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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結局(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結局(二)


  沈清妍的丈夫得了臟病!她竟回沈家借銀子。


  以沈清月對沈清妍的了解!絕不信沈清妍是為了借銀子給蘇言序治病。


  但沈清月並不想主動搭理這件事!反正沈世興會過來找她的。


  果不其然!當日下午!沈世興就來找沈清月了。


  沈世興不是來找沈清月借銀子的!而是來找她拿主意的!他期期艾艾道:「康哥兒說今兒碰見你了,清妍回家的事,你知道了吧?」


  沈清月道:「您想說什麼?」


  沈世興垂頭喪氣道:「清妍想和離。」


  沈清月不說話!這倒像是沈清妍做的事,但是蘇家就這麼一個嫡孫,蘇老夫人在保定失了依靠!祖孫二人都是不事生產的人!手裡的一點錢財,早折騰光了!怎麼可能會放沈清妍走?


  這才是沈清妍要銀子的目的。


  沈世興道:「蘇老夫人說……除非沈家給一萬兩銀子!否則絕不答應和離!連休妻都不肯。」


  沈清月冷笑!一萬兩銀子,沈清妍的嫁妝都沒有這麼多!蘇家也敢開口。


  她問沈世興:「您打算怎麼辦?」


  沈世興嘆了口氣!道:「銀子我是拿不出來的!我賬上只有幾百兩銀子了,家裡還要開支!我來問你,想聽聽你的意思。」


  沈清月想起了前世,沈清妍也是做了寡婦回家,說明吳氏也沒有捨得出一萬兩銀子給她,吳氏做母親的,也就做到這份上而已。


  她冷冷淡淡地道:「無非是兩種法子,一則您拿一萬兩出來給蘇家,蘇家答應和離,二則等蘇家姑爺沒了,就叫她回家。蘇家姑爺沒有官身,沈清妍用不著替他守寡一輩子,銀子也省下了。」


  大業許寡婦再嫁,只要不是六品官員及以上的誥命夫人,喪夫之後可自行再嫁。


  就是名聲有些不好。


  沈世興自己琢磨了半天,道:「她回來,沈家還跟以前一樣待她。」


  這就是拿下主意了。


  沈清月端起茶,抿了一口,有送客的意思。


  沈世興也懶得待了,就回了家去。


  在這之後,沈清月再去沈家的時候,都沒見到沈清妍的影子,大抵沈世興同沈清妍之間,已經商定了結果。


  沈清月又來沈家,是為了探望沈正越,沈家人里,就沈正越受了傷,而且還傷得不輕,沈家長輩早來慰問過了,同輩的人,約著一道過去看一看沈正越。


  他們本來以為沈正越一個病人會很喪氣,沒想到他躺在床上還很精神,像是有什麼喜事似的。


  沈大看出沈正越的異常,就問他是不是有喜事。


  沈正越笑道:「叫大哥說對了,不過時日尚早,你們再等些日子,就等著喝我的喜酒。」


  他又補了一句:「雙喜臨門!」


  眾人越發好奇,到底是什麼喜事,沈正越卻閉口不言。


  沈清月等人走了之後,申志文就來了,他提著茶和酒來的。


  沈正越跟申志文交往過一段時間,他知道申志文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眼下對方示好,他也沒有推拒。


  申志文放下禮物,同沈正越作揖道:「恭喜五爺,這怕是要高升了!」


  沈正越看著自己的斷腳趾,淡淡笑道:「你怎麼知道!」


  申志文恭維道:「照磨所全罩你護著,否則出變故的那天晚上,戶部的東西還不知道要損毀成什麼樣子。你不升主事,誰升?」


  他倒是八面玲瓏會察言觀色。


  申志文又曖昧不明地笑道:「即便沒這事兒,也該你升的。」


  沈正越問他:「為什麼?」


  申志文只道:「你們沈家都是金貴人,步步高升理所應當,我可是要來喝五爺升遷喜酒的。」


  沈正越笑著道:「本來喜酒是該要請你喝,但是我這回雙喜臨門,恐怕夫人不喜,再說時機也不合適,就不大張旗鼓了,但你的心意,我領了。」


  申志文聽出意思來,又問沈正越道:「是哪位佳人?」


  沈正越嘴角噙著笑,雙眼明亮地道:「爺的夫人,只有一個。得了,甭問了,以後就見著了。」


  申志文告辭后,沈正越一個人躺在床上回想起他跟五太太和離之後,在尼姑庵見面的場景,他的心忽然又開始泛酸……若早知道秀宜自小產之後再不能生育了,他怎麼捨得跟她和離,更不會在和離的時候跟她說「你從今以後可以去嫁你的高官厚祿如意郎君」了。


  沈正越抽過自己嘴巴子,但後悔是沒有用的,把人娶回來好好疼愛才是正經,他也想過了,往後庶子都給秀宜教養,他只認她做他的正室夫人。


  沈正越養好了傷,便叫趙氏準備聘禮,等他一升遷了,就重新迎娶秀宜過門。


  但沈正越高升的日子遲遲沒來,因為這場大亂的餘波直到六月才徹底平息,吏部顧不上考核跟文選,連周學謙這類等著等著外放的人,也被耽擱下了。


  六月過後,永恩伯府三族全誅,貪污軍餉者眾,多半出自武軍都督府里,兵部尚書趁機將五軍都督府的軍權收攏,五軍都督府,如今只是空有其名。


  外患平定后,閣臣們則趁著抄家收繳下獄官員的家產之時,順便推行了新法,從方方面面加大了官吏貪污和百姓、商戶偷稅、漏稅、避稅的難度。


  顧家生意也受到一些波及,沈清月手裡的良田和鋪子都乾乾淨淨的,倒是輕省不少。


  顧淮在翰林院里待了幾個月之後,便去了詹事府做太子的講讀老師,因他本身學識淵博,才高八斗,且志高行潔,在文人里有很好的風評,太子對他便有幾分欽佩,另有寧王一事,敬佩中則又多了兩分親昵。


  顧淮雖在從前得罪了不少人,但那一批人多半都在清算當中被抄了家,眼下皇帝年近六十,太子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要順位,眾人雖然不說,卻眼明心亮。


  如今顧淮也算是另一種「炙手可熱」。


  至於張家人,張軒德被流放,謝君嫻不想充入教坊司,託人花了些銀子,與張軒德一起流放,張寶瑩瘋瘋癲癲,也跟了過去。


  一家三口人,跟著順天府衙役,流放天涯海角苦寒之地。


  流放途中除了條件艱險,衙役們都各有心思,謝君嫻貌美如花,時時刻刻膽戰心驚,唯有花出去她身上藏匿的最後一點值錢東西,才保全了清白。


  到了南方之後,張軒德和謝君嫻輾轉幾次,又到了新的衙役手裡,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張軒德經常遭到毆打,謝君嫻也吃了些苦頭。


  謝君嫻身無分文,唯有張軒德懷裡,還裹著些東西,她見張軒德常常在夜裡警惕地抱懷睡覺,以為裡面有什麼值錢東西,便趁著衙役不在的時候,悄悄與他商議,要不將東西拿出來賄賂他們,以求一刻安生。


  張軒德口腔里還有血腥味兒,死死地護著懷,冷臉道:「他們只是打我,又沒有打你,我這裡面早沒有值錢的東西,否則我早給了他們。」


  張家敗落皆因謝家,謝君嫻嫁入謝家之後,又沒有幾個嫁妝,張家出了事,她一分銀子都拿不出來,因銀子引起的矛盾數都數不清,謝君嫻便是神女,在張軒德眼裡也成了狗尾巴草,他現在對謝君嫻可以說是半點好感都沒有。


  謝君嫻受不了衙役輕薄,料定張軒德肯定藏了值錢的東西,便撲過去搶。


  張軒德畢竟負傷,最後還是讓謝君嫻得手了。


  謝君嫻至死也想不到,張軒德懷裡藏著的竟然是沈清月的畫像!

  她崩潰又茫然地問張軒德:「你為什麼要藏沈清月的畫像?為什麼?!張軒德,我求我嫁給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張軒德早跟當初態度不同,他懊悔地道:「我真後悔娶的是你,要是當初我娶了沈清月,我還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嗎?我們家都是你害的!你害死我的父母,害死我的妹妹,謝君嫻,娶了你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謝君嫻這一刻算是徹徹底底看清楚了她嫁了個什麼玩意,她從前是有些妒恨沈清月的,這一刻她卻絲毫不恨沈清月了,她恨死了張軒德,她恨不得張軒德死掉。


  她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那麼大力氣,能趁著張軒德睡著的時候,活活把人掐死。


  張軒德死的消息,傳回了顧淮耳朵里,信上說,不是衙役想法子折騰死張軒德的,而是謝君嫻掐死了張軒德,而謝君嫻在半路上使了計逃跑,已經不知所蹤。


  流放路上,死幾個人,十分正常。


  張家人,死絕了。


  顧淮看完秘信,便燒掉了,沈清月端著湯進來,問他燒的什麼東西。


  顧淮淡淡地道:「張軒德死了。」


  沈清月愣了一瞬,這個消息來的很突然,隨即她又若無其事地將湯放在顧淮跟前,壓根不問張軒德怎麼死的,只笑著道:「把湯喝了吧。」


  顧淮接湯的時候,目光掃過沈清月的手腕子……這世上有的人就不該活著。


  沈清月等顧淮喝完了湯,拿了湯碗出去,子時的時候,她見顧淮還沒來,便披著衣服去問他:「明兒要給太子講讀很多東西嗎?」


  顧淮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道:「不是,皇上今年要開恩科了,我在替原來的學生們,還有一些好友們準備些東西。」


  沈清月笑道:「要開恩科了啊?」


  顧淮滅了書房的燈,挽著沈清月的手往內室里去,說:「這幾個月官員殺的殺,貶的貶,朝中處處都很缺人,但夠得上資歷的畢竟少,開了恩科,今年八月過了,吏部就有人了。」


  「那倒好,我二哥今年就能再參加科舉了。」


  七月的時候,禮部就開始籌備恩科的事,吏部則著手稽考與文選之事。


  沈世文經此一劫,因風評很好,又升了一級,暫時走不脫,但沈清舟的親事卻已經定下了,他過後還是要外放出去。


  沈世昌依舊待在被貶之後的位置上。


  周學謙則準備動身去真定,他過來辭別了沈家人,說三日後便出發。


  他見完了老夫人,去見沈世文的時候,正好在同心堂里碰到了沈清月。


  沈清月也沒有刻意躲避,安安靜靜地坐在二太太身邊,坦然地面對著周學謙。


  周學謙面目平靜地同沈世文和方氏道:「我與妻準備一道去真定,我母親準備回台州府,不過她們倆都身體不適,便只好我一人過來與諸位告辭。」


  沈清月抬頭看了周學謙一眼,他到底是心軟的,也是有責任心的,周夫人肯放手,他又捨得下決心將婆媳二人隔開,若往後夫妻二人好好經營,未必沒有和好的一天。


  周學謙若不想和離,這樣是最妥當的方式。


  沈世文問周學謙:「今年開恩科,你不等明年會試了?」


  周學謙道:「真定是個好去處,我且先去了再說,明年二月若合適,我再回來,若不中,就還在真定。」


  沈世文溫和地笑著道:「真定甚好,你外放三年有了政績,很容易入京,兩條路都好走。」


  周學謙淡淡一笑,謝過了沈世文與方氏的囑咐,臨走前,餘光終究還是在沈清月坐的方向定了一瞬。


  沈清月也沒有什麼話同周學謙說,唯有祝他前程似錦。


  這廂周學謙來報了喜,沈世興也興沖沖回了家中,聽說沈清月在同心堂,也巴巴地趕來報喜,說他升了!

  沈世文問他:「升哪裡去了?」


  沈世興哈哈大笑道:「還是照磨所,以後就是照磨所主事了,等我再一二年,興許就能去十三清吏司!」


  沈清月坐在屋子裡,也沒有特別高興,畢竟前世她和離回家的時候,沈世興就升了。


  沈世興這些年來雖然只是點卯混日子,但吏部考核他年年都過,資歷是夠的,升為照磨所主事,也很正常。


  沈清月看著一屋子的人,還有離開的周學謙,不在場的顧淮……他們這一世和前世或許稍有不同,但大多數人,大體上人生前途是沒有變化的。


  就連死掉的張軒德,應該也是沒有變化的——她前世雖未與舒家相認,但與張家和離后死在沈家,張家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沈清月忽然明白了,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就定數,除了老天重新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有能力改變自己的事,旁人的命運,她很難改變,尤其是顧淮這樣身世和命運都十分複雜的人。


  沈家的幾件好事兒,傳去了各方各院。


  沈世文的升遷,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沈世興升任照磨所主事,則有些出人意料。


  沈清月念及沈正越與沈世興同在照磨所,臨走前,特意與沈世興囑咐了兩句,說:「五哥這幾月聽說很上進,您升了他沒升,您在他面前說話的時候,多多注意些,不要太得意,省得惹人記恨。」


  沈世興笑道:「你放心,爹沒得去自家人面前炫耀!」


  再說了,他現在春風得意,用不上炫耀,心裡就已經很暢快了。


  沈清月交代下了,才安了心。


  沈世興還囑咐她說:「明日記得來家裡吃酒,和懷先一起。」


  沈清月答應了。


  當夜,沈正越從外面回來,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直到聽說沈世興都要請家裡人吃酒,才敢信。


  沈正越第二天清早就跑去照磨所問原來的主事,怎麼會是沈世興。


  主事當然只說沈世興資歷夠了,最合適,沈正越雖有功勞,到底資歷不夠,升不上去,他還說:「正越,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但這事兒是上面人決定的,我也幫不了你。」


  這些話,主事已經對好幾個人說過了,他打發人,都是這麼說的。


  沈正越卻彷彿聽出些端倪,他又想起申志文說的話,便跑去問申志文,是不是知道什麼。


  申志文得知沈世興升了,沈正越沒升,又覺得意外,又覺得理所當然,他安慰道:「你有個好妹妹,這回雖是你三伯父升了,下回肯定就是你了。」


  沈正越心有不甘,臉色都冷肅了一些,齜牙逼問申志文,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沈清月和顧淮夫妻兩個,把手插手到戶部來的?

  申志文道:「插沒插手我不知道,但外面那些風聲,你難道都過耳不聞?」


  沈正越想起關於沈清月的傳聞了,他問申志文:「你到底知道什麼?」


  申志文也聽說過沈清月的事,也探過妻子的口風,雖然沒問出什麼,卻還是叫他察覺出了一些問題——沈清月的身世,絕對不凡,狀元郎並不真的會娶小官之女。


  他便道:「我一個外人知道什麼,你該問你沈家人去。」


  沈正越便又回了家,問趙氏,趙氏一見他,就說:「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正好我有事與你說。」


  沈正越等不及聽趙氏說話,打發了丫鬟,抓著她的肩膀紅著眼睛問:「母親,清月身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沒好氣道:「我知道了,你想問你三伯父升遷的事是吧?這事兒你就別爭了,等以後再說吧。」


  沈正越糊塗了,怎麼連他母親都覺得沈世興這樣的草包理所應當升遷!


  他問趙氏:「是顧淮替三伯父疏通了關係?」


  趙氏嘀咕道:「誰知道有沒有。但清月的事兒,外面風言風語傳那麼久,估摸著有幾分端倪……我記得她出生的時候,你三伯父都不怎麼去你三嬸那兒,兩人哪裡像夫妻,比陌生人還不如,也不知道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清月的事,沈家人都瞞著我跟你爹,每次我跟你爹都不在場,你要問就問老夫人去。」


  沈正越果真去問了,他當著老夫人的面,脫掉了鞋子,露出斷了的腳指頭,跪下來哭求著道:「老夫人給孫兒做主!哪有自家人算計自家人的道理!我為了升遷……照磨所的柜子倒下來壓著我,連命都差點丟了,三伯父在戶部疏通關係,搶走我的功勞,孫兒死都不服!」


  老夫人消瘦十分,躺在羅漢床上,了無生氣的雙眼,忽然驚愕地瞪大了,頓時明白過來……難怪沈清月這般厲害了,原來早就有舒家給她撐腰了!


  難怪啊……沈清月早就聯合舒家一起,來報復沈家了!


  老夫人冷笑道:「你想多了,你三伯父壓根不用疏通關係,便是看在沈清月的份上,戶部都有人照顧他。正越,記住,沈家三房,不配當沈家的人。祖母看著你,盼著你,將來上進了,壓過你三伯父!壓過你妹夫!」


  她這話說得太糊塗了。


  沈正越還想再問,老夫人卻不肯說了,他回去的時候,趙氏的丫頭請他過去。


  沈正越失魂落魄地去了趙氏房裡,趙氏吐著西瓜子,說:「剛才跑那麼快,正經事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什麼事,您說。」


  趙氏擦了嘴,還是有些遲疑地道:「你不是讓我去秀宜娘家再提親嗎?我派人去探過口風了。」


  沈正越眉頭一皺,問道:「秀宜父母不答應?」


  趙氏沉默了片刻,攥著帕子平靜地道:「秀宜死了。」


  沈正越難以置信地看著趙氏,哽了半天說不出話來,眼前混沌的一片,彷彿做夢一樣,他抓緊了手邊的杯子,問:「您、您說什麼?」


  趙氏輕嘆道:「秀宜死了,上山的時候,不小心跌倒,摔死了。你們好歹夫妻一場,明兒去看看吧。以後娘再給你找更好的。」


  沈正越喉嚨痛得像是吞了千根針,窒息得說不出話,也不能呼吸,他腦子嗡嗡地響,還沒辦法明白趙氏說的「秀宜死了」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死呢,他上次去尼姑庵見她的時候,她還嘴硬得厲害,說不會嫁同一個廢物第二次,怎麼會死呢。


  沈正越回了房間,在床上疼得打滾,他不知道哪裡疼,只知道渾身都疼。


  他在屋子裡渾渾噩噩地待到了晚上,沈世興院子里的人過來請他去吃酒,丫鬟還說,其他人都去了。


  沈正越在屋子裡問了一句:「二姑奶奶和二姑爺,都來了嗎?」


  丫鬟說:「二姑奶奶來了,二姑爺沒來。」


  沈正越再沒說話,丫鬟就回去報信去了。


  沈世興聽丫鬟說沈正越還特意問了沈清月來沒來的事,就同沈清月道:「可見是沒有生氣的……正越應該會來的吧!」


  沈清月覺得奇怪,沈正越問她跟顧淮來沒來是什麼意思。


  沈世興又問沈清月:「懷先幾時來?」


  沈清月道:「不知道,他說來得及就會來的。」


  沈世興也就沒催問了,而是去了廳里跟沈大和沈正章他們說笑。


  很快女眷們也都來了,趙氏獨自來的,大太太便問她:「五弟怎麼沒來?」


  幾個爺們兒說得正開心,也沒什麼顧忌,就打趣道:「五弟莫不是心裡不痛快?」


  趙氏肚子里憋不住話,就替沈正越辯駁道:「你們太小看正越了……是秀宜沒了,他估摸著難過。」


  沈清月驚詫地問趙氏:「五嫂子沒了?」


  趙氏點了點頭,等爺們兒都出去了,才悄悄跟自家人說:「我也是才知道,秀宜不能生育了,才跟正越和離,她啊……性子太強了。這事兒要跟我們說了,正越哪裡還捨得跟她和離?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少管正越一些,以後納幾個妾,教養庶子不是一樣有好日子過?偏她忍不下吧,就和離了。」


  眾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隨之而來的,便是對五太太的心疼……


  沈清月前世不常回娘家,婚後更是少有像今天這樣,跟娘家人齊聚一堂,也並不知道五太太去世的消息,當下很是替他們夫妻倆惋惜。


  同時她也明白沈正越為什麼變上進了,怕是和離之後知道了五太太的身體狀況,所以才發奮,想把人再娶回來。


  她又想起丫鬟說,沈正越問她跟顧淮來沒來,頓時愕然,莫不是沈正越誤會了她和顧淮在沈世興升遷的事上動了手腳嗎?


  沈清月手心和脊背漸漸發寒……前世她跟張軒德和離回家之後,沈世興也升遷了,而沈正越那個時候在照磨所已經勤勤懇懇待四年了,莫不是沈正越那個時候也知道了有關舒家的事,懷疑到她頭上,所以朝她發泄怨氣,掐死了她?

  她的身世,在沈家只有那麼幾個人知道,沈正越要真想知道什麼,只能從沈世昌和老夫人嘴巴里問出東西來。


  沈清月託了方氏的丫頭去永寧堂問,果然沈正越今日去見過老夫人!

  她幾乎斷定,沈正越肯定要對她做什麼!

  沈清月攥緊了帕子,全身上下都緊繃著,她沒想過,殺她的會是沈正越!沈正越上午就問了老夫人,夜裡才動手,可見不全是衝動,而是蓄意謀殺。


  她也不知道老夫人跟沈正越說了什麼,只怕她就算去解釋了,沈正越也未必會聽信。


  方氏瞧出沈清月的不對,問道:「怎麼了?」


  沈清月用帕子擦掉掌心的冷汗,道:「沒什麼。」


  她才說完,顧淮就來了。


  顧淮過來同長輩們請了安,便沖著沈清月笑。


  沈清月臉色蒼白,起身迎他,朝他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顧淮看出異常,不動聲色地問:「夫人陪我出去走走。」


  沈清月點了頭,跟了出去,在庭院里的樹下,和顧淮說了她的猜想。


  顧淮抓緊了沈清月冰冷的手,用溫柔的聲音說:「有我在。」


  沈清月反握住顧淮的手,堅定地說:「沒有千日防賊的……」


  顧淮登時明白她的意思。


  夫妻二人一起回了廳里,顧淮同眾人說事出突然,怕是留不下來吃宴席。


  沈世興道:「天都黑了,吃了再走?」


  顧淮再三告罪,終於脫了身。


  沈清月叫她的兩個丫鬟送他去,顧淮趁著夜色,繞去了修德院隔壁的空院子里。


  兩個丫鬟「送走」了顧淮,在外逗留一段時間,才若無其事地回來,她倆剛來沒多久,沈正越就來了,穿著嶄新的衣裳,腰間一塊老虎的玉佩,這玉佩是浮雕的,老虎的尾巴尤其突出!

  沈清月想起來了……她死的那個夜晚,就抓到過這樣的一塊玉佩,有突出的一個角。


  她強自鎮定地吃晚飯,席間故意喝了酒,等宴席散的時候,說不勝酒力,進而顧淮不在家,就歇在沈家。


  沈世興安排說:「隔壁有你睡的屋子,我的丫鬟常常去打掃——你們,把姑奶奶扶過去。」


  沈清月跟著兩個丫鬟去了客房,還讓雪竹去給沈世興傳話,讓他備著人手。


  房間里的蠟燭很快就滅了,她不敢睡,但她知道顧淮就在床後面,便不那麼害怕了。


  顧淮許是猜到她害怕,便隔著帳子摸了摸她的頭。


  沈清月氣息平穩了許多。


  子時……院子里果然有了動靜。


  沈正越來了,他剛剛下手,就被顧淮給制伏了,沈清月去點亮了蠟燭,她看著沈正越的臉,一點都不驚訝,反而是沈正越猙獰地看著衣著齊整的沈清月和顧淮,拚死掙扎。


  雪竹早跑隔壁去叫人去了,沈世興聽說有賊人過來,便帶著護院過來,他一進去看到沈正越被摁在床上的場景,傻愣地不知道說話了。


  沈清月舉著蠟燭,語氣冷冷地說:「父親,他要掐死我,叫懷先捉了個正著,報官吧!」


  沈世興猶豫了,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淮摁緊了沈正越,扭頭同沈世興道:「您要不是再不去報官,還不知道他要做出什麼來。」


  沈世興看了一眼沈正越毒蛇一樣的眼神,麻溜地讓護院報官去了,順便讓護院將沈正越綁起來。


  院子里的動靜,也驚動了沈家其他的人,除了老夫人,幾乎人都到場了。


  沈家幾個老爺,並顧淮與沈清月,還有趙氏和方氏一道進了院子的明間里,關上門說話,其餘人全部給打發了。


  沈世昌和沈世祥自然是不同意報官,派了人趕緊去將護院叫回來,趙氏捶打著沈正越,罵他愚蠢,沈世祥也狠狠地踢了沈正越幾腳。


  趙氏又去抱著沈清月的腿,求她放過沈正越。


  沈清月躲開了,顧淮攔在她跟前,替她同沈家眾人道:「要麼報官,要麼就按沈家家法處置,若你們要委屈清月……」他話沒說完,卻足夠有威懾力。


  顧淮與沈清月離開了。


  沈世昌和沈世祥,逼問沈正越,為什麼要掐死沈清月。


  沈正越將緣故一說,沈世昌一腳踹了過去,大罵道:「蠢貨!戶部的大人特別提拔誰,都不會提拔你三伯父,蠢貨!你三伯父能升遷,是因他資歷夠了!跟旁人沒有一點干係!你這簡直是毀了你自己!蠢貨!」


  沈正越不信,沈世昌才不管他信不信,只問他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流言蜚語,竟就敢去殺沈清月。


  連沈世文也嚴肅又冷漠地說:「正越,你太自作聰明了,你大伯父說的一點不假。」


  沈正越知道,沈世文從不說謊,在任何情況下。


  他腦子懵了……


  趙氏哭嚎著問:「你到底聽了誰的話才做出這等糊塗事啊?!」


  沈正越喃喃道:「老夫人,是老夫人告訴我的,是老夫人說是她……是因為她……」


  沈家幾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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