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為他講故事(中)
柳兒煩躁地打開了燈,那哭聲更近了,就像是在西窗下麵。隻聽到孩兒的哭聲卻聽不到大人哄孩兒睡覺的聲音。東牆上的字、老僧人的話都不斷地出現在我腦中,但我卻不敢在柳兒麵前露出一絲一毫,我隻說道:“準是棄嬰,在這風雨夜裏誰家這樣狠心,把孩子丟掉,若沒人管,這一夜孩子必沒命了。”
“是呀,如今的農村人就知道要兒子,常常是生了女孩便丟棄了,真可憐。”柳兒也這樣說著。不由得我們兩人來到了西窗下,想看個究竟,窗簾未開,突然我卻似乎又看到了那古裝女人的影子,心裏不免一陣緊張,一時之間我不知這西窗的窗簾該不該打開。既害怕又好奇,最後好奇心還是驅使我決定打開這窗簾。事後想一想可怕,人的好奇心真可怕,好奇心常常會把人們帶入危險之中。我慢慢地拉開了窗簾,隻見一個白白胖胖的胖小子坐在槐樹的樹杈上,正在那裏哭泣著。不容我搞明白,孩子怎麽會被丟棄在槐樹上時,隻覺得房間裏的燈一亮一暗地閃動了幾下,隻見一道紅光,從我家西窗飛出,那嬰孩張著口恰把紅光吸了進去,隨著紅光的吸入那孩兒的臉由白變青,又由青變紅,紅光被他吸盡了,那孩子似乎又長大了許多,然後是一陣鬼一般的淒厲的大笑,那孩子隨著那可怕的笑聲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這些我的頭發都豎了起來,全身的肌肉都變緊了,腦門上、後背上覺得一陣一陣的發冷。我看了一眼柳兒,柳兒仍是原來的樣子,她說道:“你看到什麽了嗎?怎麽那孩子卻不哭了?這笑聲是那孩子發出的嗎?怎麽這樣笑?還有咱家的燈怎麽回事,一亮一暗的?讓我覺得有些可怕。”原來這一切柳兒並沒有看到,隻有我看到了,怪呀,怎麽會隻有我看到了呢?難道又是我潛意識中的膽怯讓我幻想出來的嗎?
我什麽都沒對柳兒說,隻輕聲說道:“可能是下雨使電不太穩定,這畢竟是鄉下,我們去睡吧。”
柳兒皺了一下眉頭,對我說道:“不知怎麽,我突然一下子感覺很餓,很餓,很想吃東西。”
我看了一眼柳兒,柳兒的妊娠反應那樣厲害,一直見吃的東西都惡心,怎麽突然這大半夜的餓了呢?唉,孕婦的事,誰能說得準,我隻好下樓去給柳兒搞吃的。
樓梯上的燈不知出了什麽問題,我按了好幾下開關,燈都沒有打開,我隻好摸黑下樓了,樓道裏靜得很,我已經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腳步聲也顯得異常的沉重。黑暗中我又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影子,她的頭顱比以往清楚了一些,但看上去還是比身子顯得虛幻。我不斷地告誡自己,這隻是幻覺,世界上絕對沒有鬼魂之類的東西,盡管這樣我還是被嚇得心提到了喉嚨。好在那影子隻是一瞬間,一晃又不見了。
來到廚房,胡亂地整了些吃的東西,端著上了樓來,到屋裏真真地嚇壞了我,我又看到了那個影子,她站在柳兒的身後,兩手掐住柳兒的脖頸,長長的紫黑色的指甲已嵌入柳兒的皮肉之中,柳兒的脖頸上往外滲著血。和那古裝女鬼胸前大窟窿裏冒出的血一起流到了柳兒身上,染紅了柳兒的睡衣,柳兒用力地搖著頭,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我嚇得端在手裏的盤子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柳兒用力地咳了兩聲:“你怎麽了,怎麽慌得連盤子都落到了地上?”
“我,我……”我不知該怎樣說,抬頭看去,已不見了那女人的影子,柳兒身上也並沒有血跡,緩了一口氣我又才說道,“柳兒,你沒事吧,怎麽咳了起來?”
“不知怎麽搞的,就像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嚨,上不來氣。現在沒事了,好了!”
聽了柳兒的話,我心裏又是一震,看來真的有鬼。如此說來,我看到的那些絕非我的幻覺,隻是柳兒她看不到,卻能感受到。她感受到了嬰兒的哭聲、嬰兒的笑聲,她感受到了那女人掐住脖頸。她感受到的與我看到的完全相同,難道不是有鬼嗎?此時我更不敢對柳兒講些什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還餓嗎?這樣吧,咱們一起下樓,我再做給你吃。”
“不,不用了,這會兒又不覺得餓了。”
我不敢離開柳兒,也沒去管那地上的碎盤和湯飯,又重新摟著柳兒回到了床上。夜黑如墨染了一般,我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睡意,再說也真的不敢睡去,心裏一直在想,怎麽辦?我該怎麽辦?無論怎麽辦,我必須先讓柳兒離開這裏,離開這可怕的地方。
柳兒並沒有感到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她倚在我的懷裏甜甜地睡著。
天亮了,我起來收拾了夜裏打碎的盤子和灑在地上的湯飯。準備好了早餐,柳兒也起來了,我裝出為難的樣子對柳兒說道:“最近我可能要出去幾天,你看我不在家,誰來照顧你呀,不如你先回你母親那裏住一段時間。”
出差本就是常事,柳兒也並沒有產生什麽懷疑,便點了點頭同意了。
我把柳兒送回了家,跟單位請了假沒去上班,又回到了村裏,我一定要弄清這樓裏到底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首先我找到了賣給我房的農民,我開門見山地說道:“哥們,這房子到底有什麽問題,你實說吧。到現在了,你再敢騙我,我把你一起拉到這樓裏讓鬼吃掉。”
那哥們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兄弟,不是我存心騙你,你也知道,我們農民蓋個樓不易,誰想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這樓裏竟然有了些不幹淨的東西,先前租房那對夫妻說是見了鬼,後又說他老婆懷的孩子也變成了魂胎,還找了一個通些法術的老婆子才把那魂胎解決掉了,這事沒多少人知道,我想要是再租出去的話,沒準兒知道的人就會多起來,還是盡快出手好,所以……事到如今,你說怎麽辦吧,你給我的錢,我已經還了貸款。”
明擺著,他是在說,要錢沒有退房不可能了,我還有什麽辦法呢?“你告訴我,先前租房那人搬哪兒去了?叫什麽名字?”
“這我可真的不知道!”
“你既然不認識他,又是怎麽把房租給他的?”
“是我們這村裏周保財給搭的線。你去找周保財問問吧。”
沒法子,我隻好又去找了周保財,幾經周折總算找到了先前租房的那哥們,我對那哥們講明了來意,又講了我們所遇到的事情,那哥們說道:“我在東牆上留了字,讓你們不要開窗,怎麽你們偏偏開了那窗呢?”
我抬眼看著那哥們:“第一是住了一年多都沒出事,第二是好奇,所以……”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哥們繼續說道:“我們和你的經曆差不多,我勸你盡快回家,看看你老婆懷的孩子是不是出了問題。”
一聽這話我吃了一驚:“會有問題嗎?”
“說不準,不過我想,你們已經難逃此劫了,你看見的那紅光應該說是你老婆腹中胎兒的血光,胎兒的骨血已經被那小鬼給吸食了。現在恐怕你的孩子已經是無骨無血隻剩下一個魂了。”
“為什麽?怎麽會這樣?”我睜大了眼睛,吃驚地問道。
“你別忘了咱這可是山東陽穀縣呀。”
“陽穀縣又能怎樣?難道是因為陽穀縣就鬧鬼不成?”
“在宋朝時期,這裏曾有一個很有名的人物,那人在這裏殺了他的嫂嫂。”
“你說的是武鬆?”
“正是!隻是武鬆並不知那時他嫂嫂潘金蓮已經有了身孕,潘金蓮淫蕩,死了也就罷了,隻可憐那尚未出世的小生命,也因此胎死腹中。武鬆殺了潘金蓮和西門慶後被發配去了孟州。四鄰隻好幫他把潘金蓮草草地埋葬了,就埋在了那樓外西窗下的古槐下麵。潘金蓮死於非命無法投胎轉世,她和那個尚未出生的胎兒的魂魄便依附在了大槐樹下,成了古槐下的凶魂。月屬陰,月圓之時屬大陰,且再逢下雨便成了極陰,凶魂在極陰之時最易出來作惡,害人性命。這就是自我搬出那鬼樓之後所能了解到的所有的事情了。我也是好奇心的驅使,才要去揭開這件事,隻是已經快兩年的時間了,我仍不知怎樣降住那凶魂。”
這哥們草草地給我講了這些,我的心裏越發害怕起來,不降住這凶魂,我的二十幾萬不白扔了嗎?更可怕的是柳兒腹中那孩子,那可是我的骨血呀!我魂不守舍地告別了那哥們返回了小樓。愣愣的不知該怎麽辦?嘴裏不斷地小聲說道:“這樣漂亮的小樓,怎麽就是凶宅呢?”“潘金蓮,你活著時害死了武大,難道你死後還非要害死多少人才行嗎?”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不行!我這樣不行的,我必須馬上去找柳兒,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我們的孩子。
我慌手忙腳地跑到了丈母娘家裏,柳兒看見我愣住了:“你不是要出差嗎?怎麽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