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眠夜
呂布看似無厘頭的話卻是讓張遼無言以對。
猶豫了一下，張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丁大人是袁家門生故吏的事情，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而丁大人此次領兵入京，自然也是為了協助袁家。」
另一邊，高順雖然沒開口，但是在聽到張遼這番話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色，顯然這些事情他也早就知道。
見狀，呂布自嘲的笑了笑：「原來，從始至終，被蒙在鼓裡的就只有某一個嗎？」
張遼訕訕道：「我以為奉先知情，所以這些事情也就沒和奉先說。」
「知情？」呂布嗤笑：「當初丁大人說要調用并州邊軍的時候，某極力反對，是丁大人告訴某，調用邊軍是為了入京勤王，若是勤王立下大功，并州軍就能得到朝廷的支持，然後我們就可以擴充并州軍的兵力，徵召更多的將士，從而更好地戍守并州邊關，讓胡人再也不能南下侵擾百姓。所以，某才答應丁大人隨他南下入京。若是早知如此，某豈會答應？」
聽到呂布這麼說，張遼與高順盡皆默然。
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張遼開口道：「奉先，現在既然你知道了這些，那你準備怎麼辦？」
呂布沉聲道：「董卓派人來招攬某，除了送了這些財寶之外，還答應了某一個條件。只要某願以投靠，他會派人替某戍守并州邊關。」
聽到呂布這麼說，張遼和高順都沒有說話。
他們都能夠明白這個條件在呂布心中的分量，同樣，與呂布一般都是在邊關長大，飽受胡人侵擾的他們也能理解呂布的想法。
猶豫了一下，張遼開口問道：「奉先，那你是準備轉投董卓嗎？」
「某還沒想好。」
呂布直言不諱。
「某家明日會再去見丁大人一面，看他是否願意領兵回返并州。」
點了點頭，張遼道：「理應如此，屆時無論奉先做出什麼決定，我與恭正皆會全力支持奉先。」
看了一眼張遼和高順，呂布認真道：「多謝。」
……
這註定是一個無眠的夜晚。
很多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沒有睡下。
比如呂布，比如李肅，比如張遼等等。
當然，這些人中不會包括楚江。
因為暫時還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無法入睡，迄今為止，一切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過，這一夜，楚江雖然睡得很香，且有美人相伴，但是，萬年宮中，有一人卻遲遲無法入眠。
夜已深。
殿中燈火亦通明。
劉思獨坐殿中，手中拿著書簡，只是不知能看進幾分。
終於，一名宮人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道：「啟稟長公主，皇甫大人到了。」
聞言，劉思精神一振：「快請。」
宮人應聲出去了。
沒過多久，一名老將從殿外走了進來：「臣皇甫嵩，參見長公主殿下。」
「老將軍快請起。」劉思抬手虛扶，皇甫嵩也順勢站了起來。
「不知長公主殿下深夜召老臣入宮，有何要事？」
劉思看了一眼殿中的皇甫嵩，沉聲道：「父皇走之前曾叮囑本宮，日後若有要事，朝中有兩人本宮可以相信。其中一人便是皇甫將軍。不知本宮現在能否繼續相信老將軍？」
聽到劉思提及劉宏，皇甫嵩重重拜下，道：「回長公主殿下，老臣在陛下生前深受陛下恩寵，老臣粉身碎骨，亦無以為報。陛下駕崩之前亦是叮囑老臣，要照顧好長公主殿下，因此，若是殿下有所吩咐，老臣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辭！」
「老將軍言重了。」看到皇甫嵩這般，劉思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眼下有一事，恐怕只有老將軍能幫到本宮了。」
「殿下但說無妨。」
「本宮要先向老將軍確認一件事，父皇走之前，是否將北大營的北軍兵符交給了老將軍？」
皇甫嵩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異色，但還是應道：「是的，陛下駕崩前，的確將北軍的兵權交給了老臣。」
點了點頭，劉思似乎是下了偌大的決心似得，沉聲道：「今日洛陽城外并州軍與西涼軍的交鋒老將軍恐怕已經知曉。本宮想要拜託老將軍一件事。不管是什麼原因，若是董卓得勝，還望老將軍無論如何都要擋住西涼軍，切莫讓董卓此人入主朝堂。董卓此人狼子野心，若是讓其得入朝堂，必將亂我大漢江山。」
說著，劉思站起身來，遙遙對著皇甫嵩微微一拜：「望老將軍應允。」
見狀，皇甫嵩慌忙回禮：「臣惶恐。長公主殿下還請放心，老臣當儘力而為。只是，老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坐回位子上，劉思道：「老將軍還請直言。」
「長公主殿下，據老臣所知，先帝臨終前，除了託付老臣以重任之外，執金吾楚大人亦是得先帝重託。如今董卓勢大，若是并州軍失利，單憑老臣恐怕難以阻擋董卓。若是楚大人能夠出手相助的話，那麼想必董卓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聽到皇甫嵩提到楚江，劉思低眉，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無奈。
如果是原來的楚江，或許她開口的話會幫她。可是現在，楚江已經向她表明了身份，現在的楚江，又怎麼會聽她的？
只是，這些話劉思當然沒有辦法和皇甫嵩說。
輕輕一嘆，劉思道：「楚大人還有他的事情，並不方便出手。」
「老臣明白了。」
點了點頭，皇甫嵩道：「長公主殿下若是無事，老臣就先告退了。」
目送著皇甫嵩離開，劉思久久無言。
老師，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你因該也清楚，董卓是絕對不能放任不管的吧？
只是，不知為什麼，想到方才皇甫嵩離去時的樣子，劉思心中總有一抹淡淡的不安。
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
第二天一早，楚江在卞玉的服侍下起了床，正在喝粥的時候，一份情報就送到了他手中。
看著這一份情報，楚江的眼中不禁浮現一抹異色。
「公子，怎麼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楚江神色的變化，坐在楚江身邊的卞玉夾了一根小菜送到楚江嘴邊，問道。
微微張開嘴，讓卞玉喂著他把菜吃下去，楚江笑道：「沒什麼，小孩子胡鬧罷了。不過，一會兒吃完飯，我卻還是要出門一趟。」
「嗯。」微微點了點頭，卞玉道：「那奴一會兒叫人把公子的大氅取來，現在天氣有些涼了，公子還要注意身體才是。」
輕笑著伸手在卞玉光潔的鼻樑上滑了一下，楚江笑道：「還是我們家玉兒最關心本公子。話說秀兒這丫頭自從凝兒那丫頭來到府上之後，都快把我這個公子給忘了。」
聞言，卞玉輕輕一笑，也不答話。
她知道，自家公子並非是真的責怪秀兒，只是習慣性的抱怨一句。
這種時候，無論她說什麼都不合適。
就在楚江優哉游哉的在美人相伴下喝粥的時候，并州軍大營，一大早，呂布連飯都沒吃就從自己的營寨中跑了出來。
事實上，他一夜未眠。
現在的他，只想先去找丁原問個明白。
當呂布找到丁原的時候，丁原正在自己的帳中吃早飯。
看到呂布進來，丁原先是一愣，接著便道：「是奉先啊，這麼早來找老夫，有什麼事嗎？」
點了點頭，呂布直接道：「某來此的確有一事想要詢問丁大人。」
此時丁原還沒有察覺到呂布的不對勁，因此聽到呂布這麼說，很是隨意的應道：「奉先有什麼事就說吧，要是沒吃的話不妨在老夫這吃一點。」
「不必了，某隻問丁大人一件事就走。」呂布淡淡道。
而這個時候，丁原終於覺得呂布似乎語氣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想太多，道：「問吧，老夫但凡知道，必然無所不言。」
看著坐在帳中的丁原，呂布沉聲道：「丁大人此番不惜調走并州邊軍主力，領大軍入京，究竟是為了勤王，還是為了助袁家掌權？」
丁原一愣。
沉默了片刻，丁原放下手中的肉餅，看向了呂布：「看來奉先你都知道了啊。」
看著丁原平靜的樣子，呂布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說丁大人之前和某所說的，此番入京乃是為了勤王立功，以擴充并州軍實力，從而更好地保護并州百姓，都是假的？」
搖了搖頭，丁原道：「奉先怎麼能這麼說？雖然之前老夫的話不盡屬實，但是若是袁公掌權，老夫與奉先自然也會平步青雲，屆時擴充并州軍的實力，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所以這一點老夫倒也不算是欺騙奉先。」
「所以丁大人還要繼續與董卓交戰？」
「那是自然。」丁原自得道：「有奉先助我，董卓不過是土雞瓦狗爾。屆時只要除掉董卓，有老夫大軍相助，朝中就沒有人能和袁公爭權，到了那個時候，你我皆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強壓著心中的怒氣，呂佈道：「若是某不想參與此事，只想領兵回并州呢？」
「奉先！」丁原皺了皺眉，喝道：「這是軍營，軍令如山，莫要胡鬧！」
「哼！」呂布怒哼一聲，轉身出了營帳。
他已經不想再和丁原說什麼了。
「奉先，你！」
看到呂布這般作為，丁原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話說呂布去找丁原，結果就得了丁原這麼個回復，自然是怒不可遏。只是想起丁原過往待他甚厚，倒也沒有當即下決心轉投董卓，只是回到帳中喝悶酒。
就在呂布一個人喝悶酒的時候，自從昨晚回去之後就一直有些不放心呂布的張遼找到了呂布這裡。
看著一個人在帳中喝悶酒的呂布，張遼心中一個激靈，但還是懷有一絲僥倖問道：「奉先去找過丁大人了？」
抬頭看了張遼一眼，呂布又灌了一口酒：「找過了。」
看到呂布這個樣子，張遼心中已然瞭然，但還是問道：「那丁大人怎麼說？」
輕哼一聲，呂布自嘲的笑了笑：「還能怎麼說？」
張遼沉默了。
在帳中找了個地方坐下，良久，張遼才開口問道：「那奉先你打算怎麼辦？」
呂布灌了一口酒，眼中閃過一抹迷茫：「某也不知道。」
而就在呂布和張遼相對發愁的時候，楚江卻是再一次帶著華雄來到了并州軍的大營外。
因為昨日呂布乃是親自送著楚江出了大營，所以戍衛大營的并州軍士卒自然不會不認得楚江。
因此，這一次，看到楚江，當即就有人連忙去通知呂布。
「楚大人還請稍後，小人已經派人去通知呂將軍了。」
看著守營的軍官那一臉恭維的笑意，楚江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他也算是感受到呂布在并州軍中的影響力了，大概是聽說了昨天的事情，這一路上他遇到并州軍的哨騎，只要稟明自己的身份，就沒有人攔他的。
當前去通稟的士卒來到呂布帳中的時候，呂布還在和張遼一起發愁。
「啟稟將軍，昨日來拜訪將軍的那位楚大人又來拜訪將軍。」
聞言，呂布一愣，之前的煩惱瞬間拋到了腦後。
「快請，算了，某親自去迎。」
說著，呂布直接起身往帳外走去，前後判若兩人的變化直接讓張遼看呆了。
走到門口，呂布似乎才想到了還坐在帳中的張遼，回頭對張遼道：「文遠，你先回去吧，這件事等某想明白了再做決斷。」
說完，呂布就風風火火的走出去了。
看到呂布這個樣子，張遼對於那位執金吾楚大人更是好奇了。
到底是什麼人，能讓奉先前後變化這麼大？
話說呂布出了營帳，三步並作兩步走便朝著大營門口趕了過去。
遠遠地看見站在營門外的楚江，呂布臉上不禁浮現一抹喜色。
直衝沖的走到營外，來到楚江身前，呂布張了張嘴，卻突然發現不知道喊什麼才好。
喊阿江？
但是現在楚江還沒有接受自己的身份。
可是，喊楚大人？
打死呂布都不會這麼喊的。
而看到呂布一臉糾結的樣子，楚江轉念間就明白了呂布的想法。
輕輕一笑，楚江道：「呂將軍稱呼江為子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