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謙子鏡

  回到營地,軒轅漠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在帳內踱步。隱隱的擔心和牽掛使他心情更糟,不能再被這個蛇蠍女人所騙了!她那絕美麵孔下的邪惡和陰謀把他曾經對她的信任撕個粉碎,她如果受不住野外的危險和寒冷,就該乖乖回來求自己原諒。這樣想著,他命人取酒,獨酌起來。殊不知,帳外的卿初見正和幾名士兵低聲密語。


  這邊的宗離眼看形勢危急,暗暗抓住地上一根稍粗的樹枝,打算最後一搏。群狼捕獵是很有秩序和策略的,最先撲過來的不是正前方這隻虎視眈眈的頭狼,而是身後尾隨的那隻。她隻覺得肩頭涼了一下,整個人趴倒在地。然後就是皮膚被抓破的感覺,血液溫熱,汩汩流了出來。左耳邊是野狼貪婪地低吼,要咬下來了!她用左手撐地,右手順勢把樹枝朝左邊捅去。野狼沒有咬到獵物,咬緊那樹枝,硬生生從宗離手裏把它搶了過來。肩膀上滴答的鮮血,讓狼群躁動起來,四周低伏的身體都蠢蠢欲動。下一刻,她就會被這些嗜血的野獸撕咬的支離破碎了吧?她幾乎快要放棄抵抗的時候,眼前出現一抹灰色。如同燕子翻飛,寒光閃現,金屬劃過皮肉的聲音,鮮血噴灑的聲音,還有野獸的哀嚎。


  “姑娘,你沒事吧?”灰色身影回頭看宗離,她正瞠目結舌地看著地上已死的五隻野狼,其餘受傷的都在四散奔逃。


  “姑娘?”他收起手中的長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呃?呃……我沒事兒……嘶.……”回過神才感覺到肩上傷口的巨痛,“你是誰?”


  “在下謙子鏡。”灰衣人自報名姓,隨後關切道:“姑娘,看你這傷勢可不輕呐。若不及時塗藥,輕則留下疤痕,重則危及性命啊。”


  上下打量此人,身材高挑,好看的丹鳳眼正含笑看著自己。一身灰色緞衣上繡著零星的梅花,墨色腰封和護手,並非獵戶的打扮。戒備地拉開和他的距離,“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荒山野嶺出現?”


  “姑娘,你多慮了。”他笑得坦蕩,“我在這附近遊居,為了討生活偶爾會上山打些野味。”他揚了揚手中的長劍,接著說:“天色見暗,姑娘若不嫌棄,就隨我去暫住的地方,我找個大夫替你開些治療傷口的藥膏。你我繼續留在這裏恐怕隻有這把劍可以保個全屍了。”


  “我、我不能跟你走,我得回去。”宗離聽他輕鬆的語氣,再想到他輕鬆殺死五隻野狼的身手,突然覺得這個人的來路十分可疑。


  “回哪裏?你身上有傷,我送你。”


  “你是哪裏人?”她忽然想到這石貝嶺是兩國交界之地。


  “幽泉。”


  果然!宗離慶幸自己多了個心眼兒,否則,帶了敵國的人回去營地,這個謙子鏡肯定凶多吉少。


  “不用你送了,我這個樣子也走不了多遠。謙子鏡?是嗎?”


  “嗯。”


  “能不能麻煩你帶我找個大夫療傷,明日一早我可以自己回去。”


  “這附近沒有村落,就是找大夫也要明早。今晚我先拿些普通的外傷藥膏給你,總不能一直讓你這副樣子吧?”


  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默默點頭。謙子鏡在前麵帶路,沒有攙扶自己,卻頻頻回頭看顧宗離的狀況,似乎不是輕浮之人。走到山下,一匹黑色駿馬昂首挺立,像是等著主人歸來。謙子鏡上前撫摸它、拍拍它作為獎勵,然後轉身扶宗離上馬,自己卻牽著馬匹步行。宗離心裏一怔,這就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吧!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山林掩映下的峽道豁然開朗起來,山腹之中竟然有個小湖,湖邊一個精致的木製小屋,怎麽看也不像是臨時居所。


  “謙子鏡,你說你是遊居?可是這木屋.……”


  “這木屋是我一位友人的居所,我本是來找他的。卻不想他也出去雲遊,我就鳩占鵲巢,享幾日清福也好。”


  說話間已經到了木屋前,扶宗離下馬,謙子鏡囑咐她外麵風大進屋休息,他去將馬匹安頓好就來。


  走進木屋,映入眼簾的是一副頗具深意的對聯:


  幕間明月照幾許光陰


  鏡前美人撫萬縷青絲


  中間是唯美的月下美人圖,纖細的背影因為月光而朦朧。讓人在意的是這畫中,不知為何有一座格格不入的寺廟,雖然隻占畫麵山體上很小的麵積,但是寺廟匾額上寫的《大佛寺》三個字依然清晰可辨。


  繞過地上鋪就的完整虎皮地毯,她在原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看四周,這個屋子沒有裏間,完全是個會客室的樣子。主屋左右分別用木階連接的兩個小屋應該是寢室了吧?正想著,謙子鏡手裏捧著幾個瓶瓶罐罐走了進來。


  “姑娘,這是我們這些粗人常用的一些外傷藥膏。這個是止疼的,這個是止血的,還有這個.……”一個個擺在她左手邊的小桌上,“明日一早,我就去找大夫。”


  “剛才受驚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謝,謝俠士救命之恩。”


  “不必!”謙子鏡忙阻攔,“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姑娘還是快去把藥膏塗上為好。”


  把宗離讓到主屋右側的小屋,關上門。謙子鏡在門外說道:“姑娘放心塗藥,在下去準備些飯菜,待姑娘準備妥當,來主屋找我便是。”


  宗離把破爛不堪的上衣解開,還好,沒有到衣不蔽體的地步。肩上的傷口已經有些幹涸了,把藥膏塗上去,隻有一瞬冰涼,接著就是火辣辣的疼。咬牙堅持,狼口脫險已是福氣了,否則自己早已經香消玉殞,疼肯定是感覺不出來了!


  “篤篤篤……”門口響起敲門聲,“姑娘,你身上血跡恐怕快幹了。我打了些水來,放在門外,你自己來拿吧。”


  真是心細!宗離開門,把門外的一桶水拿了進來。看看手上的傷,把之前包漿果用的破布浸濕,小心清洗傷口裏的沙石。肩膀上的就算了,藥都塗過了,等能洗澡的時候再說吧!說到洗澡,宗離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一定是灰頭土臉的模樣,捧起一把清水撲到臉上。舒服!清涼卻不刺骨,把塵土和煩悶都衝個幹幹淨淨!

  再次來到主屋的時候,她完全素顏。之前的發飾丟的丟,掉的掉,如今隻剩下一隻鑲金翡翠簪子,烏黑的長發就用它隨意綰在腦後。身上衣裙雖然破舊,卻難掩她脫俗的容顏。外麵天色漸暗,謙子鏡早早點了蠟,燭光下,她的美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姑娘,快來用飯吧。”謙子鏡張羅著。


  “謙子鏡,謝謝你。”


  “叫我子鏡就好,還沒請教姑娘名姓。”丹鳳眼裏流轉著一些異彩,被他和善的笑容掩飾得難以察覺。


  “我叫.……宗離。”


  “宗璃?哈哈哈,巧得很,和出雲公主一個名字。”


  “不!不是雲側宗璃,我就是叫宗離。姓宗名離。”


  “哦?那是在下搞錯了,莫怪。”謙子鏡示意她入座,隨後自己也坐了下來,“還不知道宗離姑娘因為何故被困荒山呐?”


  “這.……可不可以別問這個?”


  “好,如果不方便說,在下不問就是。”他豪爽地指著桌上的飯菜,“來來,快吃吧!原本就是粗茶淡飯,涼了就更難以下咽了,宗離姑娘不要嫌棄才好!”


  “哪裏話。”宗離淺笑嫣然,這個叫謙子鏡的古代人還挺有幽默感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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