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賭的是三生三世
“將軍,確有此事!”卿初見神情緊張向軒轅漠匯報著。
什麽?不但沒哭著回營地求自己原諒,這個女人竟敢跟我玩兒失蹤?該死的!!!軒轅漠狠狠捶向條案,“去找!就是她被野獸撕碎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將軍別急,初見深知私自派人尋找已經違反軍令。但是,為了將軍的前途和公主的性命……將軍請看。”卿初見命人將在接近山腳處找到的幾具野狼屍體抬了出來。
“這是?”
“這是在北山山腳附近發現的。”卿初見如實回答,“看傷口應該是長劍所為,附近還有零星綢緞碎片,看起來與公主身上穿的相符。”
“你是說……”
“據我看,恐怕公主是遇到了狼群的襲擊,所幸有人將她救下,隻是……不知道公主是否受傷,傷勢如何……”
“來人!備馬!”軒轅漠不肯承認心底的異動,隻得用盛怒來解釋一切。他要找到這個該死的女人,讓她知道誰才是主掌她生死之人!!!
身處木屋的宗離不禁打了個寒顫,天色完全暗了,心細的謙子鏡拿了一條獸皮毯給她,披在身上感覺好多了。
“山腹中山風相對山上小多了,姑娘還是冷的話.……不如早點休息吧。”
“也好,子鏡,那我就不客氣了。”
“請。”
回到之前更衣的房間,借著月光倒是可以看清屋裏的大概擺設。不忍麻煩謙子鏡拿蠟燭,宗離打算和衣睡下,可是木製的床板上隻墊了薄薄一層棉褥,略高的枕頭很容易就接觸到她的傷口,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算了,用獸皮毯裹緊自己,打開窗借著月光欣賞外麵的夜色。發現主屋的燭光已滅,湖邊一棵大樹下,靠著一個人。謙子鏡?為什麽不休息?帶著好奇和疑問慢慢朝湖邊走,謙子鏡抱著雙臂靠在樹邊。這是棵梨樹,樹上片片梨花開得繁茂,晚風吹過,調皮的花瓣紛紛落下。月色皎潔,梨花颯颯,丹鳳眼的謙子鏡望著湖麵出神,美得讓人不忍打擾的畫麵。
“宗離姑娘也睡不著?”他沒有回頭,就察覺到她的存在。
“嗯……”
“夜色正濃,在下吹個曲子可好?”
“你還會樂器?”不禁咂舌,還以為他隻會拳腳功夫呢!
“略懂一二。”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杆笛子,翠綠的竹製笛杆上沒有任何裝飾,隻在一頭綴著一個小小的玉佛。
笛聲透著淡淡的憂傷,漂浮在四周,包裹著靜謐的濕潤空氣。閉上雙眼,湖水的味道讓人沉醉,曲子中仿佛有水珠彈灑,淅淅瀝瀝落到聽曲人心裏。謙子鏡第一次讓宗離感覺到難以琢磨,看上去他為人豪爽,像個樂天派。可他在吹笛子的時候,始終睜著那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盯著湖麵。如此悠揚的曲子他沒有一點動情嗎?從未因情到深處而閉上雙眼吹奏。宗離忽然冒出一個想法——這個人,把心丟了。
一曲畢,“宗離姑娘,見笑了。”
“曲子真好聽,叫什麽名字?”
搖搖頭,“沒有名字,隨心吹奏罷了。宗離姑娘,可會下棋?”
“不太會……”還不知道這裏的人是下圍棋還是象棋,可不敢胡亂回答。
“我和友人下了一盤棋,輸贏未見分曉,心中焦慮,就有了這個曲子。”謙子鏡幹脆靠著樹幹坐了下來。
“隻是棋局,不必太在意輸贏吧?”
“不隻是棋局,我們還打了賭。”
“賭的什麽?錢財?”宗離彎腰撿起一塊小石子兒,掂了掂,投進湖裏。撲通!漣漪陣陣,“據我所知,賭徒都是得到的少,失去的多。”
謙子鏡聞言,嘴唇抿了抿,仰頭看她:“賭的三生三世。”
“呃?.……”三生三世?這怎麽賭?宗離鬧了個迷糊。
忽然,他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宗離姑娘實在單純,在下不過隨口胡謅,不要當真才是。哈哈哈……”
心細如她怎麽可能會被他騙過,他大笑的同時,眼裏波紋流轉,哪裏看得到一點笑意?謙子鏡是個有故事的人,鑒定完畢。
“子鏡。”她站累了,坐下抱膝,歪頭看著這個表裏不一的男子,“主屋的那幅畫是你朋友的?”
“嗯。那幅畫還有一個故事,想聽嗎?”
“說來聽聽。”正好打發時間,聽聽故事說不定會有困意。
“畫中的女子是你們出雲的第一美人。”
“雲側宗璃?”
“水晗柔,雲側宗璃的母親。”宗離心裏一驚,仔細聽下去。
“作畫之人與水晗柔自小相識,可以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惜他家境貧寒,一直未能拿出像樣的聘禮迎娶她。水晗柔出落的如此美麗,隨著漸漸長大,終於躲不過入宮候選的下場。”
“作畫的人就是你的朋友?”
“不,他將這幅畫贈與我的摯友之後就失去了音信。他曾說過,水晗柔入宮前含淚與他話別,用盡辦法也會逃出來。”
“逃出來?皇宮戒備森嚴,她怎麽可能逃出來?”
“正是因為知道難以逃脫,作畫之人發誓要覆滅出雲國,救出水晗柔。”
“可是.……可是水晗柔.……不是已經死了嗎?……”
“也許吧……”謙子鏡看著遠方,口中模棱兩可的話似有玄機。
“什麽叫也許啊?難道……”
“哈哈哈哈,這隻是個故事,我隻講了我知道的而已,其他部分就留給世人猜測好了。”他又笑開了,“宗離姑娘莫不是又當真了吧?哈哈……”
“謙子鏡!”這一次他眼裏滿是戲謔的笑意,宗離賭氣站起身,“我!去!睡!覺!了!再!見!”頭也不回地走掉,再和他聊下去非精神分裂不可!
也許是在外麵受了風,又或許是傷口處理不當,反正一夜過去,宗離華麗麗地——發燒了。
院子裏鳥兒的叫聲,伴著晨光叫醒了宗離。她感覺眼皮沉重,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痛,冷得厲害,讓自己忍不住發抖。以她的醫學常識,應該是三十八度左右的高燒,篩篩子般的顫抖,以及深入骨髓的寒意都能加以佐證。
“篤篤篤!”敲門聲,接著是謙子鏡的聲音:“宗離姑娘,我這就去請大夫。”
“子鏡.……子鏡!”她勉強坐起來,頭重得很,“帶我一起去……咳咳!”
“宗離姑娘?你怎麽了?”聲音焦急,但他始終沒有破門而入。
拖著沉重的步伐,搖搖晃晃走到門旁,開了門,裹著毯子依舊抖個不停:“子鏡,我發燒了,帶我去看大夫.……”
“我去牽馬!”眼前的宗離唇色煞白,小臉紅得十分不自然,抖起來像是寒風中的落葉。他急匆匆牽了馬兒過來,宗離邁步下木階,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伸手找扶手卻抓了個空。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顧不得許多,謙子鏡跨步上前接住了她。
懷裏的人,身體滾燙,嘴裏卻一直念著:“冷……冷死了.……”
噠噠噠.……山腹裏回蕩著戰馬狂奔的聲音。正要將宗離抱上馬背的謙子鏡眯起眼,看著來勢洶洶的一隊人馬。
為首的人鐵青著麵孔瞪著謙子鏡懷裏抱著的宗離,眼裏迸出狂怒的光。
“軒轅漠?.……”宗離覺得更暈眩了。
“把她給我。”軒轅漠跳下馬,走到謙子鏡麵前,命令的口吻裏壓抑著怒氣。
後退一小步,挑釁似的問道:“你是她什麽人?”
軒轅漠冷笑,“我是她的主人。”
“軒轅漠,你什麽時候成我的主人了?”掙紮著站起來,嬸兒可忍,叔真不可忍!
“你們認識?”
“嗯,既然他來了,就不用你帶我去找大夫了。子鏡,謝謝你。”
“不必客氣,不過你病得這麽嚴重……”
“我沒事兒,啊!”話沒說完,她就被軒轅漠一把拽過來,打橫抱起。
“來人!把他拿下!”
“軒轅漠!你幹什麽?是他救了我!”還有沒有天理了!
“老實點兒!”軒轅漠感覺到她體溫的異常,威脅道:“你以為這一宿就這麽算了?做夢!”
“可是,子鏡……”一宿?什麽一宿?宗離的腦子已經被高燒燒的一團漿糊了。
“閉嘴!”子鏡、子鏡,叫得他心煩。把披風解下把她裹起來,這個女人什麽時候能學會服軟?
“你最好快點帶宗離姑娘看大夫。”謙子鏡麵對眼前的士兵倒是毫不懼怕,不忘叮囑軒轅漠。
將宗離托上馬背,自己也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問他:“你叫什麽?”
“謙子鏡,你叫軒轅漠?”謙子鏡不卑不亢回視他,“該不會是那個出雲大將軍吧?隨便抓幽泉的百姓回去,這樣好嗎?”
“你是幽泉人?”
“正是。”
“軒轅漠,別為難他。咳咳!”頭越來越重,眼皮也快睜不開了,“真的是他救了我……野狼……然後……”語不成句,終於敵不過天昏地暗的吞噬,她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