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傾訴
“外公，我可是你親外孫啊，你可沒對我這麽關心過。”程子言一臉疑惑，挽著唐老的另一隻手臂笑道，眼中有著濃濃的探究，莫名覺得唐老和趙晗如的關係比他還要親密。
“男子漢大丈夫的，和你妹妹計較這個，真沒出息。”唐老雖是嗔怒，臉上卻是笑著的，似乎心情很好。
“妹妹？”程子言驚呆了。
曲嶽雖然之前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可是真相太過驚人，此刻也不由得臉色微變，朝趙晗如望去。
她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他這才定定神，放下心來，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是你妹妹，”唐老篤定地說，“今後你這個做哥哥的，可要保護好晗如，誰要是敢讓她不高興，你盡管出手，有我在後頭撐著。”
雖說他和顧含之沒有結過婚，趙明宏隻能算是他的私生子，但是到了他這把歲數，這個地位，還有什麽不敢承認的？何況他本就對趙明宏滿是虧欠，他還打算這幾天就馬上把趙晗如和他的關係傳揚出去，省得那些雜碎成天抹黑她，還把她拿來和趙家那些上不得台麵的貨色相比。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因為趙明偉害死趙明宏的事，唐老原本對趙家老夫婦撫養趙明宏長大的感激之情早已煙消雲散，現在的他對整個趙家都充滿了濃濃的厭惡。
他的兒子、孫女，怎麽能和那些齷齪的人相提並論？
“是，我明白了。”程子言努力抑下自己的震驚，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雖然他並不知道細節，但是唐老一生風流多情，自然子女眾多，幾乎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對於突然多出一個妹妹，他並不覺得奇怪，不知道他是該叫趙明宏舅舅，還是該叫宋瑜阿姨。
唐老滿意地點點頭，轉頭看著曲嶽道，“結婚之前和晗如來家裏一趟，她在國內也就隻有我這麽一個長輩了，你想娶她，還得過我這關。”
“是，我會好好對她的。”曲嶽心中一凜，握著趙晗如的手緊了緊。
“哼，光嘴上說可沒用，還得看你的實際行動。”唐老冷哼一聲，就算他再滿意曲嶽這個年輕人，還是有一種好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這可是他的孫女，還是最出色優秀的一個，如果可以他真想再留她幾年。
唐老走後，公關公司就傳來消息，網絡上關於趙晗如的負麵新聞全都消失無蹤，就像被水洗過一樣幹淨，而另外一則小道新聞悄然傳開了，說趙明宏是被收養的，和趙明偉並無血緣關係，趙明偉仗著自己是父母親生兒子，一直在向趙明宏一家索取，欲壑難填之下，趙明偉殺了趙明宏夫婦，而他的女兒趙雪如就更不堪了，從小嫉妒堂妹趙晗如，在種種場合之下欺辱抹黑她……
“這是我們公關公司的手筆，還是我爺爺的？”趙晗如翻著網絡上的消息，之前那些散布消息抹黑她的大V已經不是被黑客攻擊那麽簡單了，還被人上門查了水表。
“一半一半吧，這些消息的內容顯然是在我們之前的預案基礎上作了一些增加和修改的，但是憑我們自己的實力動用不了那麽多關係，應該是唐老親自出手了。”曲嶽苦笑，“為什麽我覺得要娶你越來越難了？”
兩人的婚前協議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在雙方的律師團隊見證之下簽署了，他也有足夠的信心對付鴻海集團裏的那些老頭子，可是在唐老麵前卻沒有一點把握。
顧含之和唐老的故事讓他聽得目瞪口呆，老一輩人的恩怨他不想去評價，但是他很確定，唐老會把對顧含之和趙明宏的愧疚全都彌補到趙晗如身上，他對她越愛重，對他就會越挑剔，何況她和顧含之還長得那麽相似，唐老恐怕不會輕易把她嫁出去。
“怕了吧？我現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她得意地瞟著他，“看你以後還敢隨便欺負我？”
“欺負你？我要是欺負你，惹你生氣，最後受苦的還不是我自己？”他沒好氣地說，從認識她開始，他就被她吃得死死的。
“知道就好，”她抿嘴笑了起來，“別擔心了，我會和爺爺說我們婚事的，感覺得到他很尊重我，就算他不希望我們這麽早結婚，隻要我堅定不移，他不會勉強我的。”
他臉色稍霽，歎了一口氣，“真想馬上就把你娶到手。”
“一紙婚書而已，隻是個形式，你怎麽這麽看重？”她有的時候很不明白他的固執，他們在一起生活這麽久了，早已和夫妻無異，結不結婚對她來說還真是挺無所謂的。
“那怎麽一樣，現在你是趙小姐，結婚之後是曲太太，這就是最大的差別。”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沒有安全感，他對她一見鍾情的時候，她滿心滿眼都是別的男人，後來到了美國，她的身邊也不乏追求者，連和他關係最親近的表哥展令元都愛著她，雖然她對他始終如一，但他的潛意識裏，還是怕她離開他。
“大男子主義。”她冷哼一聲，並不知道他奇怪的心態，“我以後讓人叫我趙女士……”
她突然頓了頓，神色黯然，“我也不知道我該不該姓趙了，我不喜歡趙家人，可是爸爸至死也沒有改姓，我還是應該隨他姓。”
“喝一杯吧？”她起身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他。
“心裏有些不舒服，我爸這輩子活得太苦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喊了那麽多年的‘爹媽’的人其實不是他的親生父母的。但我覺得，以他的聰明應該早就知道了，可是他選擇什麽都不說，事事順從著他們。隻要是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就算再累再辛苦，也要送到他們麵前。後來他們病了，我爸那麽忙，卻放下手裏的所有生意，守在病床前盡孝，喂他們吃飯，給他們擦身，事無巨細，才不假手他人，那時候我們家境已經不錯了，這些事完全可以請護工來完成，可是他說這是他的父母，應該要由他來親手照顧……那時趙明偉的母親癌症晚期，疼得睡不著，是我爸在她身邊值夜，整宿給她按摩，因為休息不好，一下子瘦了近二十斤，而趙明偉卻從來沒有在醫院值過一晚的夜，因為老太太心疼親生兒子。”
她冷哼一聲，連再稱呼他們為“爺爺奶奶”都不屑，因為他們也從未將她當成親孫女看待過。
“那時候，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這麽偏心，明明我爸要比趙明偉優秀那麽多，後來我聽見老太太在彌留之際，握著我爸的手，說趙剛是趙家唯一的後人，一定要將趙氏交給他，她才能安心離去。那時候我在門外哭了，雖然我對趙氏沒有興趣，可是我覺得自己對不起我爸媽，因為我是個女孩兒才害得他們守不住趙氏的。我沒有怪老人，因為老一輩重男輕女無可厚非，隻怪我是個女孩兒，他們才這麽不待見我爸媽。可是爸爸媽媽都說不是我的錯……那個時候，他們一定都知道我爸其實是被收養的了，所以我媽才會在一開始就為我留了一條後路，她知道趙家的人不會顧念親情，因為他們對我們一家從來就沒有任何親情可言。”
這些話她沒敢對唐老說，因為她知道這些話會讓真正心疼兒子的爺爺難過，老人家已經沉浸在悲傷中了，她不能再刺激他。
但是這些話不說，又如鯁在喉，實在難受，好在身邊還有個他。
她端著酒杯，走到露台，望著天空閃爍的群星，父母已經化作天上最亮的兩顆星星，一直陪伴守護著她，而她也終於不負他們的期望。
他靜靜地聽著，知道她隻是想要傾訴，便做個最合格的傾聽者。
“我很好奇，我爸爸究竟有沒有想要找過他的親生父母……”她搖搖頭，“他沒有找過，因為他覺得自己去尋找親生父母，要是讓養父母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他重情重義，絕不會舍得讓他們難過。而且他一定以為自己是被父母拋棄的，所以才會對趙家感恩戴德，百般遷就。”
“曲嶽，你說如果我爸爸當初不要那麽顧及趙家，努力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兒了？”她顫著聲音，抓著他的手急切地問道。
“當年的事情連唐老都查不出來，更不用說是伯父了，何況以唐老的身份，不是誰都有機會站在他的麵前的，伯父和唐老長得並不像，就算他們見麵了，唐老也不會往當年的事情上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以伯父的性格更不可能上前相認了，反而他還會千方百計地掩飾這件事情。”他站在她身後，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在很多年之前，那時候還在美國，他們也像現在這樣站在露台上，吹著風，喝著酒……
隻不過那個時候，她滿心仇恨，向自己訴說著迫不及待報仇的欲望，而現在，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了，她似乎也並不見得有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