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黃金萬兩
“我去蓋顏真卿?——”顏子卿麵色詭異。
“對啊!搞不好那姓顏的就是你顏家出來的人,對你們本家不滿!”宋“公子”展開豐富想象。“一個晚上,難不成你要一直當縮頭烏龜?”這句話說得就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你若是能蓋過這首詞,我便——”想了想,想說那句話幸虧沒從嘴裏嘣出來,否則能嚇死一大堆人,“我便承認你為雲州第一才子,和我哥哥齊名!”
顏子卿翻個白眼。什麽時候,自己需征得別人同意才能和宋師承齊名?
至於雲州第一才子:是什麽東西?
“你到底作不作?”宋“公子”有點急,眼珠子轉轉:“你若是能蓋過那顏真卿,我就同意你顏家占股三成的建議!”
她說這話,差點沒氣死韓、白二人:我韓家、白家什麽時候輪到你宋家做主,幫我們整個雲州拿主意?這麽傻逼的建議,自然不可能得到韓、白二人附和,連理都懶得理會。
韓、白二人已經有妥協的打算,其實從內心深處講,這個建議並不是那麽不靠譜。剛才那首《摸魚兒》已經將生死、愛情刻畫到了極致,平常人若想超越,那是做夢。
可二人不敢賭。二人連帶著兩個家族,半年來被顏子卿“坑”怕了,個個心有餘悸,哪裏還敢玩這麽大。
“我覺得建議不錯!”武家女人發話。武方則這樣的“女公子”,真要“玩”起來,比男人還灑脫,可惜韓、白兩人不敢接這個梗。眾人眼前一亮:是哦,總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難不成等月亮下山了還繼續僵持?
“佑之,要不你來一首!?”顏紹恭對顏子卿盲目信任,絕不相信自己侄子會輸,第一個動心……
“妹妹,那顏真卿是誰?”蕭如來代替眾人問道。
“一個凝齋書院學子!”蕭如蘭被問了兩遍,有點煩了。“上次你們集體閉門不出的時候,我和姐姐在院子裏轉悠,觀看風景遇到的,他帶著我們轉了好幾圈,很有意思的一個人”。一個女人說一個男人很有意思,往往含義豐富。
“是顏家的人?”蕭如來不敢肯定。顏家什麽時候泛濫到隨便找出一人,便能寫出如此詩句地步?“該不是其他人冒充的吧?”
“冒充?為啥冒充!?”蕭如蘭一問,蕭如來卡住了。是啊,為啥冒充,有何意義?從來隻聽說沒名氣的冒充有名氣的,誰見過有名氣的冒充沒名氣的?冒充普通人,就為送蕭如蘭一首絕世好詞?
“姓顏,凝齋書院……”潁川眾人近來讓凝齋二字搞的有點神經衰弱。但現在想這些沒有意義,眼看著對麵“佚名公子”偃旗息鼓,這首詩詞明顯立了功,也就無需介懷。
“不管如何,這局算是勝了。”蕭如來臉皮有點發紅。自己小妹拿出的詩詞,若是沒再上麵加上“凝齋顏真卿”五個字,那就真的完美了,現在麽,贏的稍稍有點不太光明。
“天色已晚,也該下船回客棧了!”蕭如來的說法正好驗證了幾條花船的想法。飄香、拜月和藏春樓這邊陸續有人開開始解纜……突然——
“南海虯須客,黃金萬兩,請移香閣梔娘唱曲一首!!!——”五名小廝同時呐喊,重要的事情喊三遍。
為何五名小廝?
誰是今晚最悲催的人?非移香閣麽麽無疑。眼瞅著其他三個花坊你來我往好不興旺,自己兩層花坊卻跟死了一樣,情何以堪?從賞月開始到現在,移香閣還未開張,尚未有一名姑娘登台,情何以堪?飄香拜月兩邊鬥的如火如荼,自己守著真“佚名”卻隻能流口水,情何以堪?
至於說跑到三樓去找顏子卿出手,麽麽是絕對不敢的。光顏家就不說了,白家、韓家、沈家、張家、王家……整個雲州有名有姓的家族來了一半,就光坐在二排的隨便拉出一個,平日裏移香閣也要當“大爺”供著。更別說還有一多半氣質不凡的外州人,顏侯在宴請誰、做什麽事?自己哪敢去打擾。
至於二樓那個……如今出手了,守了一個晚上,終於守出了結果。移香閣麽麽怎能不好好發泄一番,眼看著其他幾個花坊準備解纜,那怎麽可以???
“南海虯須客,黃金萬兩,請移香閣梔娘唱曲一首!!!——”
“南海虯須客,黃金萬兩,請移香閣梔娘唱曲一首!!!——”
五名龜公把今晚所有晦氣全部喊散,效果很明顯,其他三座花坊停止動作,翹首看往這邊。
“南海虯須客?”其他人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隻是感到好奇。
但眾人中有人聽說過。毛海峰眼睛一亮,閃出一道陰狠的目光,抬手摸摸左耳,叫過一名隨從低聲吩咐起來。隨從附耳過來,聽完後點點頭,躬身離去,方向正是移香閣。
“黃金萬兩?!”這個數目真把周圍一圈的人全嚇住了。蘇和仲等人不必說,為官幾十年都沒見過萬兩黃金長啥樣,更別說拿出來博歌伶一唱。這種“小母牛倒立”的行為,立馬就驚呆了一眾宿老。
“黃金萬兩?!”潁川眾人也被嚇到了。孔家、蕭家能拿出來,但問題在於自己老爹沒升天之前,幾位公子哥還真拿不出來。拿來隻為聽一曲?瘋了!更別論遊船上其他看客們的心底碰撞。
“南海虯須客?”移香閣鬧出那麽大動靜,首先驚動的便是三樓。顏紹恭把麽麽叫到三樓,打聽起緣由:黃金萬兩,數目很嚇人。
按照現世的金銀比例,已經達到了一比十五,萬兩黃金就是十五萬白銀。和幾大家族的生意比也許數目不大,但要知道,如今京城一座十畝以上府邸也不過區區幾萬兩,雲夢澤幾名水匪老窩裏搜刮出的金銀,也就這個數目。隻用來聽上一曲,這實在有點難以置信。
“說起來啊,這虯須客和我們梔娘還有段淵源。”麽麽被招上來,滿麵紅光,小嘴啪啪的說起來
“三年前梔娘在水邊救起一個滿身是傷的人,在我們移香閣養了大半個月呢……那虯須客走前讓梔娘等他三年,說三年後來接她,還許下了萬兩黃金聘禮……我們都以為是個騙子,就梔娘相信他……誰知這次竟來了,還真帶來黃金萬兩……”
麽麽說的亂七八糟,但眾人多少聽出了個子醜寅卯。
用黃金萬兩來為梔娘贖身。這種事,大漢兩百年以來,從沒發生過,今日發生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顏子卿聽完,對虯須客好感大生。眾人聽到無不交口稱讚,特別是宋家“公子”聽到顏子卿這兩句,更是連連點頭,激動不已。
“哦,這麽說今晚是梔娘謝幕之演!”顏子卿看著蓮台上緩步上前的梔娘,仔細地擺好瑤琴、檀香,和她往日裏唱曲動作一模一樣。
“是啊!唱完這首,梔娘就金盆洗手,隨那虯須客遠走高飛!”麽麽也羨慕不已,自己年輕時候怎麽就遇不到這樣癡情的男人?說完,告退打算離開,回到樓下去。
“等等!——”顏子卿的話讓麽麽愣了下神。
“請梔娘稍緩!梔娘大好日子,送梔娘一詞全當賀禮!”先前兩邊好詞亂飛,已經提高了眾人品味。這次梔娘唱出的詞若是檔次太低,難免降低萬兩黃金的分量,給梔娘造成終身遺憾。
顏子卿懶得把先賢詩詞套在自己頭上,卻不介意成人之美。
“什麽?——”麽麽覺得幸福來得好突然。看顏子卿架勢,那是要出手前兆“筆、墨、紙、硯、伺候——”麽麽大聲朝小廝吆喝,準備了一晚上的東西,終於排上用場。
梔娘遙步走到台前後,細細摩挲著往日裏熟悉的樂器。今晚過後,就要告別這辛酸又難忘的賣唱生活,怎能不感慨萬分。從七歲進入這一行,多虧自己聰慧機靈、多虧自己聲音異稟、多虧自己姿色平平,方能出淤泥而不染,守到今日。
“今日一首《清平樂》,獻與各位恩客,梔娘多年來承蒙——”
“梔娘稍後,有恩客贈曲一首,為梔娘和有情郎賀!——”“梔娘稍後,……”移香閣的喊聲隨即傳來。梔娘和全場所有人愣與當場。
“什麽意思?這時候還敢站出來贈曲:是自認為比先前幾首更好呢?還是自認為能值黃金萬兩?此人瘋了!”這是眾人唯一想法。
“提前說好,這首詩非我所做,乃是先生們曆年舊詞……”顏子卿向麽麽和三樓眾人細心解釋。眾人右手捂額,直覺頭疼不已。顏紹恭更感覺無比酸爽——自己侄兒又來了。
顏紹恭覺得自己侄子什麽都好,就是太謙虛。
“知道,是你家西席先生們寫的!”顏子卿解釋被打斷,宋家“公子”早就不耐煩,麽麽也是連連點頭表示明白,每名驚豔的才子都有特殊癖好嘛:有人喜歡酗酒、有人喜歡安靜、有人喜歡坦胸露體、有人喜歡倒騎毛驢,還有的喜歡女人臭腳,顏侯這點“怪癖”,根本都不算事。
“你快寫!”這次宋“公子”終於知道自家兄長說起顏子卿作詩詞時候,為何表情怪異。看顏子卿慢條斯理的樣,自己忍不住拔刀。
與會眾人全都離開席位,走到書桌前,圍攏一起打算看看顏子卿準備寫出什麽樣的詩詞,能配得上那萬兩黃金。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第一句寫完,眾人隻覺得一般。詠月詩麽,能不出現月亮是最好的,哪有像這樣開篇就“明月幾時有”的?這不是亂搞麽?
“對了,我插一句”,顏子卿停下筆,“我先生這首詞呢,原本是真不想寫的,其價值遠在黃金萬兩之上”聽到這,眾人一陣白眼:這樣抬舉自己詩詞,好麽?
“這次隻是為了賀二位新人,絕無和方才兩位鬥詞意思!”顏子卿覺得有必要先把誤會澄清,免得唱出來後再引起一片“腥風血雨”,今晚就沒完了。可眾人心癢難撓,那裏還聽得進去。
“我覺得,是否先向飄香、拜月倆樓的幾位朋友解釋一番再唱——”
“住嘴,顏家小子!再說老娘閹了你,寫——”武方則徹底發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