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五章 報複
“疼不疼?”他的聲音低啞,帶著濃濃的痛意。
“疼……”在簡櫟和陳子珊麵前堅強得像沒事人似的她,一看到他,就委屈得不行,嘴一扁,眼淚就跟著落了下來。
他眼底浮起濃烈的恨意,他捧在手心裏,小心翼翼嗬護著的人兒卻被傷成這樣,在簡櫟暗示她有可能一輩子醒不過來的時候,他就有一股毀滅一切的衝動。
報仇!
他的腦子裏隻有這一個念頭,他恨那些把她害成這樣的人,更恨自己將她一個人丟在美國,讓她承受這些痛苦。
毀天滅地的痛悔將他徹底淹沒,與其說是找那些人報仇,還不如說是為自己的憤怒和悔恨找一個宣泄的出口。
這件事並不難查,所有的線索都直指程豹。
程豹做的生意本來就不清白,隻不過仗著勢力強橫,沒人敢細查而已,但是重金、重壓之下,多的是人願意較真,這種事放之五湖四海皆準。
一夜之間,唐人街老大程豹的勢力四分五裂,程豹連夜出逃,也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
他立刻找了人,對程豹的那顆人頭開出了天價賞金,程豹的父親已經被暗中控製起來,他是個孝順兒子,程老爺子一把年紀了,他絕不敢拋下老父不管,隻要程老爺子在他手裏,程豹遲早會露麵,他一露麵,等著他的就隻有一條路。
既然程豹敢對他最在意的人下手,他自然也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可是細查之下,他才知道真正讓她墜車重傷的,並不是程豹的人,而是張嘉安排的幾顆棋子。
他又悔又恨,如果不是之前太小看張嘉,在他身上放鬆了警惕,又怎麽會鬧出這麽大的事情,讓她受這麽痛苦的折磨。
他恨張嘉,更恨自己。
她“嚶嚶”地哭了一會兒,發現他隻顧著發呆,沒給自己擦眼淚,還板著一張臉咬牙切齒地坐在自己麵前,仿佛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是不是我現在的樣子太醜,你不喜歡我了……”
他這才如夢初醒,一邊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一邊按鈴把醫生護士叫進來。
“你這個樣子,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他顫著唇,撫著她的臉,聲音啞得一塌糊塗,他也想要說些什麽好聽的話來安慰她,可是看著她這副虛弱的樣子,他除了心痛之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簡櫟和幾個醫生一進門就聽到這麽一句令人牙酸的甜言蜜語,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曲嶽前兩天和尊凶神似的,一副他們治不好她,他就要拆了醫院的狠樣,現在說起甜言蜜語來倒是輕車熟路。
“哪裏不舒服?”簡櫟看著床頭的心電監護器,上麵的數值十分正常,又看了看她的臉色,除了有些淚痕之外,似乎也挺正常的。
“她疼!”曲嶽眉頭緊皺。
簡櫟唇角微抽,莫名地就想起那次闌尾炎的事兒來,那麽一個微創手術,她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還回家休息了一個月,這件事兒甚至都已經被傳到網上成為笑談。
她這次是傷重不假,可是曲嶽沒來之前,她還是一副堅強果敢的樣子,鬧著要早點出院,怎麽他一來,就成了哼哼唧唧的病嬌娘?
“白天的情況還挺好的啊,怎麽突然這麽疼?”簡櫟知道原因,沒有拆穿她,其他醫生卻是一臉不解,曲嶽這兩天動不動就擺出一副要把他們撥皮拆骨的狠樣,把他們都給嚇傻了,因此格外謹慎,“要不我們再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趙晗如華麗麗地囧了,覺得自己所有的血都往臉上湧,不過重傷之後神色憔悴,倒也不是很明顯。
“心跳怎麽突然變快了?”那個沒有眼色的醫生,指著心電監護器大驚小怪道,“血壓也開始升高了……”
“雖然升高了,但還是在正常範圍內,應該和情緒的起伏變化有關,我認為不需要太過緊張,如果疼的話,可以調大鎮痛泵的劑量。”簡櫟好笑地看了趙晗如一眼,才若無其事地解圍。
曲嶽有些明白過來,她在重症監護室裏躺了兩天,肯定被仔細檢查過,出紕漏的可能性不大,剛才隻是在和他撒嬌而已。
但他的眼底依舊帶著濃濃的心疼,俯身在她耳邊問道,“要不要再做個檢查?”
“不用了。”她聲如蚊呐,在這麽多人麵前丟臉,真想找個洞鑽進去。
“先好好休息吧,我們再觀察一下,如果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再做檢查。”簡櫟太了解他們了,這兩人向來膩歪,他們這群醫生杵在這裏比探照燈還亮,立刻給了大家一個台階下。
“其實我沒有那麽疼的。”看著坐在自己床邊幽幽歎氣的曲嶽,過了好半天,她才一臉不好意思地開口。
“手腳骨折,肋骨斷了,心肺受傷,腦震蕩……”他望著她,眼中閃著水光,聲音暗啞,“都這樣了,還不疼?”
“心肺其實隻是外傷而已啦,腦震蕩也是輕微的。”她訕訕道。
剛開始她被簡櫟嚇得一愣一愣的,還真以為自己當時摔得快死了,後來才從陳子珊那裏知道,肋骨雖然斷了,也刺入心肺,但她運氣算好,刺入的角度隻是和心肺擦肩而過,隻是出了一點兒血而已,沒有對心肺功能造成影響,否則她恐怕還要在重症監護室躺上幾天。
至於腦震蕩,那是最輕微的顱腦損傷,隻要休息觀察後沒有其他問題,就可以恢複正常,估計是她受傷後,昏迷了兩天,時間久得讓醫生們不安,醫生向來都是喜歡把病情往嚴重裏說,才會給出一個她要做一輩子的植物人結論,估計他被嚇得不輕,她偏又哼哼唧唧撒嬌喊痛,無異於雪上加霜,他這才慌了手腳。
“我真的沒那麽難受。”她想要扯出一個笑安慰他,可是那抹笑容怎麽看怎麽可憐。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把淚意逼回去,雙手緊握成拳,“在我麵前不要假裝堅強。”
“我也想撒撒嬌,可你不安慰我,還去把醫生叫進來。”她一臉委屈,說了這麽久的話,滴水未進的她早已聲音幹啞。
他一手拿著紙杯,一手拿著棉簽,十分專業地幫她潤濕唇舌,動作溫柔,眼中依舊帶著傷痛,“我知道,是我不好。”
他真的是嚇壞了吧,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心裏也不好受,他恐怕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但這件事其實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襲擊我的是程豹,挾持我的是張嘉。”她望著他,想起來簡櫟和陳子珊說過的話,“你去找他們了?”
“嗯,”他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但現在他卻什麽也做不了,“程豹和張嘉都逃了。”
“程豹逃了?”她覺得很奇怪,程豹身為唐人街大佬,不知道有多風光,現在拋下一切逃走,他原有的勢力很快就會被人瓜分,他的地位馬上就會被人取代,他怎麽舍得?
“他找了幾十個人來砍人,但也是恐嚇威脅的成分居高,他要是真想置我於死地,一顆炸彈就能要了我的命……”她恍然大悟,“他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張嘉,我又跳車受了重傷,如果我真死了,這筆賬恐怕要算在他身上了。”
“當然要算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當初收留張嘉,又拿張嘉來要挾你,也不會把你害成這樣,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向他討這筆賬。”他的聲音陰惻惻的,“還有那些打打殺殺的小嘍囉,一個都不能放過!”
“黛米他們怎麽樣了?”那場街頭槍戰,讓她至今心有餘悸,依稀記得黛米身中兩槍……
“傷了九個人,其中兩個重傷,現在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他們是為了救我才……”
“我知道,已經安排給了他們豐厚的撫恤金。”曲嶽淡淡地說。
“那些小嘍囉?”她其實並沒有把小嘍囉放在眼裏,他們不過是一顆顆棋子而已,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程豹和張嘉。
“這幾天唐人街火拚槍戰比較頻繁,他們這種刀口上舔血的人,被卷進去不是很正常嗎?”他麵無表情地說,既然那些人喜歡砍人槍戰,那就讓他們嚐嚐被人圍攻的滋味。
“警察還真不管了?難怪我當時報了警,卻沒見到半個警察。”她憤憤不平。
“他們出了警,隻不過到現場的時候,程豹那夥人已經逃之夭夭了,隻抓到張嘉的那幾枚棋子,於是這個鍋就讓他們背了。”他冷笑一聲,“那幾個人已經被抓進去了,隻要他們判的刑夠重,我就放過他們。”
他沒告訴她,他買通了那幾個人的辯護律師,到時候故意輸掉官司,將他們往死裏坑。
她不想給這些人求情,他們差點害死她,她不是聖母,自然也深恨這些人,他隻不過是幫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