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毒殺蕭王
蕭然雖與我同歲,但他考慮事情總是比我要周全,冊封大典上的那一刀若換做是我,能有機會能避開已是萬幸,哪裏還能想到其他。可是蕭然居然在那麽短暫的一瞬間思慮到了種種,並付出了行動,我委實欽佩他。
他深色的眸子轉了轉,終是開口道:“我自是有分寸,匕首刺過來時我略略側了身,看似一刀沒入胸口傷的很重,其實並無性命之憂,剛才黎邵在場,我不過是演給他看而已。”
我瞪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演給他看倒是嚇壞了我,正尋思著要不要幹脆直接把毒藥投到宮中的井裏,一並把這些人送去給你陪葬呢。”
“你若真是有如此狠毒的心腸,我倒也放心了。”蕭然扯過被我眼淚弄濕的衣袖,將身子躺平,微閉雙眼道:“我乏了,先睡一會兒,午膳我想吃蓮子羹,你讓連翹去備著吧。”
我應了一聲便退出了延華殿,囑咐過連翹後覺得無所事事,便去打聽了一下景和宮的情況。
景和宮的侍女和內監都認得我,知道我是世子麵前的紅人,所以見我去打聽便將裏麵的情況如實告訴了我。
黎邵發了很大的脾氣,把景和宮裏能摔的東西都摔的差不多了,本想隻要王後和連卿公主能認錯便對她們網開一麵,誰知王後和連卿公主抵死不承認,還稱一切都是世子為了除去她們設的局。黎邵聽後震怒,便下令廢王後,打入冷宮,褫奪連卿公主封號,禁足嘉禾殿。
長長鬆了口氣,雖然我沒有親手殺了連卿公主,但現在的懲罰也夠了,我的任務便隻剩下了毒殺黎邵。現下隻待蕭然的傷勢好轉,我便能順利的進行這最後一步了。
回到延華殿時蕭然已經醒了,我將打聽到的消息說給他聽,他隻是略微扯了下嘴角,並沒有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
我接過連翹端來的蓮子羹,坐到床前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吃,半響好奇的問:“你說黎邵難道對我們一點懷疑也沒有嗎?”蕭然抿了一口蓮子羹,搖搖頭示意我不用再喂了。“怎的?不好吃嗎?”我回身把碗放到桌子上,取來帕子遞給蕭然。
他接過帕子沉聲道:“突然覺得沒胃口了。這件事情我也覺得有蹊蹺,王後和連卿公主就算要害我也不會這麽明目張膽的在冊封大典上動手,可是除了她們我又想不到是誰要除掉我,黎邵信我不過是覺得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賭罷了。”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我坐回床邊,托著下巴直勾勾的盯著蕭然。
“黎邵的吃食必由侍膳內監先嚐,而且還有銀器檢驗,下毒著實有些困難,不如等到去長清寺上香的時候再想辦法。到時候人不多,你下毒也方便,不過這毒最好是讓驗屍官驗不出來的,這樣我繼位才不會遭到非議。”蕭然側身躺在床上,目光灼灼的望著我。
“我師父倒是研製了一種叫安逸散的毒藥,中毒之人會心力衰竭而死,毒性在體內至多停留半個時辰,隻要我們拖延些時間,等到驗屍官來驗屍之時隻能驗出黎邵是心病突發而猝死的。”其實我和蕭然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不曉得他是真的恨黎邵入骨,還是本就這麽涼薄淡然,如果這事換做是我,我寧願天南地北的去流浪,也不願意殺了自己的生父後去做什麽王。這是我一直不敢和蕭然討論的問題,我不會違背師父的命令,所以我不能讓蕭然有所動搖。
半月之後,蕭然傷勢無礙,便向黎邵提議去長清寺上香,黎邵欣然應允。當然這次的陣仗並沒有上次給太後祈福時那麽壯大,隻是隨行了十幾名內監侍女,上百名禦林軍護駕。
蕭然隨黎邵共乘一輛馬車,因為蕭然的關係,黎邵特許我可以在馬車內伺候,所以一路之上他們的談話我盡數聽入耳中。
行至城北之時,黎邵突然歎了口氣,道:“當年寡人流落婁國生死不明,先王欲立長兄黎茂為世子,可是不想寡人回來後王兄還覬覦於王位,一番明爭暗鬥過後寡人繼位,他卻自此瘋癲下落不明。上次去長清寺祈福路過城北,卻見他一身道袍坐斃於此……”
我恍然大悟,上次黎邵命以親王禮厚葬的道人,居然就是他的王兄黎茂,一個堂堂的王爺卻死在了這鬧市口,真是世事難料啊!
晌午時分抵達玄山,下了馬車後,內監用轎輦抬著黎邵和蕭然沿著三千級台階緩緩而上。我隻能哀怨的看了一眼蕭然,便跟在後麵一路小跑,蕭然還不忘回頭擺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來刺激我。
到了長清寺以後,不知為何覺得氣氛有些詭異,黎邵身邊經常伺候的內監和侍女我倒都還有些印象,可在外麵的這些卻眼生的很。黎邵此次出行還特意從役園挑了新人帶過來嗎?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但又不好去問蕭然,他正陪著黎邵用膳,隻能晚些時候再與他說了。
午膳過後黎邵在廂房小憩,蕭然領著我來到長清寺的後院,又差了侍女去準備茶水,我知道是時候動手了。
蕭然氣定神閑的麵色一緊,附耳低語道:“你這次該不會又忘記帶那個什麽安逸散了吧?”我瞪他一眼,心道,我在你心中難道是頭豬嗎?蕭然好像聽到了我心裏的聲音回道:“你就是頭豬,這種事情我還是先問清楚的好。”
抬手晃了晃藏滿毒藥的袖子低聲道:“要不要我給你先來點?”蕭然挑著眉不屑的推開我的手:“做正事了,也正好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蕭然迎了黎邵來到後院,坐定於石桌前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便讓侍女內監都去外麵伺候,獨獨留了我在身側。
“然兒要與寡人談什麽重要的事情?”黎邵許是小憩過後,睡意還沒散去,麵色略顯疲憊。
“流蘇,奉茶!”蕭然眉眼低垂輕輕攏了攏袖子,轉頭對黎邵道:“隻是想跟父王談談我娘的事情。”
我緩步上前,沏了兩杯茶,略微彈了下指甲,安逸散的毒藥就溶入了其中一個杯子,我端起那杯茶水恭敬的遞給了黎邵,輕聲道:“君上請用茶。”
黎邵接過杯子抿了一口茶,接著蕭然的話題道:“雲卿這些年確實受了很多苦,她若肯進宮,寡人一定會加倍補償與她。寡人還記得雲卿擅笛,一曲長相憶吹得甚是動聽,想來也有十八年未曾聽到過那樣好的笛音了。”
我正欲端給蕭然的杯子脫手掉落在地,清脆的碎裂聲被山風吹散在懸崖上那飄渺的雲霧之中。
長相憶?那不是我娘每晚在竹林中吹奏的曲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