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蛟龍上
不過，九的脾氣很怪。除了方棠，對誰都不講話。當然，對此九也有自己的解釋，她的鼻音有些重，若是細聽的話，有點類似龍吟，怕嚇壞人家，才不喜言談。
望著她鬢角隱現的鱗片，方棠若有所思，感覺她與山嶺間流傳的那個蛟的傳，有幾分聯係。不過，九這麽信任她，她自然不可能出賣她的底細。
“你先睡吧，乖，對了，那冊《寰宇八部》你都閱完記清楚了吧？”
“這是自然！”
“那行，回頭我將《寰宇八部》還給師尊吧。”
“為什麽啊？”
“哎，左右裏麵的記載你也清楚，那上麵記載了不少的隱秘，我怕收藏不好，一不注意反而會出亂子，拿給師尊保管就安心了。”
“切，周誌文這人……”九看不過眼，要不是她守在這，指不定那個心胸狹隘的便宜師兄怎麽欺負棠呢？
方棠蹙眉，不悅道：“不許胡!”
“棠，你不必要這麽怕他的。等你修為上去了，去求求劍師祖，他肯定很樂意收你為徒孫的。到時候，沒了師徒這一層關係，周誌文哪還敢對你指手畫腳？”
九這般開解著，她與棠關係無二，自然更為痛恨周誌文，盡管受欺壓的人是方棠，她也感同身受。
“好啦，好啦……我曉得嘞。”聽得有些意動，方棠嘴上卻敷衍著，實則是擔心讓周誌文又給聽了去，許是讓師尊給嚇怕了，總感覺他無處不在。自己有一絲風吹草動，就會讓這類修行中人發覺。
“我清楚那是個怎樣的人，但劍祖師待我極好，是我娘親的師尊，等他出關，會替我做主的。”
“一點也沒錯，這個老混蛋。”九咬牙切齒道，狠狠地握著拳頭。
自家人知自家事，方棠沒有學會任何的上清道法，自然不可能憑借道術讓劍非道刮目相看。不過，方棠也不在乎，她本就瞧不起上清道宗的術法，不學就不學罷。
然而，昆吾山的典籍倒是實實在在的孤本，記載了曆史上林林總總的修煉體係，這在他處是不可能見到的。不少在書院都沒有提及的禁忌秘史，這裏都能查出大半來。這一點，也就是書院與古教的區別了。
接下去的日子裏，方棠刻苦用功，幾乎不寢不眠的把所有的書都看完默記了下來，她不知不覺中，已經先夯實了修行的基礎，對於往後的修煉更是事半功倍。
之後每日入夜於寒露宮後的樹林中開始研習《紅花》劍典，幸好方棠每次都以柳枝代劍，即便周誌文見了也瞧不出什麽，隻道是孩的玩鬧心性。
因此晨間例行的打坐與靜修過程裏，不免常常受到師尊教訓，好在方棠心大，除了低下頭做些鬼臉，倒是明智地沒有再頂嘴。
這樣周誌文即便不喜，也不可能因這個去打罵懲處她，隻是眼底依然有一絲狐狸似的狡猾。
方棠思忖，左右打坐對她也沒有任何的幫助，挨兩句罵又何妨，還不如抓緊時間看書和練劍。
然而閱過《寰宇八部》的記載，靈智漸開，方棠對師徒關係也不是一無所知了，自然不會貿然頂撞周誌文。那樣一旦衝突起來，處於劣勢的隻有她一人。
“棠，聽好了。一尤作亂，不用帝命，玄蛇流漫……”九眨著杏眼，的是道法口訣。
方棠搖搖頭，沒有接受她的好意，“別胡來。”
盡管很是羨慕於九懂得許多奇奇怪怪的道法，但凡一階、二階九都有涉獵，甚至精通部分三階道法。然而弟子間，按理是不能互傳道法的，否則要師尊何用？
因此，方棠也隻是羨慕，從未開口要求偷學道法，那樣搞不好會連累到九。
還好九總是陪在她身旁，為她抵擋各樣的障礙。比方於師尊到來的時候及時叫醒她啊，問問題之後在她手心默默幫她寫答案。
反而讓內門的幾位師叔都看不下去，似乎同方棠較勁一般，愈問不倒她愈是命她回答問題。
方棠、九二人，一人書籍知識超群，一人修行賦絕頂，理論加實踐結合，有什麽問題能難倒她們?
結果一時間方棠名聲大噪，壓過了今年入門的所有弟子，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三代弟子周誌文的門下有個驕方棠，哪怕修行一無是處，卻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
師銘澤聽聞了這則消息後，愈發不喜，方棠沒有賦也就罷了，有這麽好的仙資，竟然荒廢了修道，不思進取。當下對方棠更是不屑一顧，修行中人是比量戰力，又不是考筆試。
不過這樣也好，這個魔性深種的孩子，既然不喜歡修行，自然不消擔憂方棠將來走上月姬的路子，為禍下。
隻是仍然多了個眼中釘，特別是慢慢發現九好像對其特別關照，多次課下單獨給她指導，心情更不爽了。
“先靈體，居然與那廢物混跡一起，白白荒廢了尊貴的身份，這不是自甘墮落嗎？”
“方棠真的沒救了，明明仙資絕世，卻到現在都沒築基成功，如此憊懶之徒，止增笑耳！”
“真給武安侯丟臉，想她母親昔日固然築成大錯，然賦也是一等一，不過百日就突破了長風五境!”
“這樣的廢物，如何能為我上清道宗的弟子？空有賦，卻不思進取，難道讓我們白白養活她嗎？”
“……”
寒露宮裏議論聲四起，難免有人會嘲笑方棠幾句，加上當日趙起大發神威，可是沒少得罪人，自然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好了，都少兩句吧。”主位上的教宗大人淡淡斥道，但眼底也有失望和遺憾，他起先也有考教過二人，隻是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僅有方棠一人還是不能築基，這實在不過去了。
好在，九在修行之餘，準備開始教導方棠一些常用的道法。
九無意中的做法，讓周誌文的打算差一點落空，就在他滿以為計劃就要失敗時，九已經讓師銘澤給喚走了，為了就是不讓她分心修行。
……
九一身黃裳，站在師銘澤與糜築身前，微微頷首，一言不發。
“若我沒看錯，此物與你有關吧。”師銘澤輕撫長髯，出的話卻讓九勃然變色。
糜築蒼老的臉龐全皺成了風幹的橘皮，哆嗦著手指著九，顫聲道，“師尊，怎麽會……你九兒是蛟龍幻化？”
“嘩……”一道黃影躍至窗邊，即將破窗而出。
師銘澤沒有阻攔，自顧自道，“驚蟄時分，是蛟龍蛻皮的過程，沒有人護持，你是走不出霜降的。”
“祖師這是何意，女不知啊。”九哂笑著，默默退了回來。
“我聽聞龍族有三具神晦魔械，祖龍烏角，黃銅八卦，恒星爐石。”師銘澤頓了頓，掃了女孩一眼，沒有往下。
糜築黃濁的老眼亮起一道光，激動道，“黃銅八卦下落不明，恒星爐石更是在那頭孽龍的手裏，師尊是想讓九兒去盜取死城祭壇上的祖龍烏角。是啦，除了這孩子，不作第二人選！”
“抱歉，弟子辦不到。”九搖搖頭，一臉警惕之色。
“我相信你會去做的，每一具神晦魔械都有改換地的偉力，哪怕為了你自己……”
糜築喜上眉梢，這是個平等的交換，借祖龍烏角助上清道宗在破敗的廢墟中大放異彩，作為回報，他們將為蛟女的修行保駕護航。
“我想……”九可能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可笑的事，雙手抱著頭，蹲伏下來，笑得直不起腰來，道，“你們可能是弄錯了什麽，我從來都沒有要什麽力量，更不需要報複什麽……我隻要平平靜靜的生活！能不能化龍，我根本……不在乎！真的。”
“那方棠呢？”師銘澤逼視著她，有不容反駁的決絕。
抬起頭，九對上了他的目光，“我……”
他到底什麽意思？！
……
而方棠依然是那個理論第一人的學霸。不過，由於沒有幾人見她動過手，對她的真實修為了解的人反而不多。
因此，三代弟子以下，無不敬服她，他們不知方棠修行進度，隻道她修為已遠超同輩。
隻有周誌文聽後，暗自偷笑，見方棠自食苦果，很是快意。
……
而那些溪邊的少年沒有理會這些，他們不清楚方棠學識的高明，不明白方棠修為的底下。他們隻是靜靜地望著煙雨空蒙的悅澗溪旁，那藍裙少女的背影竟有幾分孤獨，遺世而獨立。
微分吹過，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少女衣袂飄飄，如欲乘風飛去，扶搖九。
一個少年輕聲道：“那位伏一師姐……生的真心好看啊。”
另一個少年呆了一下，搖頭道：“隻聽她是鄴城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府上的姐。”
“紅袖暖煙，楊柳扶風！”
……
八字訣是上清道宗內門最重要的道法之一，分別由八個人傳授。
臨字訣是周誌文傳授，主修不動根本印；兵字訣由玄都教導，主修大金剛輪印；鬥字訣是許有才負責，主修外獅子印；教授者字訣的是北厲曌，主修內獅子印；皆字訣主修外縛印、陣字訣主修內縛印、列字訣主修智拳印、前字訣主修日輪印和行字訣主修寶瓶印，這五脈由二代弟子為首的上清九子中幾人共同指導。
其他道法好比采植，好比烹飪等，方棠都還能應付自如，而且遙遙領先其他人。然而八字訣屬於高明的道法，沒有紮實的基礎，根本不可能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