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朝廷風雲
陰暗的牢房內,隻有柳泉和文德民兩人,四目相對,最後,文尚書敗下了陣。
“你的兒子女兒們是保不住了,你也肯定活不成了,你會斷子絕孫。”柳泉說著殘酷的話,麵色卻依舊平靜無波。
文尚書哆嗦著雙唇發不出聲音,斷子絕孫,這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一件無比殘酷的事情。
柳泉沉默著,看著文尚書的反應,半晌,又說:“但是,韓王可以承諾讓你留下一脈香火。”
文尚書瞬間瞪大了眼睛,柳泉毫不猶豫的繼續說道:“你有個私生子是吧,二十年前,你夫人過世,你整日裏醉生夢死,玷汙了一位長的像你夫人的女子。”
柳泉嘲諷的看著文尚書又繼續說道:“那女子懷了你的孩子,被族人處死了,隻留下了那孩子險些被溺死,後來被你給救下來了,養在了別處。”
文尚書表情複雜,看著柳泉,等待著他的下文,柳泉也沒讓他失望,繼續說著:“誰都不知道你還有個私生子,隻有晉王,如今,那孩子在韓王殿下那裏,韓王殿下可保你那私生子一生平安,而晉王恐怕自身難保,你知道,即使沒有你,晉王也不行了,你隻不過是個推動的零件兒,既然這樣能保住你兒子的性命,何樂而不為呢。”
文尚書沉默片刻,說道:“我答應。”
柳泉笑了,說道:“果然爽快。”隨即,叫獄卒拿來了紙筆,擺在了文尚書麵前。
文尚書看著麵前的紙筆,呆坐了半晌,提腕,剛勁的字體便呈現在紙上。
第二日,早朝上,柳泉拿出了文尚書的供詞,供詞上招認了自己的罪行,並且舉報了晉王的種種罪行,大罪三十七條,小罪五十六條。
魏帝勃然大怒,下令徹查,而後,查出來的結果與供詞上的沒有絲毫偏差,還牽扯出了大大小小的官員十七人。
魏帝怒不可竭,下旨抄了晉王府,並且處置了所有牽涉其中的官員,一時間,朝廷風雲動蕩,人人自危。
曾經氣派輝煌的晉王府大門,如今貼上了厚厚的封條,府內的婦孺仆役戴著沉重的枷鎖嗚嗚的哭著,卻又不敢發出大的聲響。
晉王走在最前麵,被人押送去天牢,滿麵蕭然,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他怎麽也沒想到,文尚書會這麽快指認他,他的兒子不是還在自己那兒嗎,怎麽會這樣。
從今日起,晉王成了天牢的新住戶,被關在地下最深處的牢房,那裏是專門留給犯了錯的皇族的,六十多年來,晉王是這裏唯一的住戶。
一旁的牢房內關著晉王妃,她哭個不停,好像會有數不盡的眼淚似的。
晉王不發一言,就那樣靜靜的坐在草席上,不複往日的高貴,隻有蕭條蒼然。
過了幾日,無一人來看過晉王,不,如今該說是廢王南風武了。
南風武在黑暗中蜷縮著,作為一個王爺,本該有過人的膽識和氣度,不過,再堅強的人,在這樣深不見底的黑暗中,感受不到絲毫是的時間的流逝,遲早會受不住的。
然而到了第五日,韓王來了。
當燈的光亮照進黑暗中時,南風武微微眯起了眼睛,當看到韓王的臉時,南風武瞪大了眼睛,怒火衝天。
“你來做什麽!來看我笑話嗎?”南風武怒道。
“我是來看看你的,我們畢竟是兄弟嘛。”韓王嬉皮笑臉的說道,一副嘲笑的表情險些氣死南風武。
南風武站了起來,走到了欄杆旁邊,冷著臉說道:“不就是來嘲笑我的嗎,有什麽話就說吧,這隻會顯得你很沒品。”
“我是來告訴你一些事的,這些事若是瞞著你,恐怕,即使是死,你也會死不瞑目。”韓王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燈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麵龐,在南風武眼裏,卻是那麽的麵目可憎,可笑的是,鬥得跟烏眼雞似的兩個人竟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南風武靜靜的立在那裏,等著韓王的下文。
“你可知文德民為何會舉報你,而且是這麽早的舉報你嗎?”
韓王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是因為,你,派了殺手去天牢刺殺他,企圖滅口。”
韓王一字一頓的說著,而南風武卻立即抓緊了欄杆,使勁的搖晃著。
“你胡說!我何時派了殺手去刺殺他了,這個時候,我瘋了不成!”南方武很是激動的說道,隨即便不說話了,韓王一定是做了些什麽。
“嗬嗬,急什麽,怎麽不是你,可是你最信任的幕僚,陸良,親口傳達的命令呢。”韓王滿臉的得意,而南風武卻鬆了欄杆,頹然的後退了兩步。
“陸良是你的人……”南風武喃喃的說道,沒想到,自以為絕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陸良竟然是韓王的人。
南風武忽然大笑了起來,笑了半晌,說道:“是我輸了,竟然是我自作自受。”
韓王低手撥弄了下精美的燈罩,說道:“你知道嗎,母妃這兩天哭個不停,一直祈求父皇饒你一命。”
南風武聽到這裏,不由眼眶發紅。
韓王嘲諷的看著他說:“明明是一母同胞,母妃最得意的兒子卻偏偏是你,嗬,你說,母妃若是知道這些事,會不會告訴父皇,讓他殺了我放了你呢?”
南風武不發一言,眼中卻滿是悵然,是啊,明明是親兄弟,為什麽會成了這個樣子,隻是因為生在皇家嗎。
南風武即使再冷血,可到底還沒有狠到一定程度,韓王也是,誰都沒有魏帝狠。
或許說,在那個位子待久了,總有一天,會變得冷血無情。
南風武和韓王的母妃或許說是很愛南風武,愛到不惜性命,可他對韓王又何其無情,說起來,她也是冷血的人。
韓王笑了笑,把手裏提著的風燈遞到了欄杆裏麵給了南風武。
“這裏太黑了,怕你會發瘋,這燈留給你了。”
南風武側頭不言,韓王轉身便走。
剛剛走了兩步,韓王站住了,頭也不回的說:“原本恨你恨得要死,可畢竟你是我兄長,若你能留住一條性命,我不會去殺你。”
南風武看向韓王漸漸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語:“不想讓我發瘋,不想讓我死,是想讓我生受嗎,想你一樣,清醒的感受到自己失去了一切。”
南風武知道,韓王恨他,不僅僅是想得到那個位子,還是因為母妃,韓王從小就喜歡粘著母妃,可母妃隻喜歡南風武,是因為南風武,韓王得不到母親的關愛,父皇又從來沒喜歡過他們,韓王,是因為南風武失去了一切。
漆黑的牢房裏僅有一點微弱的光亮,照亮了南風武戚戚然的臉,牢房外,韓王始終保持著微笑,慢悠悠的往外走。
迎麵,是蘆貴妃,韓王和南風武的母妃。
韓王看見母妃過來,屈膝,施禮。
蘆貴妃沒看韓王一眼,便走去了南風武的牢房。
韓王保持著屈膝的姿勢良久,笑容一直僵在臉上,直到有小廝過來。
“爺,該走了。”小廝謹小慎微的說道。
韓王噌的站了起來,快速的往前走著,小廝在後麵緊緊的跟著。
“阿平,府裏還有酒嗎?”韓王邊走邊問道。
“有,爺。”
“回去,給我多拿點。”
當天夜裏,韓王大醉,東倒西歪的酒壺散落了一桌子,足足有十幾壺,還有兩個巨大的酒壇。
無人敢來打擾,韓王邊喝邊笑,笑著笑著便流下了淚,頭咚的一聲磕在了桌麵上,再沒有聲音。
一個月後,南風武被賜死,一杯毒酒,一縷魂魄,整個晉王府無一活口,隨之,魏帝也下令殺了好多朝廷大小有關的官員。
南風武死了,蘆貴妃也大病一場,去了半條命,魏帝不僅拒絕來看蘆貴妃,還差點下令把蘆貴妃打入冷宮。
韓王在魏帝的殿前跪了三天三夜,終於被魏帝召見。
“父皇,母妃已經不行了,求您不要把母妃打入冷宮!”韓王麵色蒼白,頭重重的叩在地上。
魏帝什麽表情都沒有:“你母妃怎樣我不想再管了,我不會把她打入冷宮。”
“謝父皇!”韓王又重重叩了個頭。
魏帝看著韓王,說道:“南風武這事多少也和你有關,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韓王僵在那裏,頭深深的低著。
“你走罷。”
韓王施了一禮,告退。
第二日,韓王剛剛休整好,便進宮去看蘆貴妃,不得不說,韓王的確是個孝子。
蘆貴妃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看韓王。
“母妃,該喝藥了。”韓王端著藥碗,坐在床邊,服侍著蘆貴妃。
蘆貴妃慢慢的睜眼,韓王扶她坐了起來,蘆貴妃手慢慢的伸向藥碗。
砰!
蘆貴妃把藥碗打落在地,她死死的瞪著韓王,韓王呆在了那裏。
“母妃,你別忘了,我也是你的孩兒,為什麽你那麽疼愛南風武,卻唯獨對我那麽心狠。”韓王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是我的恥辱!不是我的兒子!”
韓王傷心欲絕,手指死死的緊握成拳,指甲嵌入肉中,慢慢滲出了鮮血。
“你連你的親兄弟都不放過,你還是人嗎!”蘆貴妃聲嘶力竭的吼著,而韓王緩慢的站了起來,走出了蘆貴妃的住所,吩咐宮女收拾了一屋狼藉並伺候蘆貴妃吃藥。
韓王走路出了宮門,望著天空,他覺得心中無比的酸痛。
僅僅一月,朝廷竟改變了這麽多,晉王沒了,又缺了那麽多官員,那這次朝廷風雲過後,韓王自己又能撐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