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真實

  “什麽叫不能在乎？”


  惡魔無奈地笑了笑，看著我的眼，緩緩地開了口。


  “在乎又怎麽樣呢，做殺手本來就是危險度不知道高多少的職業。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雖然知道那個人罪有應得，但是不管怎麽樣，都下不了手。最後，我隻能閉著眼睛，不管那個人的哀求，狠狠地扣下扳機，感覺到他的血濺到我的臉上，身上，地上，滿眼的紅……”


  我望著惡魔有些痛苦的眼神，不禁牽上了他的手，緊緊地握了握，他看著我，感激的眼神，但是話語卻依舊沒停。


  “天啟大會的時候，我本來是不想殺掉我的上一屆的，我想逼著他認輸或者讓位，這樣不管怎麽樣，至少他能夠保住性命……但是那個人望著我，眼睛通紅，隻是對我吼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最後，還是殺了他。皇帝經常說，如果要委屈求全地活著，不如有自尊地死去，我始終都搞不清楚。可能我真的像皇帝說的那樣，同情心太重了吧……”


  惡魔的話雖然很輕，但是震撼力一樣地大。


  在乎和承諾，在殺手的世界，是多麽重要的存在呢。如果在乎一個人，就要在乎所有的事，如果承諾了一個人，就要承諾所有的事。殺手這個世界，給不起這些，也受不起這些。


  我突然想起了冰泉，他雖然遊戲人間，但是這一次，他卻是真的愛上了孔雀。他在乎她，也一定承諾了她，但接到了誅殺令的那一刹那，會有的，一定是天崩地裂的感覺吧。自己的手上，必須要沾上最愛的那個人的血，自己的在乎，自己的承諾，自己好不容易搭起的世界，必須由自己親手毀掉。那種感覺，隻是個普通人的我怎麽可能體會的到呢……


  這麽久了，我還是以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所見來套在這些不平凡人的身上，卻沒有想過他們經曆過什麽，失去過什麽。不禁歎了口氣，原來我自己，不管如何說，還是個沒有在乎到別人的人，而經常陪在我身邊的人，受到的傷害也許更大……


  我望著明明痛苦著卻還是對我帶著微笑的惡魔，突然撲在了他懷裏。還是和那次學校門口一樣溫暖和安心的懷抱呢，我這麽想著，手臂不禁環得更緊了些。惡魔輕輕地低頭，認真地看著我。


  “你可以不用這麽安慰我的……我們已經不在學校了，不用再扮成假的男女朋友了。”


  我看著他為難的眼神，扯開一個陽光的笑容“那就不要扮假的了，扮真的好了”。


  看著我的笑容，他的眼神暗了暗，頭緩緩地轉向了別處。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這不是同情，我才不會給那麽廉價的東西。”


  “我也不想做別人的替身……”


  我抬起頭，看著他有些紅的臉，對啊，最開始記得他，是因為他那和職業笑容一模一樣的臉啊。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呢，我根本再也記不起這個區別了，我看著他，就隻是他，不是職業笑容，不是任何的別人，隻是惡魔，隻是安醉野。我把他的臉扳向自己這邊，認認真真地一字一句。


  “你是安醉野，不是安佑堂，在我的眼裏，你隻是你而已……”


  望著他突然睜大的眼，我看見自己認真的表情映在他的眼眸裏，有些尷尬，隻能開始岔開話題。


  “我，我可是第一次跟別人這麽說啊，你……你的回應也太奇怪了吧……真不給我麵子……”


  惡魔的臉突然變得戲謔起來，他突然展開了笑容，話語伴著沉沉的氣息，又一次湊近我的左耳。


  “那，你可不要後悔哦……”


  再也不是以前那些淺嚐即止的吻，第一次唇舌交接，輾轉反側，我睜著眼睛，隻能傻傻地感受著，卻滿心歡喜。許久，他的氣息又一次在我的耳邊圍繞。


  “應該有人告訴你，接吻需要閉眼才能有感覺吧……”


  我的臉又一次紅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向了別的方向，卻突然看到窗口那張有些了然，有些哀傷，有些絕望的臉。


  這個被我一再看到的表情，究竟是因為什麽呢？


  我轉回頭，看著惡魔，突然有些釋然。


  現在這樣就好，其他的事情，也許不用管，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