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章 變化
“嘶——”趙晗如倒抽一口涼氣，陳子珊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哪壺不開提哪壺，曲嶽這幾天因為她受傷的事情，情緒已經很不穩定了，她竟然還來火上澆油。
曲嶽臉色陰沉，卻無言以對，無論趙晗如是出於什麽原因受傷的，他沒有照顧好自己的愛人，都是他的錯。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黑，她連忙出麵打圓場。
“女生外向，我就說了他一句，你就心疼了？”陳子珊戲謔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他這幾天是怎麽對我們的？一天到晚擺著一副臭臉色，還一言不合就罵人，已經鬧得天怒人怨了，知道嗎？我說他，是替天行道。”
她抿抿嘴，有些心疼，很難想象他這樣高冷的男神會變成他們口中的暴躁獅子王。
既然心疼，自然舍不得陳子珊再說他，她揚揚眉，說出的話很霸氣，“我家的男人我自己會管。”
陳子珊愕然了幾秒，才毫不客氣地爆笑出聲。
曲嶽在一旁並沒有說些什麽，隻是彎了彎唇角，眼底閃爍著笑意，雖然剛才兩人還鬧了一場脾氣，可在她心裏，依舊舍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陳子珊揩了揩眼角的淚，總算是笑夠了，“好了，我不管你們，說正事吧。既然後麵的由我來接手，那我就有權決定什麽時候賣掉這些單子，這個你沒有意見吧。”
“你準備什麽時候賣？”她沒有阻止也沒有附和，隻是探究地看著她。
“當然是越快越好，商人逐利，我介入這一單是為了錢，可沒有你們那麽高尚的愛國情操。”陳子珊嗤笑一聲，別人或許還暫時看不出來他們真正的圖謀是什麽，卻瞞不過和他們相交多年的她，趙晗如一開始的確是為了賺錢，後麵突然加碼下了那麽大的手筆，顯然就有其他的政治目的了。
“英雄所見略同，我想過了，現在出手的確是最好的時機。”她點點頭，毫不猶豫地表示讚同。
陳子珊沒想到她會作此反應，眼裏盈滿了疑惑，她如果有這種想法，在她遇襲之前就應該出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她卻看了曲嶽一眼，淡淡地說，“老實說，我還沒有那麽好的定力，看著大把的鈔票在眼前毫不動心。”
雖然做空次貸這件事是她發起的，但是她的目的是為了賺錢，如果曲嶽沒有橫插一手的話，她早就把手中所有的單子出手了，現在既然要急著回國，與其留下前功盡棄的爛攤子，還不如給自己賺一筆衣錦還鄉的零花錢。
“那麽投資人呢？你有什麽意見？”得到她的認同，陳子珊滿意地點點頭，把目光轉向了曲嶽，不等他發表意見，就自顧自地說，“不過身為投資人，你的意見可以忽略不計。”
曲嶽沒有理會她的刁難，徑自說道，“其實我也沒有意見，金融危機發酵到現在，波及的範圍和程度已經大大超過了我們之前的想象，再這麽下去，我們國內的經濟環境也會受到影響，所以我認為我們之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準備收手了。”
“是你認為，還是——”趙晗如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麽說，不由得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上麵也這麽認為嗎？”
“你覺得上麵的人會懂這麽多嗎？我說達到了就是達到了，難道還有人反駁我？”他微微一笑，身為國內最大的金融巨鱷的掌舵人，他在金融方麵擁有絕對的話語權，何況美國的金融市場的確已經亂了，究竟要亂到什麽程度，誰都說不準，也許他們收手之後，這場危機還有可能繼續發酵下去。
她總算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你怎麽不早說啊？”
早知如此，她也不必那麽糾結擔憂了。
他啞然，要不是她突然出了事，他也不會這麽匆匆收網，當然還是希望形勢繼續發展惡化的，她這樣問，他還真是無言以對。
好在她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直接和陳子珊討論起怎麽將手裏那幾單迅速出手的問題了。
“展令元和我提過願意和幾家銀行合作，把我們手裏的單子全部買過來，你可以和他聯係一下。”
“這幾天他也過來看了你好幾次，倒是沒和我提過這件事。”陳子珊若有所思，沒想到當年那個霸道總裁一樣神經兮兮的展令元還真能坐上DC銀行總裁的位子，雖說他現在比過去沉穩了許多，但他之前給她留下二貨逗比的影響實在太深了，每次看到他的時候總會想到他被趙晗如整得跳腳的可憐模樣。
“他來看過我？”她有些意外。
“你不知道？不會每次都碰上你在睡覺吧？”陳子珊大笑，“那你們真是有緣無分……”
“咳咳……”曲嶽陰鷙地咳了幾聲，就算知道她和展令元沒有什麽關連，聽陳子珊這麽說還是會很不爽的。
“不會是你從中搗鬼吧？”趙晗如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倒是陳子珊先反應過來，對她笑道，“以前沒覺得你們家曲嶽這麽小心眼，這幾年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麽大個人了吃這種無聊的飛醋，也不知道你平時怎麽受得了他。”
曲嶽冷哼一聲，不知道是不屑解釋，還是無法解釋。
她自然不會為一個展令元，讓他難堪，無所謂地笑了笑，“我這幾天還是沒什麽精神，睡著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沒見到他很正常。不過接下來我們得和展令元好好談一談價格了，聽他的口風，估計給的價格不會太高，雖然我們急著賣，也不能讓他們把價格壓得太低。”
“好，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風，不吵你休息了。”陳子珊順手給她掖了掖被角，總算收起了戲謔的神色，難得正經地歎了一句，“快點好起來，天天看著你這副虛弱的樣子，真是讓人不習慣。”
這幾天曲嶽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她身上的傷也漸漸好了起來，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精神狀態已經恢複了，但是手腳都還打著石膏，活動很不方便。
“你都這個樣子，不在醫院好好躺著，跑到這兒來做什麽？難道還不放心我們？”展令元眼神複雜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她，她本來就纖瘦，在病床上躺了幾天瘦得更加厲害了，衣服空蕩蕩地掛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格外瘦弱。
還記得那天她出事時自己的慌張和恐懼，他第一時間放下一切趕到了現場，看著她渾身是血，人事不知的樣子，那種冰冷的絕望一寸一寸地纏上了他。
他比曲嶽還要早守在她的身邊，可是曲嶽一來，他就隻能黯然離開。
他和她，充其量隻能算是普通朋友，他有什麽立場守著她？
他看著曲嶽守在她身邊流淚，看著他發了瘋似地為她複仇……
他也想要為她做這些事，甚至覺得自己不會比曲嶽做得差，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這個機會，除了遠遠地看著，然後再轉身離開，回到屬於自己的戰場上，他什麽都做不了。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遠比自己以為的更在乎她。
可是又有什麽意義呢？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走近過她，她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是另外一個人，無論那個人給她帶來多少痛苦和悲哀，她也從未有過半分轉移。
帶著曖昧的複雜情緒出現在他眼眸之中隻有一瞬，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像個老友一樣埋怨她，就和陳子珊和她說話時的語氣一模一樣。
既然永遠都無法站在她的身邊，那就隻能瀟灑地放手，以朋友和親人的姿態祝福他，現在的他已經徹底褪去了當年的輕狂和不羈，學會了將所有的情緒深深壓入心底。
她含笑看了他一眼。
展令元變了，就像任何一個身居高位的人，不再把情緒放在臉上，不再神經兮兮地做一些不知所謂的傻事。
他變得精明、世故、強勢、有城府……
像她自己，也像曲嶽，像在這個圈子裏混得風生水起的任何一個金融大鱷，她不覺得這樣的變化有什麽不好。
她從來沒有見過誰能夠出淤泥而不染，她這一朵小白花在金融圈的染缸裏呆的久了，都能變得冷漠無情，又何況是資曆比她更久的展令元，從他坐上DC銀行總裁位子的那一天起，他就徹底和過去的那個紈絝公子說再見了。
這樣很好，這樣的變化才最適合他，相信現在的他有足夠的能力能在這個位子上安安穩穩地坐下去，不用再被人嘲笑成依靠父母家族的紈絝子弟。
感傷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幾句寒暄之後，就直接進入了主題。
抬價，壓價，試探，防備，唇槍舌劍，咄咄逼人……
她的眼中閃著精明冷漠，他也毫不客氣地回報以世故算計。
這一刻，他們站在各自的立場，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戰，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他們不是認識多年的朋友，隻有利益，絕對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