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紅色流蘇
走到近前,發現不歸正窩在追風的鬃毛裏睡覺。
看來師兄一直都在這裏等我,視線掃了一圈,果然在江邊看到了唐歡的身影,閃電立在他身側,他則蹲在那裏用江水洗臉,我興奮的奔過去,一巴掌就把他拍入了水中。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到他很高興,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卻沒想到他連頭也沒回就驚喜的一頭紮進了江裏。
唐歡在水裏撲騰了幾下,迅速浮出水麵,大吼:“是哪個沒開眼的……”待用手抹掉眼前的水珠看清岸邊站的是我,怔了一會兒,才從水裏爬上來道:“隻當是洗了個澡吧!”
而後長達半個時辰,唐歡都在喋喋不休的質問我昨天的去向。在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順帶著還把一旁的未央數落了一遍。
未央也不生氣,靜靜的站在一側,待唐歡終於打住的時候,低聲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就此告辭。”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告訴唐歡未央也是去蕭國,我們能不能與他同行。唐歡搖頭,道:“此人身份不明,每次遇到他都沒好事,我看還是各走各的好,免得連累我們。”
雖然不願苟同唐歡的說法,但畢竟還有正事要辦,隻能朝著未央遠去的背影揮揮手。江風徐徐,吹散了水麵氤氳的霧氣,也吹淡了離別的思緒。
如果我不是集安堂最出色的施毒者,如果沒有什麽殺父之仇,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跟隨未央,不問身份,不問國界,隻要他願與我一路同行就好。
很久很久以後才發現,事情之所以發生,都是在有前提的情況下。倘若不是這次任務,倘若沒有殺父之仇,我和未央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我的沉思在師兄的驚叫聲中戛然而止,悲催的我居然又流鼻血了。還好有唐歡在,他迅速從我的包袱中翻出了解藥,讓我吞了下去。
師父教我用毒卻並不教我解毒,最初是覺得她的用意是讓我離不開唐歡,可後來在毒殺蕭王黎邵的時候,我才真正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經昨日一事,唐歡便說什麽也不讓我離開他的視線了,說是昨天失散的時候他驚慌失措,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我十分不解,心道,若是盤纏都在我身上,我肯定不驚慌。
……
蕭水以北的蕭國群山聚集,綿延起伏的山嶺勾勒出一派氣勢輝宏景象。聽說都城徭興的王宮便建在那孤峰山頂之上。
踏入都城徭興已經是六個月之後的事了。因為山路難行,加之在山林之中數次迷路,就連除夕之夜也是在白雪皚皚的山頭度過的。我和唐歡一度擔心,我們尚未抵達徭興,黎邵就已經駕鶴西去了。
這一路走了半年多,唯一的收獲就是追風又胖了許多,山路難行之時我和師兄幾乎是一路推著它走的。看著追風渾圓的身體,夢想著它要是突然變成一頭豬,那該有多好啊!
在徭興的一家客棧住下來以後,和唐歡去街上采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雖然天氣很冷,可街上依舊熙熙攘攘,一派繁華景象。
沿街叫賣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我在婁國從來沒見過。走到一個攤位前,看見一個紅色穗狀的飾物,我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雖叫不上名字,可仍覺得愛不釋手。
唐歡跟在我身後問道:“你喜歡?”
我趕忙點頭:“你看,大紅色的多喜慶,這個東西叫什麽?”
“流蘇。”
我肩膀一抖,手中的飾物掉到了地上。
沒錯,這個聲音不是唐歡的。
未央如初見時一般一襲白衣勝雪,隻是外著一件深色的狐皮大氅,本就白皙的麵容被襯托的更加耀眼。
他彎腰將地上的飾物揀了起來,道:“這個是流蘇,和你的名字一樣。”
來不及慶幸他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轉頭正要問唐歡,我的名字不是一種樹嗎?卻見唐歡滿臉愁容的扶著額角哀歎:“我預感我們又有麻煩了。”
未央付了銀子,將流蘇塞到我手中便轉身朝著西城門走去。我攥著流蘇的手緊了緊,還是疾步追了上去。
“未央!”見他停住腳步,我鬆了口氣,移到他身前:“好巧,我們又遇到了!!對了,你的傷怎麽樣了?”
“早就無礙了。”他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低頭湊到我耳邊:“你和你師兄遠赴蕭國打家劫舍來了?”
“我……我……”他溫熱的鼻息打在我的頸間,頓時覺得氣血上湧,我漲紅了臉囁嚅道:“我和師兄是來辦正事的。”
“哦?”他見我臉色緋紅斂了笑意,正欲和我拉開距離,唐歡從他身後氣急敗壞的奔了過來,二話不說扯起他的襟口,朝著他的麵門就是一拳。
未央麵色不改,抬起左手,穩穩的擋住了唐歡的拳頭。我的一聲尖叫生生卡在喉嚨處,不上不下,最後隻好尷尬的咳了兩聲。
不歸從唐歡的肩頭飛到我身上,一副坐等看好戲的模樣。我板著麵色將唐歡拉開,道:“你發什麽神經啊?”
唐歡氣得臉色發白:“還問我發什麽神經?他輕薄於你,我當然要教訓他了!”
輕薄於我?附耳說句話都算是輕薄於我的話,從小到大唐歡到底輕薄了我多少次呢?
一時間三人僵在那裏,我看看唐歡又看看未央,手足無措起來,如果我這時候開口說,沒關係,未央願意輕薄我,我求之不得,唐歡會不會吐血身亡呢?
後來事實證明未央並沒有輕薄我,隻是唐歡在後麵的角度看到的完全是未央在親吻我。事情解釋清楚以後,唐歡還是有些不樂意,說是隻要和未央遇到就一定會出事,咱們還是先走為妙。
我們轉過身走了不到三步,前麵一個衣著華貴的老者,堪堪迎了上來,他身後還跟了四個家丁打扮的男子。
“不會這麽倒黴吧?”唐歡腳步一頓,拉著我急忙退回未央的身後。
可是那個老者卻繞過未央徑自來到我們身前,拱手道:“可是唐歡公子與流蘇姑娘?”
嗯?居然知道我和師兄的名字?我們在婁國尚且低調行事,從不張揚,想這蕭國怎麽會有人認得我們?
狐疑之際突然想到,這很有可能是師父的安排。我們臨行之時師父說過,若是蕭王黎邵死了自會有人接替他的位置,可見師父早就在蕭國安排好了一切。
老者見我和唐歡皆露出疑惑之色,環顧四周,目光在未央身上停留了片刻道:“二位可否借一步說話?”
思量再三,覺得除了是師父安排的接應以外沒有第二種可能,我們便拋下未央跟著他來到一處宅院。
這一步借得真是相當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