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審訊
人被關在驛站的柴房。
微弱昏黃的光線下,滿身血汙的匪首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一根柱子上。
柴房裏的味道不大好聞,方晴進來的時候,捂了一下口鼻。
黑暗的角落裏淅淅索索有些動靜,接著便是鼠類的叫聲。
“閆大彪”垂著頭,喘著粗氣,半張臉被亂發擋住了,被方晴射傷的位置還在滲出血來,衣服漸漸變成猩紅色。
展鴻雁一巴掌扇了過去。
他吸了一口涼氣,稍稍抬起頭,透過頭發間的縫隙盯著對麵的少女。
“聽聞閆大彪在海上能殺得倭寇聞風喪膽,今日一見,嘖嘖嘖”
他腦袋靠在柱子上,粲然而笑“娘係皮,就你這樣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也配問大爺我?”
展鴻雁給方晴搬來了椅子,正好聽到這句話,二話不說上去又是一巴掌“少廢話,問你什麽就答什麽。”
“哈哈哈,隻要她能把大爺我哄高興,你們要我說什麽,我就說什麽。”
在場的幾人勃然大怒,方恪罵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然後他“鏘”地一聲拔出刀來。
方晴立刻攔住他,接著上前兩步,到匪首麵前,徐徐說道
“巧了,我新學了一首曲子,正好談給你聽,不知能不能讓你高興起來。哦,對了,還有你的兩位兄弟,讓他們陪你一起吧。”
少女的眼中放出恐怖的光芒,匪首不禁打了個哆嗦“你、你到底要幹什麽?”
很快,一名軍士搬著琴進來了,兩名奄奄一息的匪徒也被帶了進來,他們還穿著倭寇的衣服,匪首認出他們來了。
方晴重新入座,軍士也把琴擺好。
素手輕撥琴弦,潺潺的琴聲在柴房中流淌。
還真是彈琴啊?匪首有些納悶。
然而,下一刻,異變突起。
琴曲剛彈到一半,兩名匪徒抽搐起來。
隻見他們額頭上青筋如同蛛網一般爆出來,眼珠子變得血紅,仿佛要從眼眶中掉出來。
幾乎無法動彈的兩人突然翻過身,口中吐出濃黑的穢物。
緊接著,他們仿佛沒有了理智,開始像野獸一般互相撕咬彼此。
“阿偉、小七”
匪首喚了他兩人的名字,恐懼籠罩了他的內心,這等血腥且駭人的場麵徹底讓他喪了膽。
吼——
兩隻“野獸”爆發出非常人的力量,撞倒了柴堆,狠狠地頂到了牆上,大片的灰塵撲簌簌地落下。
其中一人的手臂被另一人啃噬,血肉幾乎不見了
“妖、妖女!你對他們做了什麽?啊、啊、啊”
許是被他的驚叫聲打擾到,他們齊齊地扭過頭,空洞無神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厲色。
他們向綁在柱子上的匪首撲過來,吳江的軍士早有準備,嬰兒手臂粗的鐵鏈子迅速套上兩人全身,八名軍士死死拉住鐵鏈,一圈圈地纏繞,把兩人裹得嚴嚴實實,然後倒吊在房梁上。
他們不知疲倦地掙紮著,整間屋子都在搖晃。
軍士們做完這一切,方晴還在談著琴,絲毫沒有受到方才一係列混亂的影響。
一曲彈完,方晴輕按琴弦,抬眼瞥向匪首“這一曲客官可還滿意?你若是不想變成他們那樣,那就”
“我、我、我交代,我什麽都說!!!”
“”
這就撂了?我還沒開始發力呢,方晴感覺有些遺憾。
望著扭來扭去的那兩個家夥,方晴覺得陸師兄的冥蛉蠱還是不要再用了,這玩意實在是過於危險,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再變個異,這好端端的贅婿小白文就變成了末世喪屍文。
頓了頓,方晴繼續審問。
“名字。”
“鄧三炮。”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逃、逃卒,我們不想再和倭寇打仗了,就去投了閆大當家,做了不歸人。”
“撒謊,做了不歸人不是一樣要和倭寇打仗。把那兩位放下來,我再彈一曲,讓他們哥三好好吃一頓。”
“不、不!我說的句句屬實,我們兄弟被吳江水軍抓住,就要被掛在主帆上曬成人幹我們沒地方可去了,隻有去投不歸人。”
往椅背上靠了靠,方晴抱著手臂,埋頭思考。
過得片刻,又繼續問道“你劫了我們吳江的人,之後是什麽打算?”
“把你們兄妹帶回沙蟲島,讓吳江和東海狗咬狗,然後把你們獻、獻給大當家討賞。”
“不對,你還是在撒謊。”
方晴勾勾手指,兩名軍士把一個掛在梁上的“喪屍”推到鄧三炮的麵前,後者麵容扭曲,血盆大口不斷張合。
“啊、啊、啊——我說、說!”
軍士又把那玩意拉了回去。
“是、是二王子”
聽得鄧三炮招供,除了方晴,眾人俱是大吃一驚。
方恪不相信,又問了一遍“什麽?此言當真?”
鄧三炮帶著哭腔道“千真萬確!我家主公二王子李榮讓我們來的。”
方恪神色凝重,呆立半晌,才出聲“可是,為什麽啊?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啊?就算是聯姻也沒有妨礙到他,更何況是對東海有利。”
方晴示意展鴻雁料理好柴房裏的後事,招招手,讓其他人先出去再說。
天色微微亮,不知不覺間已經折騰了一宿。
出了柴房方晴已經有了些困意,但看看大哥一臉沉重,便試著開解他。
“大哥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吧?”
“啊?什麽?”
“謀害親侄女的夫君,一家人居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方恪撇嘴笑笑“嗬嗬,你也太小看我了,這麽點事情還不至於影響大哥的心境。這種事聽得多了,但親身經曆倒是頭一回。”
淩銳拍著方恪的肩膀“恪兄不必介懷,縱觀曆史,為了利益兄弟相殘這種事不算少啦。你與李芸縣主結親,東海王又透露出傳位給孫女婿的意思,李昊還好些,二王子李榮看來他的野心可不小呢。”
“我覺得他對東海王的位置有想法。”
方晴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淩銳皺起眉來“嗯,我覺得也是,東海王年事已高,卻遲遲不肯指定繼承人,他兩個兒子必然會有想法,不過李榮又不是嫡長子,他再怎麽折騰,也輪不到他啊。”
“嗬嗬,”方晴笑著搖頭,“不是嫡長子,但是又想做東海王,那他應該怎麽辦呢?”
方恪大驚失色“阿晴的意思是”
“弑父、弑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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