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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六十九章 洞房

  童烏貫灰溜溜下台,今日已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即便是雪珀山莊不趕走他們,他也沒臉再待在這裏。


  童晗看著自己的兒子也是無奈歎息,一時輸贏,大不了東山再起,但丟了人心,在哪裏都難生活下去。


  蘇佑陵在贏下這局,便理所當然的被眾人送到紫玉的小院。


  練浩軒為讓藍姍三人寬心下來,將事情原委也告訴了他們。


  是夜,雪珀山莊擺出流水席犒勞莊上食客,紫玉小院精心裝點過,一派紅喜之色。


  練浩軒與黑丞會幫眾隨性蘇佑陵輪番向著莊上食客敬酒,蘇佑陵麵露苦笑,有苦難言。


  幸朝婚製白衣男子成婚時可著九品官身,蘇佑陵穿著一襲大紅襟開衫,胸前帶著紅花。本來還想著婚筵之後便腳底抹油溜回摘星院,架不住練醇一直盯著他走進了紫玉小院才善罷甘休。


  紫玉批著紅頭蓋早已坐於床榻等候多時,練浩軒與她也說了他和蘇佑陵的小算盤,所以紫玉很是鎮靜。


  蘇佑陵酒量極好,但依然架不住莊上食客你來我往輪番勸酒,也是有些醉意熏然。但蘇佑陵不會醉,並非喝不醉,而是縱然喝再多酒,他也能控製好自己的言行舉止。


  蘇佑陵走進紫玉閨房,瞧著周圍布置,目光所視皆是紅。無奈搖了搖頭,輕輕拉起一旁小凳給自己倒了杯醒酒茶。


  紫玉知道蘇佑陵進屋,知道他喝了不少酒,柔聲開口道:“公子若覺得難受,紫玉便讓人送點醪糟元宵上來。”


  蘇佑陵苦笑:“若非為了練浩軒與你,我何至於此,醪糟湯圓解得酒氣,可解得我心氣不成?”


  “公子是善人。”


  紫玉不知該怎麽說,憋了半天隻得吐出來這麽一句。


  “我可不是善人,練浩軒欠我的,我改日定然會讓他還。這幾天承蒙你們照顧,如今我還清了欠你們的,算是兩清了。”


  紫玉心中感激,道理也是心知肚明。如果她真的日後不為丫鬟婢女,那麽蘇佑陵給她的豈是這幾日伺候便還的清的?


  再者說來自己也沒怎麽伺候這個心地善良的公子。


  人生多是無奈,蘇佑陵見著別人歡喜,自己便也能稍稍聊以慰藉。不想做和做不到,並非一碼事。


  “紫玉好奇公子心中可有掛念女子?”


  紫玉好奇問道,卻突然感覺頭上的紅蓋被人掀起。看著近在眼前的蘇佑陵不自覺俏臉通紅,近處細細看來,蘇公子可當真是顏如溫玉,透著紅燭,二人俱是臉色緋紅。


  蘇佑陵帶著酒氣輕笑了一聲,同樣也在端詳著紫玉,紫玉緊張的直挺身子,大氣都不敢出。


  卻見蘇佑陵搖了搖頭,又轉身坐了回去。


  “練浩軒有福氣,隻這點,強我百倍不止。我本就是江湖浪子,孑然一身慣了,哪裏敢耽誤人家女子。”


  紫玉嘴角勾起:“胡說,公子麵相也是有福之人,若是沒有心儀女子,不如從我姐妹幾人挑選一個?紫玉也知曉她們身份配不上公子,便是為侍為婢,待在公子身邊也是她們的福分。”


  蘇佑陵抿嘴笑道:“就你心思深重,雪珀山莊帶你們不薄,我難道要將你們幾個一起帶走?你們莊主辛苦栽培還不得一刀劈了我。”


  紫玉此言何嚐不是希望藍姍幾人跟在蘇佑陵身邊,總好過將來被莊上漢子糟蹋了好。但這點小心思,蘇佑陵又如何會看不出來。


  見到蘇佑陵無意與她們再有瓜葛,紫玉也是心中了然,沉默不言。也稍稍暗惱卻是自己有些唐突了,自己又憑什麽值得蘇佑陵屢次出手相助?但不知怎的,若說紫玉在練浩軒身上有的愛慕之意。


  那麽蘇佑陵更像一位兄長,機敏謹慎,處事周全。與他年紀何其不符?比之練浩軒處事要理性太多,沒來由便會讓人想要依靠。


  蘇佑陵言辭委婉謝絕也是理所應當,他不是聖人,也不是什麽行俠仗義的俠客。今日與童烏貫論武已經是將自己處於險境,想來不久後勘隱司便有消息合壤郡黑丞會的新幫主有治軍之才。按照他們的處事周謹,說不定連那局沙盤演兵都是係數記下。


  爭一時之氣,何苦來哉?但到底天下沒有後悔藥吃,哪怕蘇佑陵再是懊悔也是無用。


  外邊是紅光衝天,食客們還未散去。練醇不看僧麵看佛麵,給足了他這個黑丞會幫主麵子,禮製早已越過了一個丫鬟應該有的。紫玉見著蘇佑陵沉默不言,索性開口道。


  “公子要不先躺床上休息?”


  蘇佑陵回過神道:“你早些休息,不用管我。明日稍作準備,與我們一同去喻州府城。”


  “這麽趕?”


  蘇佑陵無奈笑道:“你早離開一些,練浩軒的壓力便也輕一些。黑丞會在喻州府城有些地產,你且安頓下來,之後的事練浩軒自會與你從長計議。”


  見到蘇佑陵態度堅決,紫玉便也不再說什麽,但她也是有著她的倔強。蘇佑陵坐在小凳上一夜未合眼,紫玉也靠在床上一夜無眠,二人心中都裝著心事。


  二人閑聊一夜,倒也不覺無趣。


  晨曦將至,蘇佑陵酒意上來,再也頂不住困意,倚靠在小凳上酣睡過去。


  紫玉將被褥輕輕蓋在他身上。


  閱曆風塵的人,直覺多半敏銳。蘇佑陵平日偽裝的很好,但隻有在他睡著時,那股恬淡的模樣才真正合乎他的年紀。蘇佑陵嘴角天生微翹,即便不做任何表情也是微隱笑意,令人倍感親切。


  眯了約莫有兩三個時辰,日上三竿,還見不到蘇佑陵的眾人也不奇怪。洞房花燭夜,難免折騰的晚些。


  蘇佑陵向練醇告別離開之前又取了那斷弦的瑤琴查探一番,這次並非是要看,而是用鼻子聞。果然發現有人做過手腳的痕跡。


  隨後蘇佑陵便提醒練浩軒讓他小心吳烈,練浩軒並沒多問,隻是將紫玉一並托付給蘇佑陵,讓他好生照顧,這也算是蘇佑陵分內之事,畢竟即便是有名無實,這個嫻雅體貼的丫鬟也是他名義的妻子。


  黑丞會一襲幫眾策馬飛馳在官道上,後麵還緊跟一輛馬車。馬車是練醇臨別所贈,本意是想著新婚夫婦兩人在路途有個私地親熱。


  蘇佑陵倒好,寧可與幫眾一同騎馬扯閑篇也不靠近馬車三丈。紫玉隻好獨自一人滿腹哀怨的坐在裏邊,心底也是第一次對自己的相貌產生了質疑。


  難道自己就這般不如蘇公子的眼?且不說暖床侍寢,哪怕是多與我說兩句話都是不情不願?

  其實倒也真不怪紫玉,蘇佑陵也並非是坐懷不亂的聖人,隻是他不大會與女子打交道。更何況幼年熟讀經典綱常,更是在腦中留下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的刻板印象。


  又三日風塵,蘇佑陵一行來到了喻州府城,早有黑丞會得到消息前來接應。


  白須老者名叫柯釜,是黑丞會的飛馬堂堂主。如今也是甲子高齡,身具五鼎,更是享譽一方的橫練武夫。


  在城郊的四海亭相見時,柯釜也是與衛昌友好一番攀談,再度看到蘇佑陵時也是點頭誇讚。


  “有傳言說彭濤將幫主之位給了個毛頭小子,我和大幫主還合計著商量對策。但是後來聽聞合壤郡黑丞會雷霆手段層出不窮,硬生生將動蕩局勢安穩了下來,也就不由想見見你這傳的神乎其神的小子。”


  大幫主自然是指那喻州黑丞莊小年。


  蘇佑陵聽著柯釜的誇獎靦腆一笑,擺出人畜無害的模樣:“都是衛主事幾人的功勞,小子不過是貪天之功罷了。”


  柯釜慈眉善目,聞言抽出大巴掌連連拍打蘇佑陵的後背,五鼎武夫下手沒輕沒重,把蘇佑陵拍的五髒六腑都要拍顛倒過來。


  “哈哈哈哈,好小子就不要自謙了,雪珀山莊的事瞞得住我們?敢罵馬苞是老匹夫的晚輩,你還是第一個,痛快痛快。老夫也是不喜馬老賊那番不懂裝懂的作態。”


  蘇佑陵感受著長輩對於晚輩一掌掌的肯定,有苦說不出。還好自己體魄優於常人,近來又勤練武學,好歹是勉強吃得消。


  紫玉百無聊賴的待在馬車裏聽著眾人寒暄,這幾日除了飯點蘇佑陵會為紫玉送些吃食,平日幾乎都沒進過馬車。


  府城黑丞會與合壤郡黑丞會並非是上下關係,二者更像共用同一名字的盟友幫派,隻不過莊小年是彭濤認的大哥。故而府城黑丞會在所有人眼中自然地位稍高。


  莊小年近來也是煩心於幫中事務,盡地主之誼的事情也就全權交與柯釜處理。


  蘇佑陵替紫玉要了一處僻靜宅院,自己則與合壤郡帶來的二十餘人入住飛馬唐的賓房。


  幾日閑來無事,從書信中也知曉石丸成功綁架了詹杭的嫡孫。合壤郡太守高豪震怒,派了上千甲士全城戒嚴搜查,甚至據說簍子都捅到了京城。


  堂堂郡丞嫡孫朗朗乾坤之下被人綁架,這是大事,但黑丞會勢力也一樣不小,除非勘隱司派出人手大肆搜查,否則短時間內斷然無法找到。


  等著吧,釣魚要有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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