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虛華迤邐心難易
凝月如初,舊夢難易。
折花須柳,堪淚柔情。
虛華迤邐,洇染紅塵。
不負此生,愛恨情綿。
一人負手而立站在亭中,抬頭凝望絲絲雲縷從月色旁,緩緩地飄散而去。不知為何,他的心開始擔憂,怕有一天他們亦會分離。
倏然一想,心中猛的開始慌亂,眼眸一絲驚意地垂眸而望。
葉荀彧站在遠處,見他緊握的雙拳,想必他一定有心事。
倒是今晚他們出現在葉府時,就連父親都覺得意外。許久未見蘭兒,腿上的傷倒是好多了,不知那時他有多擔心。
“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出宮。”
聽聞身後的聲音,淡然的轉身而望,心中憂慮的事,長歎地搖頭著。淺意地揚起一絲的笑意:“若不是夏千亦一事,或許今日便不會出宮。”
今日不出宮,他定會找夏千亦好好的坐下閑談。
若不是她在,或許,他不會如此手下留情。
葉荀彧站於他身側,一同抬眸而望今晚的夜色。微涼的春日,勝似一絲薄意之息。
自從他登基起,還未如此刻這般,放下所有的身段,可以閑下談心。
以往的日子,似乎曆曆在目,不過那些日子已經都回不去了。無論是朝事也罷,所談之事皆為蘭兒。
“夏千亦這人,你是知道他,不願卷入皇宮之中,你這又是為何?單單是因六王爺之間的關係?”
見他對此事極為地上心,總是不明他心中到底所想何事?明明一眼都能看破,為何還有如此多的城府?
以往,父親常說他與其餘皇子不同,在宮中他早已學會如何自處、自保,心中所藏之事遠遠比別人多。皆因,幼時所發生的一切,讓他變得與眾不同。
朝臣上下,皆無一人反對。
哪怕他們有諸多對他所做之事不滿,可呈現的效果倒是出乎他們的想象。自然而然,他們毫無任何反對之理。
“並非如此。”在所有眼中,或許所有人都這般認為。不過這些,他早已不在乎任何的看法。長歎一聲,緩緩道來。也隻有在葉荀彧的麵前,他才會如實的告知。“他的才華,若是入宮定會協助與我,可偏偏又不願入宮,便隻好以這樣的方法,來逼他。我有想過他會不願意,可夏家終究是個危害。”
他想除之,既不想。
聽他這番話,倒是明白他所做的目的。
一雙明慧的雙眸,潺潺如泉般看清了一切,娓娓道來:“夏家,除了尚書一職,便是皇上賜予姝妃的封號。這些不足以是個危害,隻是皇上擔心,六王爺多了一個得力之人。若是真想除之,除非是打壓,以正當的理由判罪,來此剝削六王爺所需的勢力。”
聽聞,慕容灝宸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欣慰的唇角微微上揚:“看來葉府之中,便隻有你懂我最深。”
蘭兒,你若有這般懂我的心思,你可會質疑我?
一想到她,任何喜悅之色都會被掩蓋過去。
暗自苦澀一笑,他自知一切都不可能的。
“今日朝中,可有人非議?”今日他私自這般做,倒是忘了朝中的反應。
“並未有人非議。”若是有人想要非議,怕是都不敢了。“想必是尚書大人一事,令他們畏懼罷了。”
畏懼?
他們不過都是父皇的臣子,有些人他從未信任過。那一次的威脅,不過都是裝給他們看的罷了。
不屑地輕哼一笑:“這天底下多的便是人才,隻是有些人,不敢當眾言論,生怕撤了自身的官爵罷了。”
在朝中若是有人與他背道而馳,加其思慮一番,若采納定會接受,若是不符定會否決。
他處事前,定會與師傅商量,在朝中唯一能信的便隻有師傅。
可如今師傅已不上朝,這些自然會與葉荀彧商量,倒是那一晚蘭兒幫其批閱時,他竟然忘了身邊還有她。
可有些事,確實不能讓她知曉。
“我不是說過,這幾日你不必入宮。可是不放心軍隊?”
自從他受傷起,便讓他安心養傷,可偏偏不顧自身的傷勢,硬要入宮。這些日子,他一直都陪在蘭兒身邊,倒是忘了此事。如今想想,確實如她所言,自己從未真正在乎意過他的感受。
“自從六王爺重新管理軍隊起,我知道你一直擔心之前的歸心六王爺的屬下,會再次追隨他。我就擔心有什麽變故,將那些人一一分散,即便有風吹草動亦會有人通報。”
葉荀彧自知向來多疑的他,自然會防範這些,而他所做的皆因為他考慮周全。畢竟,軍隊之事他之前本就極為操心。何況,自從慕容灝隸回來,他的壓力比以往更重了些。
“軍隊有你,我倒是可然安放下。隻是……”
葉荀彧見他一臉擔憂的模樣,不禁問道:“可還是擔心?”
聽聞,無奈地暗自一笑。嘴角的笑意,掩蓋不了眼眸中的寵溺之意:“就怕,蘭兒聽了,說我沒有顧及你,倒與我生氣。”
在她的心中,荀彧永遠都是極為的重要。而自己,她從未在心中深深的根種過。
“蘭兒是何性子,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嗎?”見他的雙眸,便隻要一談起蘭兒,他的眼神中盡是深情。
就因這麽多年,對她了解的太深,有些性子倒是變得極端了。
“她說,我從未在意過你的感受,不知你是否需要這一切的安排。”他一直將她的話牢記於心,今日來葉府,隻是想找個機會好好的與葉荀彧談一談,徹徹底底的知曉,心中所想。“我倒真想知道,你可否接受這一次的和親。”
和親?
自己向來都是聽從他的安排為意,從未真正的考慮如此多。反而倒是蘭兒,她所憂慮之事,倒是多心了。
搖頭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又何須後悔。”
“你這呆子,從未聽你提起過喜歡何人,你若是喜歡其餘女子,我倒是可以替你賜婚。想必,北漠公主定不會吃醋。”
聽聞,獨自一人默默走上前,望著那一輪皎月。或許,她在哪裏過得一切都安好。
不知為何,他竟然會想起她。
一語輕描淡寫,可心中依然是暗自憂傷,可悲可笑道:“你都想與蘭兒,一雙人,我亦是。”
“既然和親一事一定,便不會辜負北漠公主。感情這種事情,不能勉強。”
葉荀彧一轉身,便一直凝望身後的那一人影。
不能勉強?
他確實不該勉強,就如他所說的那般,既然事以發生,便無任何反悔之意。
如今反倒是自己看著他那一抹背影,為何今日一見,到是苦楚了些許。
“蘭兒一直擔心你們之間的事,你既然如此看透,若是她知曉,想必亦不會與我吵嘴了。”
深情的眼眸,漸漸變得暗淡無色。
他們之間,不該因一些事情而拌嘴。漸漸地,為了她一直在克製自己的脾氣,她說害怕自己的疏遠,可這疏遠,她從來不知嗎?
“她怕是已知曉了。”
慕容灝宸見他一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眼眸中笑意般的看著自己的身後,覺然後,隨著他的目光而凝視著。
葉荀彧在他肩上拍了兩下後,便直徑走到她的麵前,一雙寵溺的雙眸看向她:“怎麽來了,也不支一聲。”
“之前見你們在談事,便去準備茶水,卻不曾想有人提起我。”
葉漪蘭走到他身側,見他偷抿笑著,便看了他一眼後故作不願理會,將茶水放下。
慕容灝宸的雙眸一直不曾轉移,深情的目光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一旁的他,將她拉入一旁,輕聲細語的叮囑道:“蘭兒,哥哥的婚事你不必多心絲毫,若是你剛剛聽到了我們之間的談話,想必你也知曉哥哥所說的話。皇上寵溺於你,皆因愛。有時這份愛,不可僭越。畢竟,此刻他還是帝王,他所承受的不是尋常人的壓力。哥哥的話,你可是明白了?”
他隻是想讓她知曉,身份的象征,永遠不能忽視。她有了所有女子都不能睥睨的愛,哪怕慕容灝宸再怎麽寵愛,後宮的是是非非又豈能一切都迎刃而解。
“蘭兒,知道了。”
沒錯,他是帝王,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帝王的寵愛。她不該奢求亦不該如此忘了尊卑。
他們之間本身便有身份的隔閡,她豈能奢求更多。
有時她亦覺得,她對他早已沒了身份的間隙,而隨意妄為。可每次他那一聲‘對不起’,都深深的紮入心中,覺得他不該這般‘低聲下氣’。
寵溺的深深一笑,一手撫順她的發絲,附在耳畔輕聲道:“蘭兒是如此聰慧,想必有些心中之事你自己會明白的。”
心中之事?
此事,她自然明白,可偏偏無法徹底去解得。
抬眸凝視著,會意的眼神令他放心。
獨自坐下的慕容灝宸,早已端著茶,悠閑地品飲著。這股芬芳的茶香,果真是她最愛。
抬眸見她走來,莞爾一笑地示意道:“坐下吧。”
聽聞,葉漪蘭看向他們二人,連忙拒絕道:“你們不是有要事詳談,我便不打擾了。”
見況,他並未去攔住她的身影,倒是心中不解,問之:“你可是與她說了什麽?”
見他如此擔憂的模樣,淺眸一笑之:“她怕是已是習慣你所給予的寵愛,而忘了本分,隻是叮嚀一番,無礙。”
“我與蘭兒之間,本身就多了一個身份。自然你會覺得,身份再怎麽被遺忘,可依然還是改變不了。倒是在宮中,確實不能忘了本。”
他雖不知他們二人談話的內容,可聽他這番話,便知他定是在要求蘭兒,不可僭越。可這些對他而言,根本不在意。
他們之間毫不容易沒有了間隙,反而這般倒是令她更加多心。
葉荀彧此話雖無錯,身份根本已無法改變。需要改變的,不過是在後宮中自保罷了。
緩緩停下腳步的她,不禁回眸看向亭院中那抹背影。
緊蹙的心不停地亂浮,如一把琴弦撥亂了弦音,無法安然停下。
望著白玉蘭,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便該知曉,一切不能隻是依附他。在後宮中,多少雙眼眸的盯著,即便她們此刻毫無任何動靜,生怕如上次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