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籌建書院
張清石為官較早,為人清正嚴厲,和方鳴石最是相像,已得恩師九分真傳,得知凝齋書院籌建一事,二話不說辭去官職掛印離去,辭官前官至正五品,徐州某府知府;卓清白為人散漫、放蕩不羈,常被方鳴石責罰卻屢教不改,辭官前從五品州官,距五品知府隻有半步之遙;至於老三羅清英,據說已是六品,張清石與他寫了信,沒來。
如今的顏子卿什麽都缺,特別是人才。就連隻是秀才的蘇宗蟾都恨不得掰開了用,見到兩位進士出身的師兄蒞臨,怎能不喜出望外。
“一千學子,再有十天便要陸續進駐,三千‘工匠’也集結完畢,明天便和其他工匠們一起進來。”顏子卿邊走邊說,卻不知兩位師兄心中苦笑不已。
顏子卿嘴裏的學子,水分太大。年前便開始招募,願意來此讀書的學子,五十人不到,還基本都是因顏家偌大名聲而來。好多人到書院一看,抬腳就走:瓦都沒有一片,顏家在消遣我等!?
但顏子卿不在乎,他心中的學子,壓根不是那些讀書讀傻了、一門心思往科舉柱子上撞的富家子弟。屬於顏家、分散到雲州田莊的交州難民裏,有多少孩童?全雲州想讀書、讀不起書的,有多少孩童?光是顏家的家仆、奴役中,渴望讀書識字的,有多少孩童?招,來者不拒。
百姓們多少有些疑慮。盡管顏家在雲州的聲譽極好,但孩子入學這麽大的事,沒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沒見到實際的成績,沒人能輕易下決定。但難民和仆役們不一樣。受了顏家的大恩,自然要報。在很多難民父母看來,即便顏家把自家孩兒當奴仆使喚,也不為過,就當報恩,何況還是去讀書,於是乎……顏家要招收學子、家丁的消息一經傳出來,瞬間就湊夠了人數。學子都是年齡十到十二歲之間男童,家丁都是三十以下壯丁。
學子還好說,為傳承學業而來。招三千家丁,就讓人深思了。顏子卿的護衛數量隻有兩千名額,刨開那八百騎兵,真正還能手拿刀劍,身穿皮甲的,按規矩還能招一千二。可車麻子走時的怨毒眼神,顏子卿不敢須臾或忘。上次是有心算無心,都打成那麽個爛仗!這次車麻子再席卷而至,顏子卿不相信他會下份挑戰書、打個招呼再來!
自從那二十萬災民安置下去後,顏家田莊遍布全州,可謂到處都是漏洞,防不勝防!賊人下次要攻擊哪裏,根本無法預測。顏子卿招募家丁,隻是防範於未然。而且顏子卿有預感,車麻子前來“還情”的日子,不會太遠。所以,三千家丁都是以修建書院山門的“工匠”名義招募,隻不過招募者和被招募者心裏都明白。
三人和眾親衛離開大道,走向主峰。
“大師兄,我打算在此建立山門,門前豎一恩師雕像,白玉石打造,身高三丈可好?”顏子卿的第一個設想就把兄弟倆嚇了一大跳。在顏子卿看來,哪個著名學府沒幾個大拿雕像?方鳴石作為凝齋書院開山祖師,自然是要放在最顯眼位置,受萬千人膜拜。
“師弟,你想好了?”張清石二人對於方鳴石的敬愛毋庸置疑。但方鳴石可是“朝廷犯官”,剛以私販軍馬罪行被處斬,如此高調立像膜拜……對顏子卿的想法雖萬般同意,二人也不得不多問一句。
“朝廷又沒規定不能給‘犯官’立像,恩師犯得又不是謀逆大罪!”顏子卿說話的時候,戾氣飄散,一張臉能結水成冰,張清石二人臉色也不好看。
“就是,給恩師立個像,礙著誰了?”卓清白一同意,二比一,此事基本就定了。
“前頭山穀裏的金灘、銀灘誰也不能動,以後作為書院景觀。”金銀灘景色實在太美,誰也不忍破壞,自然沒意見。
“小潭的水不能用於日常飲用、灌溉,回頭在主峰山底四周打幾口井,做日常用度!不過這些都是其次的,第一件事是修路,等人一到齊,馬上先把山底到一主三副四座小山的路修好”。主峰隻有三百多米高,三個副峰不到百米,路並不難修。
“我計劃把四座山上的樹,凡是兩寸以下的全部伐掉,這樣修建山下臨時落腳處的木材就有了。除開原有的幾千顆大桃樹,以後山上隻種鬆樹、板栗、柿子、李子、杏這種不太需要人照看的樹,山下柳樹、桃樹、梨樹,這樣花果山才名副其實”顏子卿想到“花果山”這個詞並不是拍腦門。
如今杭州城雖然還算富庶繁榮,但可供娛樂的地方實在不多。若是花果山能建起來,全杭州的百姓也多一個“休閑娛樂”的好去處。從杭州城到花果山統共不到十裏遠,若是道兩邊栽滿果樹、楊柳,山這邊修些亭台景觀,絕對是文人墨客談詩論賦的好去處。
“這邊是運動場、那邊是體育館,那頭是健身房,健身房旁邊正好有溫泉支脈,建個大澡堂。”顏子卿嘴裏吐出來的名詞,張清石兩人基本聽不懂。
“那邊設主講堂,可容納三千人聽課!再設置三十餘分堂,少則三五十人,多則一兩百人”,這就是後世大禮堂和教室的區別,可惜二人還是聽不懂,隻能點頭。
“主講堂的名字就叫凝齋堂”顏子卿想起方鳴石板著臉向自己批閱時文的樣子,當時很煩,現在很想念。張清石二人聽到,馬上朝著空地一個長揖——那邊隻有平地,全是野草,一塊磚頭都沒有。
“主峰這邊山上,以後多建些亭台,將來給學子們晨讀所用,”不知不覺,眾人已經來到半山腰,“這裏的溫泉,拓展開修建成溫泉室,學子和先生們冬天沐浴可用”。先生和學生的宿舍建在山下,但溫泉不能浪費了,特別是像顏子卿這種每天都必須要洗澡的人來說。
“山上和山下各建一個圖書館,山下的放些日常書籍,山上存放重要典籍。我還打算在山頂修部分小樓,我和兩位師兄各一座,算是別院。以後書院來了帶家屬的大儒,也是可以居住的。” 山上環境幽靜,適合居住,自然要留些空地,給以後來此的‘大拿’們準備好住處。當然,這是若幹年以後的事了。
“師弟想的周全!”張清石二人都擔任過一縣之長,對於管理、建設之類的事務輕車熟路,經驗絕不在顏子卿之下。顏子卿隻是提出規劃,具體的操作還是兩位師兄來幹。
邊說邊走,眾人已經走到山頭。
主峰比周圍高出大截,俯視四周,一片綠色盡收眼底。近處,草木繁盛、芳草萋萋,山澗草猶短,杜鵑方始華;遠處,山峰錯列,鬆林密疊、雲霧環繞。遙望東方,天際中幾抹灰色的浮雲中露出薄紗般光潔、柔和的晨白,“崇山峻嶺幾多秀,雲鎖高峰水自流。長河千裏飄玉帶,一輪朝陽滾金球”的景象盡收眼底。
“兩位師兄,你們信嗎?”顏子卿看向太陽,沒有回頭,“如今的凝齋書院,百廢待興、一窮二白;但不出三年,它就能‘河風吹初服,正值桃花時,花開十萬樹,峰似絳霞披’;不出二十年,就能‘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為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
聽到此話,二人心頭一震,泛起滔天巨浪。“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為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這明顯是從兩句詩詞裏摘抄下來的,張清石和卓清白不會愚蠢到以為這是一首詩。前三句倒也沒什麽,朗朗上口,喻有深意。但第四句那“敢叫日月換新天”七個字,就太讓人恐懼了!
該是何等氣魄、何等胸懷的人才能做出如此詩句?張、卓二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接話。他們沒錯,可惜他們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做出這首詩的那個人,是真正的雄才偉略、氣吞山河:千古一人。
顏子卿也許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心有溝壑,可能有感而發——這也許是一個美妙的誤會!
過了半晌,張清石才回過神:“師弟,如今你最重要的事不是書院,而是馬上就要來的科考!書院的事就交給為兄和你二師兄吧!”
“是啊是啊!”師兄弟倆難得一致。
“師兄,你身為五品知府都掛印而去,為何又回頭來勸我科舉?”顏子卿掉過頭,笑吟吟看著師兄。
“我們!?——”張清石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們和你不一樣的!”
“哪不一樣?”
“我們出身寒微,一生能官至三品就是極限。而且,恩師那事出了以後,再也無心為官。”想起往事,張清石很有些痛苦,“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出身高貴,顏家嫡子!隻要能高中三甲,將來入閣拜相是遲早之事,隻有你才能實現老師生平抱負!”說起方鳴石的抱負,三人都知道。但知道並不等於認同,愛國、愛民顏子卿能做到,也必須做到,但忠君——顏子卿不知道,若是方鳴石頭上那把刀落到自己頭上,自己會怎麽做——慷慨赴死這樣的事,自己是做不來的。
“可兩位師兄,你們寒窗十幾年方中進士,這麽一朝放棄,不後悔嗎?”
“後悔?我們身負恩師活命之恩、養育之恩、教導之恩;恩師教我們低頭做事、抬頭做人,可到頭來——師恩,我等百死也難報萬一。哎!”卓清白沒有說話,隻是在一旁點頭、歎氣。
“但不管如何,我等兄弟三人在此相聚!”顏三人圍在一起,“恩師的遺願:國富民強、佑我大漢的重任隻能落到我們頭上。恩師臨行前賜我‘佑之’二字,我絕不敢忘。以後,請兩位兄長多多助我!”
“師弟放心!書院即吾命,我下半生就落於此處了!”張清石話語不多,但意誌之堅決,沒有人能懷疑。
“師弟,為兄的本事比師兄強一點點,隻比你差一點點,有事盡管吩咐!啥時候,你發財了,記得把為兄那八千兩銀子補上!”在張清石眉毛一皺,待要開口之際,卓清白趕緊繼續把話說完,“對了,你們說,我要寫信給雍州總督,請他把我那八千兩還我,還能不能要回來?”
……
PS:晚上還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