早就該猜到你不是慕賢，冊封大典上的那一刀也是你指使的……對吧？”蕭然嘴角溢出殷紅的鮮血，冷笑著看向未央。
“沒錯！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謝謝你們替我做了這麽多事。現在你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去你該去的地方吧！”未央的視線轉向我時猛然收回劍，蕭然後退數步仰麵墮入了懸崖。
如果說一個人在一天之內經曆了一種巨大的絕望會奔潰，那麽在經曆了兩次這種絕望之後會怎樣呢？
我除了怔怔的將他望著，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才能體現出我現在的感受。
“流蘇，跟我走！”未央扔下長劍一把將我攬入懷中，“玄山上下還有徭興城已經被我帶領的益軍包圍，這長清寺中也全部都是我的人，現在黎邵已死，我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以後再也不會欺騙與你，跟我回益國可好？”
我木木的盯著他好看的眉眼，輕笑出聲：“你騙了我什麽？”
“他從頭到尾都在騙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自未央懷中轉過頭，看見身著內監服侍的唐歡疾步走了過來，“他是益國人，益王維戰之子維洛，他在婁國查探出了集安堂的情況，識出我們身份之後便來到蕭國收買了洪老板，那日在玄山他也是咬破舌尖裝作中毒來挑撥我們的關係，我離開以後一直在調查他的身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幫他除掉蕭王，好讓他順利的當上益國世子罷了。”
我從未央的懷中掙脫出來，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師兄，你說有多好笑，今天發生的事情怎麽都如此好笑呢？黎邵說我是他女兒，說我娘是什麽錦雲郡主。哈，我居然還把那個可能是我爹的人毒死了。還有，還有，我是黎邵的女兒那蕭然是誰呢？蕭然死了……被未央一劍刺死了……掉到懸崖下麵去了……不對，不是未央，不是未央，這個人是誰？婁國世子慕賢？益王維戰之子維洛？哈哈……最好笑的是師兄你為什麽變成了內監……你們唐家不用傳宗接代了嗎？你們全都是騙子，全部都是，你們說的話我統統不信！”
唐歡和未央全都僵在那裏，臉色來回變幻了好幾種顏色，我一步一步的退後想要遠離他們，我不知道我現在該去聽誰的，不知道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麽，我隻是想遠離他們，最好此生永不再相見！
“流蘇，你聽我說，我是騙了你，可是我對你的心是真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帶你回隆城，帶上你的不歸和追風，我們去隆城好不好？”未央認真的看著我，麵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焦急和緊張，“我不知道黎邵是你的親生父親，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流蘇，不要再相信他的話了，我帶你回婁國，回桐山好不好？”唐歡怒視未央一眼，便語氣輕和的對我道。
我又後退了幾步，剛想讓他們全部滾出我的視線，可是突然腳下一空就直直墜入了懸崖之中，頭頂上傳來未央和唐歡撕心裂肺的喊聲。
“流蘇！！！”
“流蘇！！！”
身體下落的瞬間，突然覺得這樣也好，就讓我去和那個同病相憐的蕭然作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