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塵埃落定
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當年的滅門慘案是邱家所為，可是，這麽多的巧合加在一起，足以讓人聯想到很多。
送葬的隊伍裏，一個雙鬢皆白、氣度儒雅的老者被人押了出來，正是雲卿影方才所說的邱先生。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王爺對我有知遇之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傷他性命！”他並沒有急著辯解，隻說完這一句，便閉上了眼，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相由心生，單看容貌，其實真的很難將這樣一個儒雅溫和的老者和那等卑劣之人聯係在一起，可惜，她隻相信自己查到的。
老王妃目光沉沉，“就算你查到的，都是真的，可這些歸根結底，不過都是你的猜測罷了，我娘是姓邱，難不成隨便找一個姓邱的人，就能說是我的表哥？
要想定一個一品誥命夫人的罪，單靠推測是不行的，你的推測再合理，沒有證據，也沒用。老身倒是要去兩宮太後麵前問問，如今的小輩，是不是都這麽的猖狂了？”
老王妃說的也有道理，就算所有人都認定了她是凶手，可是沒有證據，沒有人敢給一個一品王妃定罪，即使她是繼妃，非超品，卻也不是可以隨意處置的。
好在，這一點她早就猜到了。今生這麽早就能找到辦法解決了蕭家二房和老王妃，還真是意外之喜，她都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了，隻能說老天爺都在幫她。
“誰說沒有證據的？這個證據，我沒有，但是張大人那裏一定有。”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張義一愣，不知道怎麽繞來繞去繞回了他的身上，不過他也是極聰明的人，隻想了想，便明白了，繼而讚賞的笑了。
“說的不錯，這個案子當年是陛下親自過問的，大理寺和刑部自然不敢懈怠，卷宗直到現在都在大理寺的庫房裏，這個案子我前不久剛看過，陶縣縣令那一條街的住戶都審問過，並且留有畫像附在卷宗上，證詞上更有每個人的簽字和畫押，隻要將當年的邱小公子的手印與如今的邱先生對比一下，自然可以知道是不是一個人。”畢竟，一個人的容貌可以隨著世間的推移而改變，指紋卻是無法改變的。
“還有，”少女緩緩地踱步到了邱先生麵前，指了指他腰間掛著的玉笛，“我聽說，若是要用音攻殺人，那所用的樂器，必非凡品，因為普通的樂器，根本承載不了那麽大的力道，還請張大人將此物帶回大理寺找專人檢查，想必更能印證我的猜測。”
自從張義說出那番話，老王妃就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她臉色灰白，卻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明白。
“你又如何確定，我今日會穿這件衣服？”
“因為你很喜歡這位邱先生，你身上的這件衣服是月光錦做的，太後賞賜給蕭家，一共也隻有兩匹，一匹給了你，一匹給了蕭王妃，你選了白色的那匹，除去帕子香囊，也隻夠做這一件白衣。
老王爺走了後，王妃給府裏上下都做了孝服，為了表示虔誠，府中上上下下，都是用普通白布來做孝服，並未用絲綢。
換言之，老王妃除了那些棉麻做成的孝服，隻有這件月光錦做成的白衣，因為你喜歡邱先生，女為悅己者容，所以每一次見他，定要精心裝扮。老王爺的孝期，府裏皆是一片縞素，你也不敢穿其他顏色，因為太顯眼，所以你去見他的時候，定然穿的也是這件衣服。
至於今天，今天是老王爺送葬的大日子，全王都的人都看著，老王妃當年能拋下青梅竹馬的表哥，嫁給老王爺做繼室，足以看出你的性子，這樣的日子，你為了彰顯自己的尊貴，定會穿這件彰顯身份的月光錦。
哦對了，我和姑母要了幾個人，在洗衣房安插了人手，一旦你的這件衣服要拿去洗，我會偷偷地讓人攔下來，這點小事，沒有人會注意，我想你也不會。”
老王妃看她的眼神如同再看一個怪物，這個丫頭也太可怕了！小小年紀，便能算計的這樣周全，以有心算無心，自己，自己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就算說了，又有什麽用？
“我父親已經去世，當年的事情我並不知情，至於老王爺的死，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是王爺，希望你不要牽連你的親弟弟，他畢竟是老王爺的親生兒子。”老王妃高昂著頭，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也不想再丟掉最後的尊嚴搖尾乞憐，隻是，自己的兒子，還要好好活著。她必須在全王都的人麵前，為自己的兒子要一個保證。
“娘……”蕭二爺紅了眼眶，他惡狠狠地瞪著雲卿影，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而雲卿影，會給自己留下這麽大的隱患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那可未必吧？”她又扔出了一個炸彈，“我覺得，二老爺和邱先生長得很像呢？你們看呢？”說完，她還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這次，我是真的沒有證據，猜測而已，這個，不觸犯律法吧？”
老王妃氣得想要吐血，哪怕方才罪行揭露時，依然能強撐的淡定，在這一刻徹底崩了。
“你小小年紀，心腸竟然如此毒辣，你不怕遭報應嗎？”
“要遭報應，還輪不到我。”雲卿影依然很平靜，就算真的要下地獄，排在她前麵的熟人還沒到齊，她還不急，總要將人齊齊整整的都送下去才好。
前世對不起她的，欺負了蕭夜的，一個都別想逃！
脖頸處，突然一道寒風襲來。雲卿影想要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
在所有人未注意到的地方，方才還一副認命模樣的邱先生，突然睜大了眼睛，眼裏的漠然盡數散去，變成了野獸般的凶戾，他突然暴起，掙開束縛，五指成爪向著雲卿影的脖頸襲來。
這一變故，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待眾人反應過來，他已經逼近了少女，眼看下一秒，少女就要血濺當場。卻有一個人，一直關注著這裏，在邱先生動作的那一刻，他也動了。
邱先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一把匕首自他胸前穿胸而過，他瞪大了眼睛，恨恨地看著麵前手持匕首的少年將軍，如一道堅固的屏障護在那少女的麵前。
“表哥……”老王妃發出一聲泣血的悲鳴，她不顧眾人鄙夷厭惡的目光，跌跌撞撞的來到了邱先生的屍體旁。
真相大白於天下，她沒有哭；兒子的出身被質疑，她也沒有哭，可此時，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麽也止不住了。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後悔當年為了榮華富貴嫁進蕭王府。
那時，蕭王的心裏根本就沒有她，被迫娶了她，卻厭惡她，除了洞房那晚，便再也沒進過她的房間。
獨守空房的幾年，她很少想起蕭王，卻時常夢到表哥，才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是那時已經說什麽都晚了。直到後來的相遇，情難自抑……
一步錯，步步錯，她最終還是害死了他。老王妃痛苦的閉上眼睛，這一刻，她突然覺得累了，什麽也不想爭了，人生，到此結束吧。
不遠處，一輛馬車正停在那裏，馬車的窗簾緩緩地落下，車內人微微勾唇，聲音低沉喑啞，“廢了一顆棋子，卻遇到一個這麽有趣的姑娘，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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