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可惜漏水
顏子卿回杭州沒回顏府,先去了乍浦小鎮。而在同一時間,二十餘名徐州潁川書院遊學學子,卻剛好從顏府大門出來,與顏子卿擦身而過。
遊學,是天下九宗各大書院每年都要舉行的活動。遊學既是一種增長見識的途經,也是一種各書院間“友好切磋”的手段。憑什麽你是天下九宗,我不是?讀書人又不能靠挽起袖子、甩開膀子“加油幹”,於是便隻能靠嘴皮子。
靠嘴,也不是單純的罵戰,天下九宗,自然要有九宗氣度。老人們不好出麵,自然也就由年輕人代勞。即便偶爾年輕學子爭出些火起來,也可以用“意氣用事、少不更事”來解釋,不傷和氣和臉麵。
遊學時間通常安排在三月,但今年的徐州潁川書院有點不同。上任山長郭奉孝年後因醉酒,跌落湖中溺死,遺言都沒能留下一句,於是山長職位便懸空起來。有資格競爭的後繼者有兩人,一人名戲誌才、一人名荀公達。
兩人支持者相當,書院中的大儒們分成兩派,爭論不休,山長職位愣是定不下來。直到五月,柳暗花明:戲誌才也因病一命嗚呼,山長職位終於花落荀家。山長之爭對書院影響並不太大,卻讓這群“精挑細選”出來,出去遊學的學子們欲哭無淚:三月春暖花開,七月酷暑難當!鬼才願意七月出來。
但遊學學子們卻又舍不得不出來,因為每一個遊學名額都是彌足珍貴的。每年三十個名額,幾千學子中的佼佼者,才有資格代表書院遊學:既展現書院風采,又拓展自己人脈。所以,酷暑即便再難忍受,也是要忍的,幸虧雲州離徐州不遠,還有大半的路可以坐船。
等到潁川學子們趕到雲中城,剛在睢陽書院住了幾天,便有“友好”的睢陽學子提出:幹脆去新建的凝齋書院看看。凝齋書院在民間名聲也許不大,但因顏子卿緣故,對天下各大書院來說卻是如雷貫耳。正好,潁川書院隊伍能拿主意的幾名“扛把子”,都懷有各種心思,想見見這位“八百年一出的謫仙”,於是眾人便有了杭州一行。
到杭州,既然要拜訪凝齋書院,自然要先拜訪書院主人、杭州顏家的顏侯爺。在睢陽學子的“友好”提醒下,眾人第一站直奔顏府。可惜不趕巧,顏子卿正在去乍浦路上,擦肩而過,於是眾人直奔杭州西門,朝凝齋書院山門開去。
時間已是八月,一年當中最熱季節。西門到凝齋書院的直道上,兩邊全是三月種下的果樹,可惜太過矮小,無法為行人遮陰擋熱。十餘輛馬車策馬奔騰,妄圖從飛揚的塵土中尋找一絲涼風,不知不覺便到了凝齋書院入口,等待門口請示,方能進去。
“哦,‘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好大的口氣!子國兄,你看!”一名雙目狹長、麵白如玉、相貌俊朗的卓世公子打著折扇,站在凝齋書院門前。其身旁是一名額頭凸出、五官平常,滿臉忠厚的青年,此人正是世人嘴裏的“葬雪公子”,唯一不是天下七望出身的孔家“雛鳳”,孔安國。而那名打扇公子,自然就是蕭家公子蕭如來。
蕭如來身後,還有兩名白衣公子。其中一名蒙有麵巾,看不清臉,露出衣衫的肌膚宛如皓月;另一名更是美豔,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若非要用男人的話來形容,就是:愛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美彼之態度兮,鳳翥龍翔;慕彼之華服兮,閃灼文章。一個字:美!
再仔細看去,倆人雖身著男裝,卻紮有耳孔、沒有喉結,明顯是白龍魚服,女扮男裝。
“不是大口氣,而是凝齋公當得此聯!”孔安國說話很慢,聲音鏗鏘有力,看完雙聯後,雙手抬起一個長揖,朝遠處的方鳴石雕像遙遙拜去。
蕭如來沒有爭辯卻也沒有讚同,隻是遙看著雕塑,若有所思。馬車上學子陸續下車,聚攏在書院大門討論著對聯,還有幾人根本顧不得看什麽對聯,趕緊找個陰涼處,躲避著狠辣的陽光。沒過多久,就見卓清白穿著件亮白綢衣親自來接。
對於潁川學子到來原因和借住要求,張清石沒有理由拒絕。凝齋可以拒絕天下任何人,卻無法拒絕潁川,因為方鳴石就出自潁川書院。
卓清白出門把眾人引進院門。三十餘人、甚至包括幾名睢陽學子全都在方鳴石雕像前鞠躬行禮。方鳴石的行為不管朝廷如何定性,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在普通人心中方凝齋的名字從來都是閃亮的;其他書院不知,潁川書院從來都以方鳴石為傲,眾學子來此遊學,方鳴石像自然是要拜的。
拜個石像又體現出不同。孔安國等十數人雙膝跪地,大禮參拜;有十餘人雙手合攏,長揖到地;蕭如來和部分睢陽學子隻是一個短揖,稍稍示意。兩位姑娘也不盡一樣,絕美姑娘和蕭如來般隨意敷衍;蒙麵姑娘跟在孔安國身後,鄭重跪拜,執禮甚恭。
進到書院自然要安排食宿。來者是客,和一千學子們安排到一起住是不行的。多虧顏子卿為將來的書院教習多建了不少房屋,馬夫、仆役們被安排在普通宿舍,孔安國和蕭如來等人安排在教習單間,唯有幾名女扮男裝的姑娘不好安排。
兩名女子和幾名丫鬟,蕭如來等人沒有掩飾,說是帶家人一起到杭州遊玩,借宿於此,這沒什麽見不得光。可住卻不能和眾人住在一起,這就讓張清石坐蠟。張清石最後實在無法,又見顏子卿幾月不回,幹脆大手一揮,住進顏子卿閣樓,那個建立在溫泉旁最好的別間。
顏子卿的房間並不奢華,所用物品俱都是平常之物,因為在顏子卿眼中,這些東西再精致,和家庭影院、現代家居比起來也有距離感。與其奢侈浪費,不如怎麽舒服怎麽來。所以,顏子卿房中陳設全是最簡單實用的,比如:浴缸、淋浴、衝水馬桶、沙發、吊床、趟式搖椅……當然,張清石不會告訴姑娘們這是顏子卿房間。
“哦,這書院的客舍雖簡陋卻也別致”蒙麵女子聲音清脆好聽。進到裏間,打量著四周,比起睢陽書院的住處,這凝齋書院的客房明顯不太一樣。除了幾個盆栽,房中沒有任何裝飾、擺件、掛件;但非常整潔,床頭和被褥全都帶有太陽曬過後的清香,地麵擦拭的一塵不染,所有桌麵、台麵沒有半點灰塵。
“光從客舍來看,這凝齋書院清新典雅,讓人很舒服!”幾名丫鬟婆子進到客舍,忙活半天竟發現沒有半點需要重新整理的,出乎眾人預料。
“堂姐,你就是這般忘卻紅塵、怡然自得!這裏哪有你說的那麽好!”絕美少女嫣然一笑,開始指揮著仆婦們進行擺設。
“妹妹,可不能因為你‘拒絕’過人家一次,就看不起顏家。我看,那顏侯爺還是很厲害的!”絕美少女的反駁,蒙麵女子開始打趣她。邊說邊摘下麵巾,在屋裏終於露出了真實容顏:臉蛋微長、肌膚勝雪,柳葉細眉牽雲鬢、兩灣酒窩似清泉;雙目猶似一泓幽潭,顧盼自憐;動作中一股清雅高華氣質,讓人自慚形穢。單論相貌,絕美少女也許稍勝一籌,但搭配氣質,二人春蘭秋菊各有千秋!
“家中定下的親事我無權過問,這是我蕭家女子的宿命!”絕美少女歎口氣,“那些臭男子即便再不肖,婚事卻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你我,連自己的婚事都無法自決,真是好叫人著惱!”說完惆悵若失,看著窗外青鬆、翠柳。
聽到此處,蒙麵女子也是心有戚戚:“是啊,世人都說‘李家男兒、蕭家女’,看似風光無限,誰又知道我蕭家女兒的悲哀!”
“真羨慕武家女子,即便“千夫所指”,至少也曾在世間走過一遭!有機會真想看看‘明月公子’的絕世風采呐!”。武家女子雖然讓“千夫萬男避白袍”,但在世間女子的眼中,無疑是真正的“英雄”。試問世上又有哪家女子,看到武家“公子”在科舉時把萬千男人踩在腳下,能不心生神往?
“姐姐,這就是命麽?”絕美少女感歎。
“命麽!真的是命麽?”蒙麵女子握緊雙手。
“小姐,小姐!您來看看,這是什麽?”丫鬟在洗漱間大聲喊叫,打斷二人的話。
帶倆女來到洗漱間後,看到地上一個玉石盆子,盆子裏有點水。整個盆子奶白色玉石構成,擦洗的晶瑩剔透,裏麵的水也是清澈無比。“小姐,這是什麽?是洗臉用的洗漱盆麽?可為什麽這麽矮,才剛到膝蓋。”丫鬟沒看明白。
“這麽個玉石盆子!放這裏做什麽?”絕美少女也迷糊了,看著姐姐。
“我也不知!”
“我原本想打點水給小姐洗洗臉,誰知道桶裏的水倒進去就流走了,乘不住。”丫鬟有點氣餒,“這箱子上還有個杆子,一按也能流水,可惜也乘不住。”
“那你去找這裏的小廝們問問吧!”蒙麵女子出主意。“還有,上麵那根竿子是做什麽用的,那個白玉大盆子又是做什麽用的?”指了指頂上的淋浴和地上的白玉浴盆。
“嗯呢!”丫鬟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半柱香不到,麵無人色,戰戰巍巍走了回來。
“小小,小,小小姐”不知什麽原因,說話都不利索了。
“怎麽了小圓!”絕美少女疑惑。主仆間日常關係都很親密,很少見丫鬟嚇成這樣。
“小,小小姐,那個盆子”丫鬟麵帶恐懼的指著白玉馬桶,“那是用來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