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為什麽會不記得我?
陸景寒的主刀醫生和慕桐麵對麵坐在辦公室裏。
慕桐目光直愣愣的,不可置信的問:“醫生,景寒到底是怎麽了?他怎麽會說不認識我呢?”
年輕英俊的男醫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淡聲解釋道:“手術很成功,恢複得也很快。本來我以為術後醒來會出現麻痹現象,但剛剛通過和陸先生的溝通,他隻說腿有些不方便,這些天,在醫院進行短暫的複健就會恢複,不是什麽大問題。”
聽了醫生的話,慕桐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但是……”
醫生話峰一轉,令慕桐驀地滯愣住,心髒肌肉都在伴隨著緊張收縮,等著醫生的下文——
“陸先生出現了失憶現象,這種失憶可能是永久的,也可能是短暫的。”
慕桐翕張著唇,她幾乎聽不見自己能夠發出的聲音,呆呆的坐在位置上輕聲問:“你是說……景寒的海馬體受傷了?”
“哦,這倒不是。陸太太大可以放心,陸先生的腦部雖然受傷嚴重,可是通過腦部CT檢查來看,陸先生的海馬體沒有任何損傷。”
慕桐蹙眉不解,急急地問:“那他……為什麽會不記得我?”
“這屬於精神科範疇,人有一種能力,就是自動刪除記憶的能力,刪除掉那些他覺得累的,覺得難以背負的。”
醫生明顯忘記,坐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是陸景寒的妻子。
慕桐的眼淚滾滾無聲落下,一字一句清晰的問:“醫生,你是說……我讓景寒……覺得累?”
醫生微微一滯,急忙辯駁:“不是,陸太太,我不是這個意思……”
慕桐慢慢起身,她沉默的,仿佛一個不會說話的木偶,轉身,靜靜的往辦公室外走。
醫生在後麵叫了她兩聲:“陸太太……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慕桐已經聽不見關於這個世界的任何聲音了,隻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她從辦公室裏出來後,全身虛脫,一個星期以來的休息不足,加上緊張過度,現在陸景寒醒來後,她精神上忽然的鬆弛,竟讓她一時間沒了任何支撐下去的力氣。
靠在走廊的長椅上,她安靜的仿佛空氣。
思緒放空,她的目光無處安放。
原來她讓景寒覺得累?覺得難以背負?
或許,真的是她太不成熟,而他又總是追著她跑,所以,他終於累了,是嗎?
她渾然不知,男人已然穿著病號服站在她身後——
“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一個清冷冷、音質華麗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傳來。
慕桐一驚,驀地轉頭,看見那熟悉的俊臉。
然而,她想了一肚子的話,在他醒來後的現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他選擇忘記她了……
慕桐慢吞吞的扶著肚子起身,她微微咬唇道:“我……我隻是有點累,坐在這裏歇一會兒。”
陸景寒的目光犀利,瞧著她,俊臉湊近,逼迫,“聽蔡森說,你守了我七天?”
蔡森?他還記得蔡助理嗎?隻是……獨獨把她給忘了?
這個認知,讓她心裏更不是滋味。
唇角,幾乎咬出一股腥甜,“景寒,你……”
她抬眸,定定看進他幽深的眸底——
“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是嗎?”
他為什麽連蔡森都記得,單單不記得她?
陸景寒薄唇微微抿起,沒有直麵回答她的話,卻冷冷的反問:“聽蔡森說,你是我妻子?”
慕桐一股酸澀湧在喉嚨口,吞不下去,更說不出。
她盈盈的目光裏,滿滿的都隻有他,仰著小臉,認真的道:“是,我是陸景寒的妻子。”
而換來的,卻是男人淡淡的一聲:“哦。”
他漠然轉身,寬鬆的病號服衣角,在慕桐眼底滑過。
她驀地伸手,捉住他的大手,低垂著臉兒,聲音沙啞的問:“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我不信……”
陸景寒微微側身,眉頭微挑,目光輕浮的瞧著她,不帶一絲感情的,輕哼了一聲,“很重要嗎?”
她咽了一口唾沫:“……重要。很重要。你還記得蘇眠蘇醫生嗎?你還記得城川嗎?你還記得……?”
“蘇眠和城川我自然記得,你問的很奇怪。”
她甚至還沒有問完,他便已經打斷了她的話,慕桐有片刻的錯愕,他的語氣那麽理所當然,理所當然的……令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傻傻的愣在原地,翕張著唇瓣,“可你為什麽獨獨不記得我了?”
男人背過的身影,微微僵硬了下。
連帶著,黑眸裏,滑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然而,慕桐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陸景寒沒有再停留,已經踏著步子離開。
慕桐怔愣在那兒,盯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陸景寒……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從現在起我要死死纏著你,追著你,你以為累了就可以逃開?我偏不讓你退出。”
她伸手,抹了下眼角下的淚。
夜色寂靜無聲,陸景寒進了病房後,重新躺在病床上,慕桐沒過多久,隨後也跟了進來。
旁邊是看護床,慕桐看了看,咬唇,決定厚臉皮一厚到底。
往陸景寒床邊一坐,脫掉鞋子。
男人蹙眉問:“你做什麽?”
慕桐脫完鞋子,脫大衣,瞧了他一眼,語氣輕快道:“睡覺呀!”
陸景寒揚了揚下巴,指著那邊的看護床,“這床小,兩個人不夠,何況你是孕婦。”
慕桐不幹,繼續拖著毛衣,“你用手摟著我,我絕對不會掉下去,以前我們在醫院也是這麽睡的。”
陸景寒深眉蹙起——
慕桐湊到他臉頰邊上,眨了眨眼皮,剛剛的壞心情好像都已經一掃而光,像個孩子一樣歡樂:“我知道你不記得了,可我會讓你一件一件的記起關於我的事情。我不信,你明明連路人甲都記得,會不記得我?”
陸景寒哼了一聲,“不累?”
慕桐兀自脫衣服,“累呀,追著你跑,我當然累。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就放棄你的,我會用我這雙小短腿,努力的跟上你的節奏。”
她語氣俏皮,聽不出一點悲傷和憂愁。
裝的……吧?
陸景寒抿唇,“我身上有傷,你確定要跟我睡?”
慕桐豎起手指發誓:“我保證,我睡覺會很乖,不會碰到你的傷口。我現在懷孕了,肚子這麽大,連翻身都不好翻。所以絕對不會弄到你傷口上。而且,景寒,我知道你現在不能接受我,故意找借口拒絕我,這床這麽大,足夠我兩睡,可我知道你拒絕我,我也會死皮賴臉的賴著你。”
男人聲音不帶一絲溫情,哼了一聲道:“明白就好。”
簡單明了的四個字,竟然讓慕桐無言以對。
如果陸景寒解釋,亦或是編織別的理由告訴她,他不是那個意思,她或許還有反駁的話,可陸景寒不但沒有解釋,便這樣懶得大大方方就承認了下來,顯得,他有多不情願和她睡在一張床上。
她的手,緊緊捏著那枕頭,幾乎要揪碎那布料。
男人挑眉,不屑的道:“這樣就受不了?”
慕桐回神,把被子一掀,躺下去,“才沒有!我隻是在想有什麽童話故事,既然小猴子的爸爸不給小猴子講故事,那小猴子的媽媽還是得給他們講故事的。”
慕桐背對著他,小手撫著腹部,那背後的男人,並沒有擁抱上來。
和平常每一個夜晚,都不同。
她仿佛睡著單人床,獨自入睡,獨自承受這孤單的夜晚。
她想起醫生說要複健的事情,她眨了下眼皮道:“明天要去複健室。”
那背後的男人,沉默,沒有一句話,連簡單的“嗯”也未應付。
慕桐有些尷尬,舔了下唇角兀自往下說道:“我陪你去?”
“你挺著大肚子,難道還指望在我摔倒的時候,扶我一把?”
他說的明明是事實,可從他嘴裏說出來,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傷人。
慕桐咬唇反問道:“難道你已經安排了人陪你去複健?我雖然是孕婦,可我是你老婆,難道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蔡森會陪我去。你想去,就去。”
慕桐捏緊了拳頭,有一種無奈又氣憤的感覺。
從來不知道,原來陸景寒不愛一個人的時候,說話是這麽的狠毒不留情麵。
病房裏明明開了暖氣,慕桐還是覺得冷,整個人,從頭皮涼到腳底。
陸景寒和她之間因為沒有擁抱,背對著背,所以被子中間有一條縫隙,慕桐隻覺得脖子裏呼呼的吹著冷風進來。
她睡不著,在這個不安的夜裏,她隻能靠著小猴子支撐下來。
雖然知道陸景寒這個時候不願意理會她,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和他說話,“景寒,你睡了嗎?”
沒有聲音。
“景寒?”
依舊沒有人應聲。
慕桐小心翼翼的翻身,費力的支起身子,去看他。
男人安靜的睡顏,讓她心灰意冷。
微微歎了一聲,她重新躺好,這次是平躺在床上,因為冷,她挨近他。
而她躺下去的那瞬間,男人的黑眸,緩緩睜開。
慕桐睡不著,看著空洞的天花板,怎麽都覺得睡的別扭。
這一夜,冗長。
————
第二天早晨,慕桐隻覺得渾身有些酸,睜開眼,她躺在看護床上,她怔了下,旁邊的病床上,男人已經不在。
她將手臂搭在額頭上,覺得有些頭疼。
現在,他們的感情就像是清了零,重新來過,隻不過調換身份,換成她追他一次。
可他那麽深沉,她還真的沒把握,能把他追回來。
慕桐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振作起來,爬起來,穿好衣服,去洗漱。
陸景寒大概已經去了複健治療室。
她不急不慌的洗漱好後,走到了複健治療室的外麵,透過玻璃,她從幾個複健者裏,一下子就找到了陸景寒黑色挺拔的身影。
蔡森一抬頭,便看見了複健室外麵的太太。
慕桐高興的對他們招手。
裏麵的蔡森,似乎告訴陸景寒,她在外麵,陸景寒淡眼瞧了下,之後,複低下頭,繼續複健。
一點情緒都沒有,生氣沒有,喜悅更是沒有。
慕桐有些頹喪的站在外麵,有些不知所措了,這會兒進去的話,陸景寒也不會理她,可她不進去,他就更感受不到她的存在感。
她對著玻璃,整理了下風衣,確定沒有淩亂,穿著整齊後,才慢慢走進複健室。
她走到陸景寒身邊,見他額頭上出了一點汗,拿過一邊的毛巾,伸手探上他的額頭,準備給他擦汗。
陸景寒蹙了下眉頭,似是嫌棄,拿下了她手裏的毛巾。
慕桐咬了下唇道:“你累嗎?要不休息會兒喝口水?”
她又從旁邊拿了瓶礦泉水,擰開,遞給他。
陸景寒停下了動作,冷冷盯著她:“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就去那邊坐著。”
慕桐訕訕的將礦泉水收回來,微微斂眸,“哦。”
她言聽計從的轉身,一步三回頭,陸景寒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
雖然之前,已經做好了受挫準備,可難免有些失落。
坐在一邊,趴在欄杆上,靜靜的看著他。
微微歎息著。
當一個人不愛一個人的時候,做什麽都是錯的,可她又不可能不為他做,但他那冰冷冷的目光,真想叫人退縮。
慕桐甩了甩頭,將“退縮”兩個字,拋到腦後。
她撫了撫小腹,好在還有小猴子陪著她,她莞爾道:“爸爸現在不理我們了,存希存夏,你們幫媽媽出出主意,怎樣才能讓爸爸注意媽媽呢?怎樣才能讓爸爸記起媽媽來呢?”
她腦海裏忽然閃爍過一個念頭,紅了下小臉,輕拍著小腹道:“你們真壞!別出這種餿主意!”
旁白腦補,肚子裏的小存希:色媽媽,明明是你自己想去溝引老爸!
慕桐正想的入神,忽地一個低沉的男聲:“你在發什麽春?”
慕桐嚇了一跳,小臉略白,仰頭看著那發聲源。
“啊?啊……我沒……”
從陸景寒這個角度看去,她身後的陽光,穿透她小小圓潤的耳垂,呈現半透明的粉。
陸景寒太陽穴微跳。
慕桐按了按胸口,心想,她能發什麽春?除了腦補對他,還能對誰。
她微微咬唇,看了一眼那邊的複健地方,問道:“你複健動作做完了嗎?”
陸景寒擰開她旁邊的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大口。
慕桐看見,他凸起的喉結,性感的上下滑動。
忽然而然的……口幹舌燥。
是太久沒那個過的原因?
聽說,懷孕後,那方麵需求會變大,她也是嗎?
陸景寒兀自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冷眼瞥了還坐著的她一眼,“不走?”
慕桐連忙起來,發現他在邀請她一起走,“走,馬上走!”
慕桐腿短,還懷孕,尤其六個月了,肚子很沉,走的很慢很慢,要是擱在平時,她早就追不上陸景寒了,可好在,陸景寒腿受了傷,走的再快,她賣力點,也能跟的上。
慕桐跟在他身後,扶著腰,忍不住問:“景寒,我們什麽時候回北城?”
回北城,回到熟悉的地方,或許他的記憶可以快點恢複?
陸景寒側頭瞧了她一眼,不答。
慕桐覺得,他對她也不可能一點感情都不剩了吧?
於是提醒他道:“景寒,我得了一種病,蘇醫生正在給我配藥,我想盡快回北城治療。”
她原本以為,陸景寒又會不理她,可這次,陸景寒卻是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隻這麽一聲,就讓慕桐輕而易舉的心花怒放了。
他心裏……還有她的吧?
於是,慕桐再接再厲道:“快要過年了,景寒,我們今年終於可以一起好好過個年了。”
她和他在一起後,可卻沒怎麽好好過一個新年。
陸景寒往病房裏走,慕桐跟在他身後,兀自在他身後嘀咕著一些事情。
陸景寒忽然拿了換洗衣服,慕桐一直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直到陸景寒進了浴室裏,冷冷的站在浴室門後瞧著她:“我要洗澡,你也要跟著?”
慕桐這才反應過來,愣在外麵,阻止他說:“你別洗……你身上的傷口都還沒痊愈,這會兒洗澡,傷口感染怎麽辦?”
陸景寒垂著黑眸,波瀾不驚的盯著她:“那你說怎麽辦?”
慕桐咬唇,為難的說:“那你忍一忍吧。”
陸景寒簡單直白的:“忍不了。”
慕桐一時無奈,小臉紅了下,想到一個辦法……
“要不,景寒,我給你擦身吧?”
她說完,低下了臉兒,再也沒膽子去看他了。
男人的臉,卻是湊過來,聲音低啞邪、魅,透著一股魔力的磁性:“你確定?”
慕桐重重的點點頭。
當然……確定。
他肯定是不能洗澡的,感染的話,會很嚴重。
何況,現在她怎麽會放過和他親密的機會?
浴室裏。
陸景寒盯著她,修長手指,一顆顆解開病號服的紐扣,麵色波瀾不驚,慕桐隻覺得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被他這慢條斯理的動作,弄的臉紅心跳。
現在……要不要溝引他?
慕桐轉身,從熱水裏撈起毛巾,擰幹,站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前,為他輕輕擦著。
毛巾,癢呼呼的。
她握著毛巾的小手,有點不安分,擦到他腰間,指尖,有意無意的滑過他的皮膚,沒有受到阻止,她更是熱著臉,手指更加大麵積的接觸。
陸景寒一把捉住她的小手,目光灼灼:“別試圖挑戰我的底線。”
慕桐愣住,不敢再挑、撥了。
可陸景寒明顯不信任她,指著門,對她說:“出去。”
她愣住,“可你後麵怎麽擦呀?”
“不需要你管。”
慕桐一口氣憋在那兒,不上不下,把毛巾一把塞進他手裏,轉身就走。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忍不住嘀嘀咕咕的罵他。
——大混蛋,不給麵子!他就算忘記她了,她好歹也是他妻子啊!
她剛出來,就看見電視裏放著一條大快人心的娛樂新聞——
“寰宇模特宋佩佩被爆出與多名男子於7月12日,在路邊車外,大膽進行車、震門事件。車、震門事件一被爆料,宋佩佩多次作案揭竿而起,而寰宇則立刻翻臉不認人,與其解約。近日來,宋佩佩與多家公司的合作前後崩盤,大有被逼無奈退出模特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