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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吾有一計

  “文青,那毛海峰上岸一事,準備如何?”說話之人,相貌陰咎,臉色焦慮,眉頭緊皺,此人正是去年底複任雲州總督職務的朱子清。


  若說起這朱子清,還和顏子卿老師方鳴石有過一段恩怨。當年構陷方鳴石入獄,最終自己也沒能得了好去。交州總督一職,直到八年後才落於其身,上任不過兩年,在總督位置上剛嚐到點甜頭,就遇九夷作亂。朱子清親帥七萬大軍征伐,慘敗,被九夷追殺百裏勉強保住性命,隨後三個月,叛亂席卷交南行省七府四十二縣,交州糜爛。


  此戰之後,朱子清被撤職查辦,押送進京。但其運氣不錯:其一,有個好老師。當朝首輔李悝,為其百般開脫,總算保住一條性命;其二,接任者比他還廢。繼任總督是葉次輔的人,接任之後連續幾場慘敗,輸的比朱子清還徹底。賊人烽火幾月間由交南席卷至交西、滇東,在這場比蠢的競賽中,滿朝諸公發現,朱子清原來還不是最廢的……


  最後,在李悝說項下朱子清再次起複。交州總督是不能幹了,正好雲州出缺,於是空降雲州擔任總督。上任雲州,叛匪是暫時不用理會了,但有更棘手的東西:倭奴!


  此世倭奴,其為禍之深,比另一時空明朝還要慘烈。人數更多、實力更強、更加殘暴、更加貪婪,朱子清上任前,雲州連年被倭奴犯邊,百姓苦不堪言。不過,最近幾月倭奴危害稍稍減輕,因為朱總督上任後,正與幾名倭奴首領開展談判

  朱子清為何談判?因為他怕!一輩子都沒打過仗,好容易當上總督,交州就亂。七萬大軍被三萬土著殺的丟盔棄甲,丟地丟人,差點連命也填了進去,能不怕?所以,朱子清寧願每年給倭奴們“上供”,也不願再打下去。當然,“上供”是不能讓朝廷知道的。即便談判成功,也要以其他方式匯報此事,因為大漢是從不與任何敵人“真誠”談判的。


  倭奴們為何談判?能不用命就能搶來東西,誰不幹!朱子清之前,大漢從沒有任何人與倭奴們“真心”談判,十幾年下來,談完打,打完談,每次搶劫都要損失不少人。願意和倭奴、海盜們談判的,朱子清是“最有誠意”的一個。除了金錢,強盜們還想要得更多,比如說:開海禁……


  按朱子清想法,每年防禦倭奴、海盜的費用都在百萬兩以上,與其丟在海裏,還不如拿來送人。朱子清算了,哪怕每年拿出費用的一半,談判都有九成把握談成。所以迫不及待問起了新招募的師爺,雲州本地人,極其熟悉雲州事務的名人:徐文青。


  徐文青,紹興府山陰縣人。自幼以才名著稱鄉裏,聰穎異常,文思敏捷,六歲讀書,九歲作文,十多歲時仿《解嘲》作《釋毀》,享譽遠近。他乃家中庶子,父親在其出生百日去世,親母被趕出家門後由嫡母帶大,隨後一直跟隨嫡兄生活,地位低下。成年後“貌修偉肥白,音如鶴唳”,時常中夜呼嘯,宣泄憤慨。二十一歲,入贅紹興富戶潘氏,並隨任典史的嶽父潘克敬遊宦雲州,協助辦理公文,能力極強。


  其人才高八鬥,卻在科舉道路上卻屢遭挫折。二十歲的他考中秀才。此後,五次參加紹興府鄉試 ,已到三十五歲,始終也未能中舉。此外,二十五歲時,徐家財產被豪紳無賴霸占,所屬的房產、田園,蕩然無存。二十六歲,妻子潘氏得病早逝。人亡家破,功名不第,徐文青不知所措。元祐三十六年冬,複任雲州總督的朱子清,為對付倭奴入侵,將徐渭招入幕府,充當幕僚。


  “總督大人放心,那‘老船主’王植的義子毛海峰馬上就到雲中城,所有安排學生已經打點妥當,絕不會出紕漏。”徐文青做事,朱子清很放心。朱子清能力如何暫不評價,有個最大好出:自己不會的,願意用人。當然,用對了人自然事半功倍;用錯了人,上次交州的事就是教訓。

  王植和毛海峰又是誰?

  若說起中國曆史上的倭奴,所有人都極其痛恨。但分析後都明白,倭奴之禍,裏麵的真倭反倒是少數,大多是破產漁民、海盜、南洋人、歐洲人。這個時空有些相似,不過真倭占了一半,剩下一半才是所謂的漢奸。


  王植就是倭奴中最大的那個漢奸。倭奴們腦袋不好使,打仗不怕死,一根筋總是衝在最前麵,作為炮灰是好用又好使,可他們不識路。倭奴之亂,其實百年前就已經開始,百多年你搶我抓,也沒出什麽大亂子。如今,倭奴勢力之所以如此龐大,那要拜這個人所賜,“老船主”王植。


  王植也是雲州人,早年做走私貿易,縱橫大海,隨著生意的不斷進行,船隊越來越龐大,手下越來越多,利潤也越來越豐厚。隨著實力增長,野心也不斷萌生,特別是最近十餘年。十年來,倭島上諸侯大戰,王植利用貿易關係,與交戰雙方同時交易,賺的盆滿缽滿。


  倭奴諸侯間的戰爭,總有失敗方。敗了的武士混不下去,很多便投靠到王植手下;還有戰敗的大名無處藏身,於是一拍即合,開始禍害整個東海。東海之上,原本有上千島嶼,雖大多不能住人,但總有不少體量巨大的大島。王植利用手下海盜和招攬的倭奴,聯手戰敗的大名共同占領這些島嶼作為基地,終於開啟了縱橫四海的“海盜王”事業……論人口實力,也許有倭奴大名在王植之上,但光憑船隊實力,稱王植為“東海王”,是名副其實的。


  毛海峰就是王植義子,也是其最信任的心腹,這次就是代表王植和其他倭奴大名們,上岸來談判的。


  當然,這一切顏子卿不知道,即便知道,也無暇理會。因為他即將麵對的是整個雲夢澤中,實力最強兩股海盜的聯手一擊。


  “來者如何說的?”顏子卿問四斤。富陽府慶平縣風雲集內,顏子卿坐於主位,冉八、顏戰、蘇定遠、查致遠、折家兄弟、狼嚎、棘奴端坐兩邊,最底下還有兩名相貌相近,稚氣未脫的小將,卻是那單大兒子,單雄、單信兄弟。


  顏子卿右手最近位置留給了沈維進,沈先生如今還驚魂未定:莫名其妙被蘇定遠帶到這裏,到處的刀槍劍戟、弓弩鎧甲,好不嚇人。但從其臉上看不出半點異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世外高人。


  “來人都不認識,說是替別人傳信。傳信者說:感念少爺恩救二十萬百姓之情,特來報信!”顏四斤把最近集內的異常全都匯報一遍。半月來,集內閑雜人等確實多了不少,可惜這個集最近半年人口猛增,很多人相互不熟,難以詳細定位。


  “來人帶話,房見鼎要傾巢而出,匯聚車麻子手下,怕不低於兩萬。至於其他,再沒說什麽了!”顏四斤回憶當日見麵情況,最後加一句,“最近集內陌生麵孔明顯增多,確實值得懷疑!”


  “兩萬?——”全場有一個人提高了嗓門!


  沈維進的驚呼引來所有人探尋的表情:兩萬很多麽?冉八發現,坐在上麵的沈先生也不像看起來那麽淡定;單雄、單信兄弟倆壓根不知道兩萬什麽概念,隻覺得非常興奮。


  “兩萬水匪而已,不是銀狼軍!”凡是參加過晉陽解圍之戰的軍官們,沒有一個把兩萬水匪放在眼裏。顏四斤朝沈維進解釋道:“若是上次那種烏合之眾,別說兩萬,十萬也是很好殺的,時間長點而已!”


  “十萬!——”沈維進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涼颼颼的,要知道如今還是四月天。可即便四肢發涼,麵色依舊很淡然,除了眼珠子在亂轉。


  “怎麽才知道他們何時來,從哪來,怎麽來?”風雲集外隻有一個交易市場有空地,勉強住下了顏子卿這幾千人,可時間長了也不是辦法。鎮民們暫且不說,官府也是要過問的。

  “那還不容易”沈維進眼看眾人沒有答話,約莫著大家都沒主意,硬著頭皮說道:“學生有一計,不過打起來以後,能否讓學生先躲上一躲!”


  雲夢澤雷澤島,島中心有一個精致的小院。雷澤島方圓近百裏,上麵有幾座小山、一片丘陵,麵積將近七百萬畝,是雲夢澤內最大的大島,以前原本隸屬雲西行省,有居民上萬,還曾建衙,上繳稅賦。十幾年前終被房見鼎攻破後占據,如今是其大本營。


  小院內一個大廳,如今正杯光燭影,吃的一片狼藉。


  待眾人吃飽喝足,當頭一個遮奢大漢拿著牙簽剔著牙,終於開始說起正事。


  “老大,東麵的‘朋友’把答應的米和銀子都送過來了,咱們什麽時候動手?”一名房見鼎手下詢問著坐在最中間的老大,雲夢澤四大寇之首、焦土萬裏房見鼎。


  “急什麽!”房見鼎感覺還沒吃夠,又用手撈起一大塊炒腰花丟進嘴裏,大口嚼著。


  “可,俺們已經答應他們了哇?”


  “老五,你該不是有病吧?咱們水匪什麽時候講過信用!啊,哈!哈哈哈!” 眾人沒想到,這貨還是個講信用的水匪。


  “也是!”老五想想,自己也笑了。“前陣車麻子來求大哥,大哥答應了,我還以為——嗬嗬”


  “大哥是看車麻子可憐,隨口敷衍於他!那陣子忙著和陳複之搶地盤,哪裏顧得上他。這狗娘的陳複之,近年愈加囂張,等幹完這一票,定要讓他好看!”一個肥胖水匪腦門上綁著紗布,頭上的刀傷就是陳複之贈予的。


  “我看,與其去搶顏家那幫窮鬼,還不如直接把九江府韓家莊給端了,準保能翻出不少好東西!”這匪嘴裏的韓家莊就是韓家的雲州老巢,地位和杭州府內占據北城一半的顏家府邸差不多,韓家偏房支脈大多在那繁衍生息。


  “哎喲,二哥說得對!俺昨天晚上在夢裏,也是這麽想滴!”“哈哈!”“俺也是!”


  “大哥,有您的信!四眼他們從風雲集發回來的!”一名水匪匆匆衝進大廳,手裏拿著一張小紙條,細心人能發現,是從鴿子腿上取下來的。


  “哦!”房見鼎用滿是油膩的大手展開紙片,隻瞟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


  “挑戰書?姓顏的給我挑戰書?三千人挑戰我三萬人,而且還——”


  房見鼎為何如此激動?因為此匪生平有個習慣:喜歡寫挑戰書。


  不知是小時候受了刺激還是長大後習慣養成,但凡搶劫、殺人前都喜歡“先禮後兵”。定好時間、地點、人數、方式,然後拿刀開片。當然,這貨也不傻,以弱擊強的事是從來不幹的。每次“挑戰”幾乎都是對手被迫“應戰”,疲於奔命、身處絕境而死:房見鼎最喜歡這種眼神。


  “查看清楚了?隻有三千人?”房見鼎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成為雲夢澤最大水匪,不是沒有因由的:做事之前探查敵情,而且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昨天回來的探子說了,絕對隻有三千人。對了,還有幾百匹馬!”負責打探的首領拍著胸脯,慶平縣方圓百裏全都探查過,幾條相關水域全都埋了釘子,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住自己。


  “三千人,幾百匹馬!好!好!好!”房見鼎這次是氣瘋了。紙條還上說了幾件事:顏子卿找了幾個戲班子天天在集上演戲,戲子們穿著印有“房見鼎”名字的戲服;小醜們腦門上寫有“房見鼎”名字,到處逗樂;就連地上的猴,也穿著“房見鼎”三個字翻跟鬥……整個風雲集熱鬧得跟過年一般。


  “去,派人告訴車麻子,一天後匯合;三天,三天內我要血洗整個風雲集!”大廳內,傳來房見鼎瘋狂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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