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殘忍
“這樣，你還愛他？”轉過身，蕭容胤看著眼中一點睡意都沒有的張琴，盡管知道答案是什麽，卻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這麽做值麽？”
“……”
“即使我一直都不會愛上你，你也覺得這樣值得？”張琴定定的看著蕭容胤，問的很殘忍，堅持的想要一個答案。
蕭容胤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
都說，最傻的愛，是等待。
最苦的愛，是明知不可能還等待。
最無奈的愛，是早已被拒絕卻還要留出希望來等待。
那他現在的愛就是最傻、最苦也是最無奈的那種。
夜深人靜、寂寞圍繞的時候，蕭容胤也想過，如果當初他沒有去問楊歡要張琴的聯係方式，不去傻傻的以為見了、被拒絕了，他的這份暗戀就能畫上一個略帶遺憾卻無悔的句號，他現在是不是不會這麽痛苦。
隻是……
“哪怕全世界都覺得我這麽做都不值得，但是我也依然覺得，這裏有你，很好。”指了指自己的心髒，蕭容胤的笑容很苦澀，但是卻讓人覺得，十分的迷人。
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人會願意改變自己，放下底線來縱容你，不是天生好脾氣，隻是怕失去你，才寧願把你越寵越壞，困在懷裏。
張琴一直都覺得，能遇到這樣的人，是一個人一輩子的幸福。
而楊歡遇到了，所以她的每一天都過的很幸福，她或許也遇到了，隻是，遇到的太晚了。
她不知道已經交出去的心該如何收回，也不知道該怎樣用一個沒有心的空殼接受這樣一份幸福，所以，她隻能殘忍的拒絕。傷害他，也傷害自己。推開他的同時也告訴自己，不能讓他成為另一個自己。
抱著雙膝蜷縮在沙發上，多年沒有流過的眼淚決堤而下。
我的世界，你不在乎。
你的世界，我被驅逐。
我真的喜歡你，閉上眼，以為我能忘記，但流下的眼淚，卻沒有騙到自己。
程瀚霖，為什麽，你愛的人不是我？
蕭容胤，為什麽，我愛的人不是你？
這兩個問題在張琴腦中不斷盤旋，卻始終無法宣之於口。
看到張琴這麽痛苦的樣子，蕭容胤難過的皺緊了眉，他本意是想讓程瀚霖意識到張琴的重要性，別總是忽略她，但是卻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他真的一點都不明白程瀚霖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會這麽無動於衷？是看出來他不忍心傷害張琴呢？還是真的對張琴一點都不在意？所以把她單獨丟在他這樣一個心懷不軌的人手裏也不在乎？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必要說出那麽傷人的話吧？
……
“女人都是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動物，也許你使點勁，她就真的投入你的懷抱了呢。”
……
一想到張琴原原本本的聽到了程瀚霖說出這樣的話，蕭容胤都替她難受。
明明是兄弟，為什麽程瀚霖和葉總就完全不同呢？看葉總對楊歡那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的架勢，哪怕程瀚霖隻學到了一個皮毛，他想張琴也會很滿足很開心了，但是……
“我總是告訴自己，他隻是太過桀驁不馴，不懂得怎麽去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其實，這不過是我的自欺欺人吧？他根本就不愛我，對麽？”
蕭容胤一頓，猶豫了半天，還是坐到了張琴身邊，替她把滑下來的外套披上，慢悠悠道，“每個人都會犯錯，你若真的深愛一個人，無論他以前如何對你，無論他犯什麽錯，你都會去原諒，甚至為他找理由。”
“可是我沒有辦法原諒，也沒有辦法接受。”張琴捂住臉，無助道。
“那你就是想聽我說，不要試圖去挽回奄奄一息的愛情，對於一個不再愛我們的人，我們能做的隻有忘卻了？”
緩緩放下手，張琴轉頭看向蕭容胤，“我發現，你有的時候也很殘忍。”
蕭容胤苦笑，“是啊，我也發現了。”
能開解自己最愛的女人，讓她再度投入別人的懷抱，他對自己可真不是一般的殘忍。
難道真的就像程瀚霖說的，他的性格裏有聖母的成分？
……
即使是這麽拙劣的笑話都沒能讓自己情緒好上一分，蕭容胤嘴角的笑容苦澀了幾分。其實，他隻不過是在傷害張琴和傷害自己之間，選擇了後者而已吧？
看著擦幹眼淚進洗手間補妝的張琴，蕭容胤歎了口氣，起身靜悄悄的離開了這裏。
不出意外的話，他和張琴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了吧？即使他們的號碼還依然存在在對方的通訊錄中，她應該也不會再主動打電話給他，而他，也許在哪一天聽到張琴結婚的消息之後，會去旅行吧。
時間總是最好的療傷藥，雖然他用了這麽多年都沒有忘記張琴，但是他想，如果他再花上兩倍或是三倍的時間，應該能忘記了才是。
一步跨出包廂門，蕭容胤清晰的聽到了什麽斷裂的聲音，卻已經無暇顧及，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也早已淚流滿麵。
“蕭容胤，這裏有什麽吃的嗎？我好像餓了。”打理好自己從洗手間出來，迎接張琴的卻是一室的寂靜。
蕭容胤會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明明應該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張琴卻覺得沒有那麽驚訝。
就好像是意料之中一般，看到這空無一人的房間第一個冒出的想法不是“人在哪兒？”的疑問，而是“果然不在了啊”這種略帶惆悵的感慨。
心裏有些淡淡的失落，說不清道不明的傷心，沒有剛剛聽到程瀚霖說出那麽傷人的話，看到他那麽無情的舉動的時候濃烈，但也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人果然是最貪心的動物啊。”捂住臉，頹然的坐到沙發上，張琴覺得自己才平複好的心情頓時又亂成了一鍋粥，“啊啊啊……這下我的妝不是白補了嗎？”
讓人措手不及的，總是突如其來的離別。或許，一別就再也不見。
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經過去，但卻發自內心的希望，這一切都不要走得太快。
其實，這和貪戀無關，隻是不想曾經的溫暖，頃刻間變得那麽冰冷。
手機鈴聲在安靜的室內忽然響起，張琴呆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趕緊接通，聽筒裏傳出的卻不是她所期待的任何一個聲音。
“怎麽樣，你考慮好了麽？”
“怎麽又是你這個變態？”無論是期待落空，還是這個一直擾的她煩不勝煩的聲音，都讓此刻心情極度不佳的張琴口氣惡劣的像是在和人吵架一般。
“被甩了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能理解，你隻要點頭，我們立即就能讓那些傷害我們的人得到應有的代價。”略帶蠱惑的聲音完全無視張琴心情，堅持不懈的說道，甚至說道最後還帶上了一點興奮過度後產生的顫音。
“你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張琴嘲諷的輕哼，語氣裏滿是掩飾不住的鄙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掛斷電話。
“多謝誇獎，”電話那頭的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隱藏在陰影裏的臉龐上忍不住扯出了一個嘲諷中夾雜著瘋狂的扭曲笑容。
好朋友？好姐妹？嗬嗬，她想看的就是好姐妹反目成仇的戲碼，她想要的就是楊歡得知真相後痛苦到扭曲的麵容！
完全不知道對方的惡毒心思，張琴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心裏的變化，自顧自的倒了杯酒一口飲盡，略帶不耐煩的回到，“難道你沒有看到我上次給你的回複麽？有病得快點去治，要是殃及了周圍的人，可就罪孽了。”
“嗬嗬，多謝關心，不過我周圍也沒什麽人需要我擔心被波及的了。”
“哦？也是。”再倒一杯，繼續喝。
“你就算現在喝死了，已經走了的人也不可能回來，我就不信你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她的話，現在幸福的人就該是你。”
張琴手中的動作一頓，沒有吭聲。
電話對麵的那人嘴角嘲諷的弧度更甚，“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麽，我也不會真把她怎麽樣，更何況如果他們之間的愛情真的情比金堅，不論我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不是嗎？”
“你知道是徒勞無功還要做？”
“不要問我這麽蠢的問題。哪怕隻有一線希望，哪怕隻是一根稻草都舍不得放棄，這就是女人，我以為你應該已經十分清楚了才是。”
“……”張琴沒有回答，但是急促的呼吸卻已經代替了她的意誌。
“老時間，老地點，我等你。這次你應該回來了吧？”
“……”
還是沒有聽到回音，那人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卻不得不好聲好氣的保證，“放心，就算事情成功了楊歡最多就是恢複單身，而且也許這樣對她來說更好也說不定，她也不會知道你參與其中的事情，你們依然是好姐妹。”
“我不會主動去做害她的事。”
知道張琴這是答應了，那人得意的一笑，“可以。”
緊緊的捏著手機，張琴低垂著頭，完全看不到表情，但是手卻在不安的顫抖著。
一個人最可怕的事，是看到自己逐漸變成曾經討厭的那種人，而她現在就無比的厭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