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月為誰春
禦遲後悔選錯了打手,也不知道陳拂什麽樣了。正好三娘來他屋裏送午飯,他就和三娘把事情了。
三娘從藍子裏拿出一壺酒,一碟花生米,“二哥山上冷,給你暖暖身子。”她往桌子上邊擺,邊:“我也不是你,你帶他們到這來,隻是走走過場,你可不要太認真了?晚飯的時候,我給帶瓶藥酒,別時間久了,拂兒的傷再嚴重了。”
晚飯時三娘帶來了藥酒,還有玄同特意讓帶上的化瘀丸。兩盒藥塞到禦遲手裏,三娘就下山了。
禦遲這下可為難了,親自去給陳拂療傷,放不下麵子。但不去,又怕他傷重了。考慮了很久,去了可樂房間,可樂還真在很認真的背書,旁邊站著充當書僮的雷子。禦遲讓兩個人去送藥,兩個人一起搖頭太忙了抽不開空。
禦遲沒辦法隻好找到楚玥,楚玥也為難,自從研究所的事後,陳拂從來沒正經和她過話。
“二叔真得非我去嗎?”
“解鈴還得係鈴人,你去吧,你倆的事早晚也是要清楚的。”
楚玥拿了藥站在陳拂門口,手停在空中,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她懷裏就像揣進了隻兔子,砰砰動的厲害。
她咬上了嘴唇,使勁跺了下腳,轉過身要走,還是停下了。毅然轉過身,敲了三下。
“可樂吧,進來。”陳拂的聲音。
楚玥推門進去,陳拂在床上爬著,背上一條,一條的淤青。
一條,一條的刺到楚玥的心上,她輕輕坐在床邊,輕輕的問:“陳拂你疼嗎?我給你帶藥來了。”
陳拂向裏爬著,看不到外麵,一直還以為是可樂,聽出她的聲音,冷笑道:“怕是毒藥吧,上次那東西害的還不夠慘?”
“可是我”楚玥不知道從哪開始和他解釋,畢竟她們在交往的過程中,她太多的事瞞著他。她不話了,陳拂也不理她。屋裏的空氣靜默了下來,沉的,冷的,不再流動的。
良久,楚玥終於鼓起勇氣:“那件事情,隻能怪我粗心,我也沒想到會被你撿到”
陳拂猛的回過頭來,打斷了她,:“你怎麽不,帶來那瓶東西,就是給我喝的。你怎麽不,接近我,就是為了伯伯,為了上古神卷你怎麽不,每一你對我的都是謊言。”
楚玥的臉唰一下紅了,顫抖著嘴唇,不知道該什麽。雖然陳拂句句都咄咄逼人,但哪一句都是實話。楚玥突然感覺無法再麵對這個人,再看到他,是滿心的愧疚。
楚玥輕輕站起來,眼圈沒有紅,也沒有哭,眼睛裏都是默然,一種無法再用眼淚來表達的黯然。
“麵對你,用盡了我一生的勇氣。”她輕輕的往外走,仿佛那具驅體沒有承載任何重量。
楚玥出了門,今十五,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是一層無法言語的落輝。
陳拂靜靜的趴著,沒有任何思考的趴著,隻是趴著。
過了很久,趙可樂跑了進來。走到床邊,兩隻拳頭緊緊的握著。
他吼道:“陳拂什麽毛病啊?楚玥那麽好的姑娘你不要,惹她傷心。”
陳拂把臉埋在手臂裏,一句話不,可樂一把拽住他的領子,“你這個慫貨,你給爺抬頭。”
陳拂歪過頭,一臉的淚水:“我有什麽資格來愛他?她和我在一起隻有傷心。我又算的了什麽?隻是一個什麽都給不了他的窮子。”
可樂:“你就是個神經病,楚玥要你東西啊,她缺嗎?她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隻要你好好對她,比給她什麽都強?”
陳拂翻身坐了起來:“可是,可是”
可樂:“你可是個屁啊,你再可是看爺不揍你。你就是個感情白癡,還以為這樣是為了楚玥好,你看她現在瘦的,還有八十斤嗎?你這樣就叫好啊?”
陳拂低下頭,神情黯然的:“可樂這次下山,咱們回家好嗎?我不想再麵對這一切了,讓我太痛苦了。”
可樂:“你看看,你看看,實話了不是。你就是個自私鬼,從來就想著自己的感受,你想過別人嗎?不別人,什麽時候想過爺?你呀,一輩子就這德性了,唉喲我不敢愛,唉喲我不敢恨。”
可樂的話,在他心裏激起了一朵水花,愈演愈烈成了濤大浪,他猛的跳下床,鞋也不穿往外跑。
“拂子你要去做什麽?”
“我要去找她,告訴她這夜空為了什麽而燦爛。告訴她夜晚的風也可以靜下心聆聽。告訴她我要許給她一生一世。”
陳拂出了屋,被一隻鹿攔到了路上。咬住他的褲角使勁的拽。
陳拂認出了它,是經常和楚玥在一起的玩伴,今這是怎麽了?陳拂蹲下去,撫摸它的毛,它叼住了他的手,還是使勁的拽。陳拂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楚玥站在清月吟崖石頭旁,用手指勾勒三個字的筆畫,每一筆都衝撞進了她的血管中,跳動的。世界正在逐漸死去,唯一那一點鮮紅也逐漸變的暗淡。如果我的死,能換回你在世間最後一絲安心,那是我在這世間唯一還能為他做的。你給我的快樂太過短暫,我還沒品味出其中的滋味就停止了。
白兔去拽她的裙擺,鹿拚盡了力頂住她。楚玥一隻一隻心抱起來,輕輕放在身邊。這些動物始終對我不離不棄,可是我走了,誰再來照顧你們,她蹲下去,摸摸這隻,用臉貼貼那隻。她在笑,可眼睛裏都是淚水。她一步一步向崖邊走去。
鹿一路狂奔,陳拂跟在後麵,他看到楚玥站在崖邊,還是那個身影,還是那件長裙,還是被夜風吹亂的頭發,隻是沒有了我把它挽起。
“楚玥你要做什麽,你回來,回來,我再也不怪你了。”
楚玥把懷裏的一隻兔子慢慢放下,衝著陳拂微微一笑,輕輕吟道:“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為誰春。”縱身一跳,消失在了夜色裏。
陳拂望著那一抹紅霞跌落的地方,仿佛落差的衝撞,擊碎了他的一切,整個世界成了一個蛀空的牙齒,夜風吹著,拋之不去的酸楚。
他突然感覺後背火燒一樣,看來熱毒發作了,來的正好,讓我也一起去吧。他扯下榆木道符,一道白光閃了出來,越擴越大,包裹住了他全身。
“啊”他感覺億萬隻蟲蟻在後背上撕咬,一個什麽東西極力的在往出鑽。
龍吟響徹整個清月崖,一條白龍破體而出,一頭紮向崖下。
陳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感覺那熟悉的身影在哪見過,是白龍洞那隻,不,不,應該是我後背那隻。
夜裏清月湖上空,揮發上水霧,一團一團,白鎧鎧的。楚玥跌了進去,身體立刻變成了透明,血管骨骼清晰可見。
白龍下降的很快,一眼就看到了她,加速衝進水霧中,前爪一把抓住了她,龍身被水霧包裹著,化成了透明,它使勁擺尾巴,要飛上去,可還是旋轉的往下墜。很快到了湖水上方,龍尾就要沾到湖水了。它放棄了飛起來,龍尾一擺,擦著湖麵撞破了網子,出了湖水的控製。他沒有停下,後爪一蹬地,向夜空飛去。
動物們把陳拂當成了罪魁禍首,一擁而上,把他撲倒在地,抓他,撕咬他。他不躲不閃,“你們把我撕碎了吧,是我親手害死了心愛的人。”
可樂三個人聽到龍吟才知道出事了,出了石屋,不見陳拂可楚玥,隻看到山似的一堆動物,有的在往裏擠,有的還剛從遠處趕來,不知道在咬什麽。
“可樂這是怎麽回事,他們人呢?龍吟是又是從哪來的?”禦遲向空仰望,隻有滿繁星,哪裏有什麽龍。
可樂壓根就沒聽過龍吟,隻感覺上打雷了,搖搖頭:“拂子跑出去了,爺就再沒見到他。”
著,動物山裏垂出一隻手臂,禦遲認出那半截破袖子是陳拂的,叫道:“他怎麽惹了這麽多動物快救人啊。”
三人剛要過去,空中傳來了龍吟,如驚雷在耳邊炸響。三人紛紛捂住了耳朵。
動物們安靜了,仰望空,見到白龍盤旋而下,成群的跑了。
白龍落在陳拂麵前,用龍角頂起他的下額,展開龍爪,楚玥正安靜的睡在裏麵。
陳拂臉腫的像豬頭,看不清東西,隱隱的見到楚玥很安詳的仰麵躺著。他夠向楚玥,“玥兒,玥兒”
陳拂被白龍破體,又被動物們一頓撕咬,衣服早破碎不堪了,禦遲吩咐可樂找衣服給他換上,不然這個樣子,楚玥醒了,他還怎麽見楚玥。剛剛的事情,他隻趕上了個尾巴,還沒弄清怎麽回事就結束了,看著兩個人,心裏有些後怕。
可樂拿衣服來了,幫陳拂穿好了,看到陳拂跪在地上,手伸向楚玥,卻使不上力氣。便讓雷子把楚玥抱起來放到了他的懷裏。
楚玥慢慢睜開了眼,看到了陳拂,他的臉比平時大的幾倍,像一個沒發好的麵團。楚玥伸手上去,摸著他的臉問:“疼嗎?”
陳拂癡癡的笑,“不疼。”
楚玥也笑了,“如果有個鏡子讓你照照才好,你都成了壽星公了。”
白龍用龍角頂了頂兩個人,輕輕叫了一聲,化成一團白光不見了。
動物們見白龍走了,又圍了過來。林子裏響起了如雷般的一聲狼嗥,一隻巨狼躥了出來,到了兩個人身邊。
“它是來送我們走的。”楚玥微微一笑,站了起來。大家把陳拂扶了上去。
巨狼對著月亮嚎叫了幾聲,馱著二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