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依稀,故人回舊地5
名揚天下的景德鎮街頭,一派繁華織錦,熱鬧非凡。
爾耳一派悠然地在前方走著,微音尾隨其後自顧自地東顧西瞧,左摸右撚的,隻覺眼前這個自古皆有瓷器之都美譽的景德鎮隻是偶爾出現過的夢境般不真實,隨即,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指頭,心尖傳來噬骨的痛,她相信了,這不是南柯一夢,真的是美名遠揚的景德鎮。於是漸漸地,她與爾耳慢慢拉開了一段距離。
據史料《清朝的皇帝》釋義:入關之初,天下未定,願順民意,以求大治,故名順治;而今,天下已定,與民休息,安居樂業,曰康熙。康熙王朝時曆61年,不僅經濟興旺發達,而且對外貿易頻繁,國力日漸鼎盛。
景德鎮作為中國瓷器重鎮,昔日風采自是不一般,不僅瓷業發達,而且商賈如雲,連綿不絕的長街約莫過半是窯戶,各種古彩、粉彩、琺琅彩和名貴色釉瓷等等,琳琅滿目,占著大半個市場;除了精美瓷器外,還有許多諸如溫潤如水的玉佩耳墜、香囊等女子飾品和各式華美的綾羅綢緞,以及微音隻在影視和文學作品中聽聞卻從未見識過的胭脂水粉、糕點美食等等,也直到此刻她才深刻體會到《紅樓夢》中劉姥姥初進大觀園時是何種滋味;放目望去,五花八門的招牌和酒旗,就像是一叢叢的錦繡花簇在迎風招展,惹得微音那個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真恨不得上前一一采擷入兜。
可當一摸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時,反複的惦念也隻能化作心裏的一聲悵然,隻得望物興歎了。
微音正意興闌珊地東張西望,驀然去尋爾耳,竟不見了他的身影。這下,嚇得她的心咯噔一聲發冷,莫要走丟才好!
那廂,爾耳在前方走著,偶爾會拿眼角餘風斜睨身後的人兒,看到微音不緊不慢地隨後。漸行人潮漸次喧嚷,推推搡搡的,爾耳一個沒留意,兩人就這樣被人群衝散,漸漸相去甚遠。待到爾耳回頭找那抹身影時,已然不見了微音的蹤跡。
客棧、酒肆、茶坊及各市、樓林立,微風輕拂過龍飛鳳舞的招牌猶如一個個張著血盆大口的狂魘,微音隻覺道路通直,卻是人海茫茫的,她竟是尋無處尋。她想起在現代的時候,有一次獨自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麵試,結果坐錯了公車,後來兜兜轉轉兩個多小時才回到家,自然也沒有去到麵試公司了。平日裏她便是一個宅女,一旦出門典型的路癡,往往分不清東南西北,如今身處這個陌生的古時空,四方不明,人物不清。
也不知道這大清的人口販子多不多?會不會把她拐賣到妓院?想到這微音不禁狠狠鄙視了自己一番,這腦袋瓜子怎麽淨想些有的沒的。可在下一秒又想到尚未看完的《宮》,其中的女主也是穿越到勾欄院。便越發覺得自己這個誤打誤撞落入其中的過客,無助和淒慘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處境,一股孤苦伶仃感如同苦水般紛紛湧上心尖,刹那間遍體的毛孔都裂開一道細縫,脆弱見縫插針,刺得她苦澀生疼。
今日市集又適逢禦窯迎接新上任的督陶官,隨處可見流光溢彩的市容,人流比往日自是熱鬧許多,尤其是接近午時,街上更是行人熙攘、摩肩接踵,左擁右擠的。
“借光,借光咯——”隨著人群中倏然揚起的一聲洪亮吆喝,隻見兩個運著麻袋貨物的大車輪正碌碌地滾來,行人見狀紛紛四處避讓。
微音神情沮喪地兀自行走,絲毫沒有注意路況,忽聞一陣起哄已被身後獸鳥散的人潮給狠狠往前擠去了。
此處正是酒樓頗多之處又逢飯市,人流最是阜盛,平日裏一旦鬧出些什麽亂子頓然無章,這下子微音倒真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眾人你推我擠中極力掙紮,苦不堪言。
粗衣布褲晃至,青鞋布襪踩過,身子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往前推去。當下,她大駭,眼看著就要與地麵熱情親吻,一時之間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千鈞一發之際竟朝前麵的一帛雲團錦衣狠狠地抓了過去。
啊——
微音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一股強勁的力量襲來,電光火石間她的身體淩空而起,待她看清自己的處境,一道輕佻的話語已然在耳邊響起:“嘿,姑娘,爺知道長得俊了點,可你也不用急著投懷送抱呀!”同時被一雙男人的大手牢牢箍住柳腰,微音心中一顫,悶哼一聲。
努目揚眉對向來人,僅是一眼她愣是呆住了,“你——”
嘩,帥哥耶!微音心裏一陣驚呼,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所見到的人,那是一個明朗俊雅的公子,唇角一咧,張揚的笑靨,露出滿口白牙,就在她怔忪間,腰間的手倏然一鬆,隻見年輕公子把劍一橫,雙手環抱於胸,半舒眉半朗目地笑睨著她,眼中一抹如磊落清光又似霽風朗月的明媚笑意驚醒了她。
被他看得微音臉微微赧色,暗惱自己竟為了區區一個男色失態,憶及他與痞子無異的言行舉止,隨即秀眉一挑,學起他環抱雙手,下巴兒一抬,下意識地駁詞反擊他,“小樣,就你這半調子姿色也入得了姐的眼!”哼,她可是有原則的!
那男子聞言,劍眉一揚,手中的劍一拋便轉換了手,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你這小妮子,倒是有點意思!”正說著,他已欺身近前,微音一愣,直覺地後退半步,臉上不自覺地帶了三分慍惱,正要出言。
“十三弟!”
不待她發話,身後已有人比她快上半拍地喚了一聲,那聲音壓得有點低,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威嚴。
微音不由得帶了幾分好奇地扭過頭看去,入目的是一張清淡如蘭的男性麵容,一身墨色長袍襯著眉山棱角,氣質若水沉寂,冷峻的容色之上嵌鑲著一雙幽深的眸子,她就那麽沒來由的就想到了一句話,這樣的一雙眼睛其間盛載的該是清水還是冰雪?旋即便覺得有些好笑,她竟然對一個才第一次見麵的陌生男子發出這樣的疑問。
就在他輕抬眸間,似是不經意地朝她的方向淡淡瞟來,頓時仿佛兩道冷澀利箭隔空穿過,寒光爍爍直中目標,微音隻覺心髒猝不及防的一顫,然後突突地敲打著鼓點,好有壓迫感,原來這人不是水也不是冰,而是一枝防不勝防的利箭!
終於,他越過他們徑自走去,隻留下一句幽蘭淡雅的尾音,“該走了。”
“好的,四哥。”十三沉聲應道,隨即一笑,聲音微低地對微音說:“姑娘,我有預感我們還會再見的!”提腳便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哎,記住了我是十三爺,後會有期!”
微音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撇了撇嘴,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淹入人海,心底卻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在說,他們還會再見麵的,一時之間她不禁震懾於自己的篤定。
街上人來人往的,一下子又是一陣推搡,微音再次被人不小心撞上,終於她回了神。無精打采正要往前而去,直覺地抬頭,人海中一個天藍孤影就這麽突兀地映入了眼簾。
爾耳正站在距離她一丈之外,目光澄澈地看著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裏站了多久,微音快步上前,尷尬一笑,倒是爾耳率先開口,他輕道一聲,“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