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將沉59┇誰會在意你和她做過什麼?(結尾有彩蛋 3K+)
「不願她犧牲,那世子的意思是,不想與我聯姻了?」
看到她凝結憂傷的眼眸,漓風的心一下便被揪痛了:「不,公主,我從未想過放棄你我的婚事!」
「可現在外面的人都在說,沐世子金屋藏嬌,因為他不喜歡小公主,不想娶她。」幽夢牽動薄唇,笑得無力又蒼白,「你在外人眼中,就已經是在放棄了。」
「那只是他們胡亂臆想!」漓風極力爭辯,「我們為何要被他們言論左右?我沒有金屋藏嬌,我留在京城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履行與你的婚約。」
婚約……
幽夢心更寒了,原來他看重的,只是這個約定,娶她就像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任務。
她呵氣成冰:「世子,難道你感覺不到現在情勢有多嚴重么?你我的婚姻,早就不是我們兩個人說了算的事了,有太多的眼睛在看著我們,我們註定得活在他們的言論中。」
漓風萬般殷切地注視她:「我知道此事令公主承受了太多壓力,可事情總會有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不是只有犧牲蕎蕎這一條路。」
她垂落雙眸,淡笑:「說到底,你還是捨不得她。」
「我和她清清白白,我不能因為一個誤會,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讓她承擔所有的罪責。」莫說是蕎蕎那樣的關係,即便是一個無辜的路人,他也做不到如此,「我應當澄清這個誤會,告訴外面那些人,蕎蕎從來就沒有破壞過我們的聯姻!」
「可是誰又會相信呢?」
她冷入骨髓的語氣,不禁讓漓風怔住。
幽夢抬起那雙靜謐幽深,沒有溫度的眸子:「誰又會真的在意,你和她之間發生過多少事?」
漓風深深怔住,忍著心如刀絞的痛,沉聲問她:「就連公主也不在意?」
她沉寂片刻:「我若不在意,我今日何必來見你?」
漓風感覺胸口被狠狠堵著,有些話終於被他問出口:「你在意的又是什麼呢?是你和皇室的尊嚴?還是我有沒有背叛你?」
幽夢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世子,你以為我是出於正妻的妒火,才來與你說這些話么?」
漓風心裡驀然想笑,這個時候,他反倒真希望她是出於妒忌,那樣至少能證明,她在意的是他。
「並非我要蕎蕎死,是那些眾口鑠金的流言在逼著她死!」
「她不能死!」漓風再次強調自己的態度,絲毫不肯讓步,「她是我的朋友,對我很重要!」
「她重要。」幽夢凝定地望著他,「那便請世子坦白告訴我,是不是比聯姻重要?是不是……比我重要?」
說至最後,她聲音弱了。
「公主,這不一樣,她無法取代你,我也從未想讓她取代你,你和蕎蕎,對我而言是不一樣的重要!」
「有什麼不一樣呢?」幽夢心寒地笑了笑,忍住了淚意,「你讓我看到了在這種四面楚歌的時候,你選擇的是保護她,而讓我來獨自面對天下人的嘲笑和利劍……」
這話太讓漓風心疼了,他真想衝去她那邊,抱住她,讓她知道他會不惜一切地保護她,可她深寒的目光卻將他遠拒千里之外,凍結住他上前的衝動。
「這就是我未來的夫君么?」
漓風清郁的眼瞳里浸滿了溫柔:「公主,你並不是一個人在面對,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一直都與你在一起,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將我推遠?」
他不懂她此刻為何如此偏執,為何他想保蕎蕎一命,就意味著不要她?
幽夢移開了視線,作出無關痛癢的口吻:「不願犧牲蕎蕎來換取聯姻穩固,其實在今日來之前,我便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很明白,他就是那樣一個人,正直和善良才是他的本心,如果他輕易同意犧牲蕎蕎,她反而會覺得他薄情。
不需要任何人來給她講什麼大道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有自己的底線。可身為女子她又是矛盾的,她不過就想看到,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在危機面前,把她放在第一位。
她低垂眉眼,笑里滲盡苦澀:「可真等我聽世子親口說出來,我心裡還是……」
漓風怔忡,還來不及思考她的意味,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茶涼了,該換一杯了。」
她抬頭,恢復從容,方才的難過已無半點痕迹。
她揚聲喚道:「蘇稚,你進來吧。」
漓風目光一滯,旋即便聽茶室外有個男人回應:「是。」
門被平移開,一襲白影掠過漓風的餘光,跪坐於他和幽夢身側。
「為我和世子添盞新茶。」幽夢對來人說。
漓風轉過去觀察那人,穿著雪白的袍子,如緞的青絲垂在肩后,未梳髮髻,只用一根白色髮帶將前額的兩綹髮絲挽去後面系著,顯得飄逸若仙。
男人的容顏如此俊美,在他走進來的一瞬,這廳室內所有的光彩,彷彿一下子都被這個男人給奪去了。
可那張臉卻讓漓風震驚得瞠目結舌:「他是……」
「他是我府中的樂師。」幽夢堵上他的話,萬分淡定,「蘇稚。」
她知道漓風想說什麼,他是將蘇稚認成是淵了,畢竟他們長得太像了。
漓風收了聲,望向蘇稚,眼神裡帶著審視。
只見他手指修長,嫻熟地沏茶,用清洌的白鶴泉水,烹煮著淺綠泛黃的君山銀針。
待爐上水開,窗外秋雨初霽,落葉飄零。茶香伴著草葉香,熏人如醉。
漓風眼中的蘇稚,那般的孤高清冷,面部線條在光線的照耀下愈漸分明。這世間極少有男人可以擁有如此完美的五官,精緻,冷俊,宛若冰雪雕琢。
「你說解決這件事,並不只有犧牲蕎蕎這一種辦法。」
幽夢幽幽地開口,可漓風顧著看蘇稚,似乎沒怎麼聽清。
蘇稚手執茶筅,散開釜中堆雲積雪的茶湯,濾出茶沫,然後放下手中的茶筅,將茶舀入杯盞。
漓風見他長睫微垂,素手輕握青花茶杯,緩緩遞給幽夢,輕喚:「公主。」
幽夢伸手去接,很自然地碰觸蘇稚手,二人手中那一角天青色的杯子,美得近乎刺眼。
而後,蘇稚端起另一杯茶,給漓風。
他微微抬眉:「世子,請。」
漓風特別留心蘇稚那雙眼睛,因為它們也在看他。目光沉靜,像江南的煙雨一樣,不曾沾染過任何喧囂。
漓風終究不發一言,接過了那杯茶,蘇稚自覺起身。
幽夢淺啜一口茶,將杯子放回几案:「想要既維持聯姻,又保全蕎蕎的辦法,的確是有,並且我已經想到了。」
漓風望著那清雅出塵,仙顏絕世的男子沏完茶,沉靜地退出廳外。
「世子,我們做個交換吧?」
對面的幽夢突然出聲,漓風心神一驚,回頭望著她,滿眼疑惑。
卻聽她道:「我同意你將蕎蕎留在身邊,你納她入府為妾,而蘇稚也將陪伴我,我希望你接受他。」
萬分冷靜,冷靜得近乎無情。
那一刻,漓風猶如被萬箭穿心。
茶室門已經重新闔上了,漓風不確定蘇稚是否站在外面,儘力壓著聲,面上凝出焦灼之色:「他明明就是在避暑時闖入皇家營地……」
「他們不一樣。」
幽夢平靜如水地道出。
漓風心裡又是一顫:「他們?」
幽夢那清寒的目光緩緩渡了過來:「世子,你說的那個人,請你別在蘇稚面前提起。」
漓風已經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個什麼心情了,他猶有些不甘地問:「倘若沒有發生蕎蕎這件事,你還會不會讓我接受那個樂師?」
「會。」
她竟如此堅決,毫不遲疑。
漓風感到渾身冰冷。
她道:「我們除了彼此之外,都有想要保護的人,你不希望皇室為難蕎蕎,我明白你的想法。」
漓風抬眉,眼底好似結了秋霜:「你真能明白?」
「這樣也好,至少我的良心會安穩一些。」
她說得這樣直接,已然不介意他會如何看她。
「我會給她名分,給她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留在你身邊的理由。」
幽夢兀自站起了身,經過沉默的漓風身邊。
「不管怎麼樣,還是希望世子能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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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
漓風:「納蕎蕎為妾不是不行,只是蕎蕎的心性尚未開竅,不懂情事。」
幽夢面若冰霜,心裡卻一陣想笑:「她不懂,你可以教啊。」
他冷淡望著別處:「可笑,不曾與女子風花雪月過,我又如何教她?」
幽夢未覺自己在賭氣:「這有什麼難的?我教世子兩招,你回去學以致用。」
他轉回臉來:「要學,便學點厲害的。」
幽夢接著他挑釁的目光:「你要怎麼個厲害?」
「親吻。」
幽夢自是一怔。
「公主願教否?」
幽夢深呼吸一下:「沒有經驗的兩個人,上來就要親吻?看不出世子,倒是個挺喜歡挑戰的人啊?」
她用嘲諷掩飾著心中的妒火。
漓風眼中無風無雨:「兩人關係僵在這,總是要有突破的。」
「也對。」幽夢情緒寡淡地點點頭,「自然而然的親吻,世子若覺得尷尬,便去搞突然襲擊,給她驚喜,或者……」
漓風坐在椅子上,看她一步步地走過來,他不動聲色,等著她。
「將她禁錮在你能掌握的地方,你慢慢靠近她,讓她感受到你的魅力,沒有任何女子能避開你熾熱的眼神。」她漸漸俯了身,伸手托住了他的後腦,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眼神變得魅惑起來,「在她慌亂無措時,你堅定地行動便是。」
她假裝低首覆壓向他,原只是做個樣子,不料漓風突然將臉迫近,溫熱的嘴唇一瞬印上了她的唇瓣,她來不及收回,甚至來不及反應,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看他。
他很自然地坐回去,眼裡藏著清清淡淡的笑:「是這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