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坦言

  一人一馬隔空對視。


  雖然呂布不懂什麼一見鍾情，但是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鍾情的話，那麼大概也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呂布很確定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匹馬，但是，他有一種感覺，就是放眼天下，能夠配得上自己的只有面前的這匹馬，而同樣，能配得上這匹馬的也只有他呂布！


  然而，赤兔卻不是這麼想。


  在見到呂布的一瞬間，赤兔心中的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跑。


  也幸虧是赤兔不會說人話，否則它一定要吐槽。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人存在啊！

  動物對於危險的感知無疑要比人要敏銳上許多，也正因為如此，赤兔才更能深刻的感受到呂布的無可匹敵。


  作為一匹可以罡氣外放的馬，赤兔表示就算是那些所謂的絕世猛將也沒幾個能讓它放在眼裡的，畢竟，那些所謂的罡氣外放級別的絕世猛將，還不一定打得過它呢。


  至少，之前在西涼軍中，暫時還沒人能打得過它。


  但是，現在在面對呂布的時候，赤兔卻是一點和呂布打的想法都沒有。


  它現在之所以還沒跑，只是因為它在猶豫。


  這個距離，真的跑的掉嗎？


  呂布抬腳朝著赤兔走了過去。


  赤兔後退了一步，發出一聲警告般的嘶鳴。


  你別過來啊，不然本馬要踢你了！


  然而，呂布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繼續朝著赤兔走了過去。


  然後赤兔又後退了一步。


  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瞟。


  怎麼辦，打是不可能打得過了，要不要跑？


  可是，萬一自己跑了，還沒跑掉，下場會不會更慘？

  一邊的李肅看到這幅場景也算是放下心來。


  既然董卓答應了把赤兔送給呂布，自然不會食言。


  問題就是呂布能不能降服赤兔。


  現在看來，貌似機會很大。


  畢竟，之前在西涼軍中的時候，李肅可從來沒見過赤兔這個樣子，就算是載著董卓的時候，赤兔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更別說平時了。


  然而，現在的赤兔，卻是明顯的有些害怕呂布。


  而就在李肅思慮間，呂布已經走到了赤兔馬身前。


  直到最後，赤兔還是沒有鼓起逃跑的勇氣。


  畢竟，如果跑得掉還好，如果跑不掉的話，一定會被這個恐怖的傢伙打死的吧？


  所以，用它那為數不多的小腦筋思考了一下，赤兔果斷慫了。


  嗯，本馬這叫策略。


  明知不敵還要反抗，不是傻嗎。


  看著最後還是乖乖地伏在了自己面前的赤兔，呂布滿意的點了點頭。


  收回身上的威勢，呂布伸手撫摸著赤兔的鬃毛，轉頭看向李肅問道：「此馬何名？」


  李肅道：「此馬名曰赤兔。」


  點了點頭，呂布讓士卒把赤兔帶去好生照料，然後又隨李肅回到了帳中。


  順便，李肅也讓人把那個大箱子抬了進去。


  到了帳中，二人分主次坐定。


  呂布讓人設了酒宴，然後舉杯道：「李兄今日以赤兔贈某，某家無以為報。日後李兄若是有什麼麻煩，儘管來找某，只要某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李肅端起面前案上的酒盞道：「奉先此言卻是有些見外了，吾因感慨於奉先神武而贈馬，豈圖回報？」


  聞言，呂布舉杯笑道：「如此說來，卻是某的不是了，某自罰一杯。」


  呂布得了赤兔，自然是開心，因此，接下來飲酒不斷，李肅心有所圖，自然也是極盡奉承，因此接下來倒也算是主賓盡歡。


  酒過三巡。


  李肅突然道：「奉先，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呂布一揮手，道：「你我二人，又有何言不可說？李兄儘管說便是。」


  李肅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吾就直言了。吾以為，以奉先之勇，卻是屈居於丁原此人麾下，卻是有些不值。吾可是聽說，此番出兵，那丁原可是絲毫不顧奉先幾番進言，執意將并州精銳盡數帶來洛陽……」


  「李兄！」沒等李肅說完，呂布便打斷了他：「李兄，賴丁刺史提拔，某才有今日，況且，丁刺史待某素來不薄，似這般話，李兄莫要再說。」


  然而，李肅卻是搖了搖頭，道：「奉先此言差矣。以奉先之勇武，恐怕無論在何處都會得到重用。與其說是因為那丁原奉先才有今日，倒不如說是奉先成就了那丁原。沒有奉先，那丁原豈能如此輕易的平定并州邊患？奉先的飛將之名，縱然吾這些年待在西涼都有所耳聞。而這番丁原執意帶走并州精銳，若是萬一胡人趁機南下，知道的會說是丁原帶走了并州邊軍，從而讓胡人南下，不知道的還道是奉先這位飛將拋棄了并州百姓呢。」


  聽到李肅這麼說，呂布一臉低沉。


  這段時間，并州邊郡的安危，的確一直都是他的一塊心病，而他也確實是因為丁原的做法而對丁原有些不滿。


  現在李肅無疑是把這件事直接挑明了。


  看到呂布雖然面色難看，卻沒有開口阻止他，李肅便繼續說道：「以吾之間，那丁原只顧自己一己之私，卻全然不顧奉先的感受，這等人，豈配讓奉先為之效力？」


  「一己之私？」


  呂布皺眉：「李兄何出此言？此番乃是董刺史意圖亂政，丁刺史奉詔入京勤王。因此，雖然丁刺史盡數調走并州軍精銳的做法有些不妥，但也是情有可原，何談為了一己之私？」


  李肅哈哈一笑，直言道：「原來丁原那廝是這般和奉先說的，既然如此，吾倒也不妨與奉先直言。吾主董卓固然是想趁著大將軍身死之機入京獨攬大權不假，但是那丁原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丁原此人，乃是袁家的門生故吏，此番領兵入京，勤王是假，協助袁家奪權才是真。可笑此人居然以如此幼稚之言來矇騙奉先。彼此皆是虎狼之輩，又裝什麼忠臣？」


  呂布面色鐵青。


  「果真如此？」


  李肅洒然一笑：「此事也不算是什麼秘密，奉先若是不信，一查便知。」


  看著李肅泰然自若的樣子，呂布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心中已然信了一半。


  原來，丁刺史之所以棄并州百姓於不顧，領兵入京，不是為了所謂的勤王，而是為了與董卓一般爭權嗎？


  呂布喝了一盞酒，自嘲的笑了，可笑他之前還以為丁原說的是真的，一心想要幫丁原擊敗董卓，然後領兵回返并州。


  現在看來，就算是擊敗了董卓，恐怕丁原也會有其他的借口繼續領兵留在洛陽吧？

  而見到呂布這個樣子，李肅心知機會到了。


  從席間站起，李肅對著呂布一拜，開口道：「奉先恕罪，吾之前之言卻是不盡屬實。」


  呂布一愣，問道：「李兄指的什麼？」


  李肅道：「那赤兔，並非是吾贈予奉先，赤兔乃是吾主董卓的坐騎，所以將赤兔贈予奉先的，亦是吾主董卓。」


  說著，李肅走到帳中那個箱子前面，打開了箱子。


  「此外，還有黃金千兩，明珠數十，玉帶一條，一併贈予奉先。」


  如果是之前，李肅說這些東西是董卓送的，恐怕呂布當場就翻臉了，可是現在從李肅那裡了解到丁原的真正目的之後，呂布只是淡淡道：「某白日里剛大破了董刺史一陣，他卻送某這些東西，所圖何事？」


  「奉先，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丁建陽此人，乃鼠目寸光之輩，豈能與吾主董卓相比？吾主董卓，崛起於西涼，為人敬賢禮士，賞罰分明，雖有虎狼之心，但是總好過那丁建陽表裡不一。況且，為人臣者，主公有上進之心，豈非是我等的福分？今日雖然奉先在戰場上折了我軍一陣，但是吾主董卓非但對奉先有所厭棄，反而頗為欣賞奉先的勇武。嘗於帳中對吾等嘆曰：某若得奉先，天下何人可敵哉？因此，吾才自告奮勇，向吾主請命來邀奉先共圖大事，只要奉先答應轉投吾主，榮華富貴，反手可得。」


  呂布冷冷的看著李肅：「丁刺史縱然欺我，亦是某主。某若棄之而投董卓，讓天下人如何看某？這些財寶與赤兔，李兄還是帶回去吧，某無福消受。」說到赤兔的時候，呂布的聲音明顯有些停頓，但還是堅決道。


  然而，雖然呂布這麼說，但是李肅卻絲毫沒有氣餒的意思，而是道：「奉先此言卻是見外了，送出去的東西，又豈有收回去的道理？吾主說了，就算奉先並無改投之意，赤兔與這些財寶，也盡皆贈予奉先了。不過，奉先也別先急著拒絕，等吾把話說完。奉先有所不知，白日里奉先雖然擊敗了我軍，然而那三萬鐵騎不過是吾主麾下部分兵馬罷了。今日我軍便又有六萬鐵騎抵達，此外，吾主麾下還有十萬大軍已至澠池。除此之外，吾主在西涼仍駐有大軍。」


  呂布眼睛微眯：「李兄是在威脅某嗎？」


  搖了搖頭，李肅道：「自然不是。吾只是想讓奉先了解一下吾主的實力罷了。吾主答應，若是奉先願意改投吾主，吾主會派人去并州替奉先戍守邊關。」


  「當真？」聽說董卓居然肯派人戍守并州邊關，呂布先是一愣，接著便站了起來。


  李肅微微頷首：「吾主豈會言而無信？」


  「而且，吾主還說了，吾主亦是知道奉先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幼弟之事，若是奉先改投吾主，吾主亦會儘力替奉先尋找幼弟。如此這般，相信奉先已經能感受到吾主的誠意了。」


  呂布緩緩坐了回去。


  悶悶的喝了一杯酒，呂佈道：「容某想想。」


  李肅點頭：「這是自然。奉先回頭好好想想，吾主隨時歡迎奉先來投。既然如此，奉先慢慢想，吾就先告辭了。」


  讓人把李肅送出了大營，呂布回到帳中，一臉陰沉的坐回了案后。


  丁大人，你真是太讓某失望了。


  就連董卓都知道戍守邊關的重要，而你居然為了一己之私而棄并州百姓於不顧！

  不得不說，董卓送的財寶呂布並不怎麼在意，就算是赤兔也不足以讓他動搖，最後一個條件在呂布之前見了楚江之後，也只是個笑話，但是第二個條件對於呂布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現在的呂布，最擔心的就是胡人會趁著并州軍入京的空隙南下侵擾并州邊郡，而董卓給出的第二個條件無疑是對準了這一點。


  深吸了一口氣，呂布還是無法做出抉擇。


  「來人，把文遠和恭正叫來。」


  最後，呂布還是決定找張遼和高順商量一下。


  因為時間還不是太晚，張遼和高順也沒有睡下，因此，沒過多久，得到了通知的張遼和高順就來到了呂布帳中。


  大帳中，之前李肅打開的箱子依然擺在那裡，呂布沒有絲毫掩飾的一絲。


  因此，張遼和高順一進大帳，就看到了大帳中間那個裝滿了黃金財寶的大箱子。


  詫異的和高順對視了一眼，張遼開口問道：「奉先，這麼晚了，你找我和恭正來有什麼事？」


  「先坐。」


  等到張遼和高順找了位子坐下，呂布才緩緩開口道：「就在方才，董卓派人來找某了。」


  聽到呂布這麼說，張遼和高順對視了一眼，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大帳中間的那個箱子。


  見狀，呂布點頭：「這些東西都是董卓送的。」


  聽到呂布這麼說，張遼皺了皺眉，道：「奉先，現在丁刺史與董卓乃是敵對，奉先收了那董卓的東西，是否有些不妥？」


  高順面無表情，但是眼中所表達的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自嘲的笑了笑，呂布點頭：「這個某當然知道。不過，文遠，恭正，你們先別急，讓某把話說完。」


  張遼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見狀，呂布喝了一杯酒，然後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字不落的說了一遍。


  等到呂布把話說完，無論是張遼還是高順都沉默了。


  看著沉默的張遼還有高順二人，呂布問道：「這些事情，文遠，恭正，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