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八 四
大地復蘇的早晨,清晨三人緩緩從夢境中分離。睜開雙眼,清流已經從地上爬起推開窗戶。初升的太陽光已經漸漸透過玻璃撒進她們的臥室。高原的陽光不管不顧的從早上爬起來就強烈地與整夜冰霜作對抗,冷熱的激蕩總令人不想麵對這樣的甦醒般,使人懶洋洋的。
清晨和真如才到這兒第三天就已經成功被清流的懶惰影響,開始了晨起賴床三人組合。最終竟然是清流去往廚房邊生火邊嘀咕:就知道你們勤不過三日,你們可知道這裡是高原,什麼都要慢慢來,喔,像你們,一來就猛勁兒造,這下起不來了吧!
真如有些沒好氣的:怎麼?難道你才來時不興奮?淨說我們。
逸清晨,邊疊被子邊聽她們嘮叨。索性在清流地鋪收拾好後又從新擺好可摺疊書桌,往收音機裡放了一盤古典音樂磁帶。就在她們爭執的當,幽雅的音樂響起…
見她們二人相視一笑後便停歇了原本的爭辯,各忙各的去了。清流生好了鋼爐中的火就又汲水買饅頭去了,真如這兩天最辛苦,還在繼續賴床。清晨坐在書桌前聽著音樂看著窗外。冷熱交替的空氣裡,冰風陣陣,真如直叫關窗。清晨也不管她的叫喚,俓自看她的經書。真如也無奈,才不情不願的爬起來,收拾好床鋪關照著爐上的高壓鍋,生怕那日的炸鍋事件再度發生一般小心翼翼。
她又洗了一些青菜,涼拌後用不銹鋼材料的盤子盛好置於鋼爐上加溫,準備就著饅頭喝粥。
一切妥當,她也在廚房的牛毛氈上就坐著吃飯的木桌,打開書包看書。溫習著昨日法師授課內容。
空氣寂靜下來,偶爾的翻書和筆記聲莎莎作響在這個晨讀的時刻。清流汲水回來,果然不出所料的帶著饅頭。一進屋,看見如此寂靜美好的晨讀,沒做別的,也學著她們,放下水桶和藤好饅頭,坐在真如對麵破天荒的開啟了她四年來的首次晨讀。暫時忘記了她的那些機械的組裝和零件。
幸好早上的課時結合了這裡的天氣做了合理安排。有足夠的時間給大家賴床,煮飯,溫習。十點半到十二點上第一節課,清晨作為班長,吃完早餐,得先於同學們到達教室為大家打點好一切上課設施才行。還真是要做人民公僕的節奏。
她一個人來到教室,真如和清流還在家裡收拾早餐殘局。教室裡,四周牆壁上都是老院長和副院長,教導主任的照片。和普通院校比,這裡的學員視她們的院長為智者的轉世,猶如孩子信賴父親一般的親切,又如老師一般尊敬,更加奉如佛陀一般禮拜。
法師的講座上麵的桌子上擺滿了的塑料花和麥克風的底座交織在一起。看著祇有法師才有的唯一的蒲團坐墊,清晨有些發呆。這在原來的學院,是每個學員都有的待遇呢。這裡卻什麼都要自食其力,除了法師教授的功課外,沒有一樣是可以不勞而獲的。清晨輕笑,歎道:也許,這裡唯一免費的就是知識!
教室有兩道門,裡間的大堂幾乎和大經堂無異。都是地毯上麵再鋪一層泡沫墊,進門脫鞋,方便席地而坐。外麵有個草坪,草坪的右邊是供護法的檯子。也是夜晚烏鴉們爭搶神饈的戰地呢。
收拾完畢教室的一切,清晨一個人坐在寬敞的教室裡,從玻璃窗往外望去,除了對麵山上那一排排的紅房子,再也沒有別的景色了。倘若不是心中對生死的重大疑問,她也定然不會選擇這個枯燥無趣的地方學習和生活的。
但是一想到心中的疑問,讀書的力氣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般,使得她幹勁十足。
席地坐在昨天的位置,打開書包。看著昨日筆記本上的字跡。這部論典的宗旨還是在闡述吾人妙明真心,不生不滅的本體。衹是論點鏗鏘,舉例浩繁,令逸清晨終於有些深入經臧的感覺。仿佛為了這一天,前麵的所學都成為了鋪墊一般。一個人沉浸在讀書的喜悅,同學們也三五成群來到教室。法師那舌綻蓮花的講解直接從哲吉法師處來。其實教室的課業總的來說是一次複講。逸清晨和真如還沒真正聽到副院長的大課就已經被這裡的教學折服了。倘若這裡山沒這麼高,水沒這麼遠,她們相信,禪林的同學,全部都會願意到這裡來傾聽教授的。怎奈山高水長冰封王座,嚇傻了一群紙上談兵的。即使能夠像這樣坐在這間教室的逸清晨她們,倘若不是三人組合,難以想像,那日子過起來可能就真的是十裡書生意氣短了吧?
幸好得二三子,同行。
一天看起來枯燥的上課,下課,煮飯,吃飯,溫習中度過的生活和學習,卻對於這些心中有理想,疑問的眾人來說,幾萬人的山穀也顯得井井有條。
今日,法師又給真如一個任務。帶領班級的一個小組背書,以作背考準備。逸清晨總理五個小組的背誦情況後向法師作總結彙報。而逸清晨她們住一起,就被分到了同一組。組員中有個八歲的淨柳,據說是背書高手。真如卻說:咱們組,是高手雲集了。因為連小孩都是高手呀!
一日過去,又到了晚間供護法時間。成群的烏鴉掐準點盤旋四周,就等著裡麵的人們念完儀軌,真正的護法享受完學員們的虔誠後它們終於又能飽餐一頓般,發出呱呱的叫聲。小淨柳和母親一起在這裡學習和生活。她們倆住了一棟小木屋,今日因為和逸清晨分到一個組,過於高興,愣是尾隨她們回家蹭了一頓飯吃完才回去的。
清流説:平時請淨柳來家裡吃飯她不來,説叫她給點麵子吧!小淨柳還回答她:我沒麵。今日這麼像個跟屁蟲地跟著逸清晨,也真是沒得話説了…
小淨柳從來到清晨她們小屋就清晨師父短,清晨師父長的叫著,跟著,連清晨上衛生間都跟著。說她小跟屁蟲也真的不為過。清晨也喜歡這個小傢夥,小小的個子,圓圓頭,跟日本動漫裡的一休哥還真像。衹是她是女孩。
女孩有個性了,不比男孩差。聽同學爵安説她因為長的太像一休,小喇嘛沒認出她的性別,拉她手邀她去玩,她都收回手煞有介事的告訴人家:我是小覺姆,不能和小喇嘛玩。説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關於她的這個光輝事蹟聽得大家是樂開了懷。
因為小淨柳而熱鬧的晚餐後,逸清晨送給她一副保護耳朵凍傷的毛絨絨耳套作為禮物。送她和她母親雪英回家已經傍晚了。晚餐的戰場又是真如和清流她們收拾。逸清晨有些過意不去,因此送走她們後趕緊跑回來幫忙她們,結果她們又都收拾乾淨了。
真如和清流總喜歡在廚房的鋼爐旁對坐,用餐桌當書桌。清晨回到家,她們此時又對坐看書了。看著清流動來動去坐不安穩的樣子,逸清晨看好戲般等待她自己主動回去倒騰她那些機械零件前,倒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她靜悄悄走回裡屋的書桌旁停頓了一會,隨手打開晨起放的音樂。又為自己和她們泡一杯茶,放在桌邊後,緩緩坐下,也進入書鄉和上古的佛陀神遊太虛。
精緻細膩的分析是一部論典的最大特色。學習者要通過講、背、記熟練掌握其中奧妙。除了需要大量的時間投入,也需要清晰的佛教邏輯思維和智慧。而提供這種學習條件的地方,除了這艱苦的雪山之巔,全世界還真找不出來幾所。
埋首經卷的三人一直持續到很晚。直到好動的清流扔掉手中的書本直接睡著了。逸清晨她們才收拾東西鋪好地鋪,二人一起將她抬回床上,真如搶先一步佔有了地鋪斜睨著逸清晨説:我才不要和清流睡,她的夢中瑜伽就留給你慢慢體驗了。說完就關燈。清晨無奈,抹黑幇清流蓋好被子自己也收拾心情夢周公去。
她明白真如不想讓她睡地鋪故意推脫説討厭和清流睡。一種溫暖,有時候也許就衹是一份心意。
夢裡分明又看到了那抹身影,孤獨的擁有一座城,卻無法擁抱那份情與那個人。而也許正是他的這份隱忍與孤獨,在冥冥中像是一道枷鎖,鎖住了逸清晨的心,成為了牽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