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染天（三）
程鬱來突覺心情變好了些，對一旁盯著地上斷臂一眨不眨的薑扇道：“這位公子他就交給你了，畢竟我大哥不是個好對付的，隻怕衛指揮使要費上不少力氣，我且去幫幫手。”
不等薑扇有所反應程鬱來便向東而去，直奔馮刀所在。
武丘隻覺喘不過氣，腹中翻湧喉頭泛起腥甜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血順著下巴往下流，很快他的整個下巴上都被血色布滿。
薑扇將注意從那斷臂上移回，一步步走近已經頹敗無力的武丘，手中的劍微微顫抖暴露出他心中的猶豫。
武丘眼中布滿了血絲，滿心不甘怨恨至極，他艱難的抬起頭陰鷙的眼對上薑扇充斥著殺念卻並不堅定的目光。
咬了咬牙滿嘴的血腥使得武丘獲得短暫的清醒，他猛地一頭撞向薑扇，隻聽得一聲悶哼薑扇已被撞倒在地，趁著他起身的間隙武丘猶如回光返照般使出最後的力氣大刀一揮直向薑扇頭顱砍去。
武丘被斷一臂怒火攻心嘔血不止，猶如燈枯油盡已為強弩之末，薑扇起身不及隻得半仰著身子雙手持劍抵擋，刀刃在肩膀上劃開一個大口，無法施展勉強支撐之下刀刃終是穿透皮膚沒入血肉，滲出的鮮血很快就將衣襟浸濕。
這是薑扇第一次嚐到苦頭，他雙頰憋得通紅脖子上也起了青筋，為民除害何須心慈手軟，這樣想著心中最後一絲不忍的念頭被徹底抹殺，抬腿給了武丘一腳，待他以背著地之時薑扇手上的動作不再遲疑，一劍便了結了他的性命。
心中再無第一次殺人時的慌亂，薑扇闔上雙眼紊亂的呼吸漸漸平穩，腦海中回想起衛瑺堯說的那句話，他握了握拳。
殺人不過頭點地，一回生二回熟，久而久之就再無感覺了。
等程鬱來趕到東邊的庫房時瑺菱與宋時銅正和馮刀打的不可開交，兩人合力才與馮刀將將打了個平手。
程鬱來皺了皺眉顯然覺得按照衛瑺菱的弓術一箭射死馮刀是最省事的，何必這麽辛苦。
直到看見宋時銅與馮刀打得難舍難分時他立馬反應過來，原來是那老東西怕死緊緊跟著宋時銅的招數，為了避免誤傷衛瑺菱隻得放棄遠攻選擇刀劍相拚。
程鬱來不禁砸了下嘴，頓時覺得那宋時銅也礙眼的很。
他借著火光打量了衛瑺菱幾眼發現她身上已經掛了彩，臉上灰蒙蒙的甲衣上也全是灰塵，看來是挨了馮刀不少腳在地上摔的，心中生出一股惡趣味，程鬱來當即換了一副麵孔眉眼裏滿是擔憂的衝向馮刀，大喊道：“何人在此，膽敢夜襲安樂窩？”
馮刀使出一招橫劈進馬將瑺菱與宋時銅擊退三步，聞聲認出是程鬱來他鬆了一口氣，救命稻草到了眼前馮刀不免有些激動，他退後幾步與程鬱來肩頭靠著肩頭說道：“這兩個不是好對付的，快多叫些人手來…”
隻聽得一聲兵器貫穿皮肉的微響，馮刀的後半句話被他自己的痛呼聲止住，他動作僵硬的低下頭，四周火把的光亮之下那一截自他背部貫穿而出的刀刃清楚地印在他的眼眸中。
“你殺我父母傷我族人時就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程鬱來的聲音清冷語氣卻似溫柔繾眷地說著甜言蜜語，這些話輕輕地傳到馮刀耳邊，他連呼吸都僵住了，全身的汗毛豎起惡寒遍體。
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麵上不顯任何嫌惡之色，程鬱來清亮的眼對上幾步之外的瑺菱，他做了個請的動作緩步走到瑺菱身邊，說道：“我說過，絕不會害你。”
程鬱來摩挲著雙手，回想當時她回了一句什麽來著？哦，想起來了，她隻眼神淡淡的掃過那枚玉佩說了句：我不會給你害我的機會。
“我接到的命令是盡量活捉，你下手太重了。”瑺菱頓了頓又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程鬱來覺得事情更有趣了，他笑著回道：“方才未說完的話就待事成之後再繼續，還請指揮使莫要忘了。”說完他冷冷掃了一眼一旁的宋時銅又將眼神移回到馮刀身上。
“你……你當真是好算計。”馮刀雙眼爆滿了血絲也不去管身上那把刀任憑它刮摩著血肉，他突的直起身砍刀衝著三人直揮而來。
馮刀本就天生蠻力如今又被程鬱來激怒更是難以擊敗，宋時銅迎上前十分吃力地接住這一刀卻被震得連連後退，連同緊隨其後出全力抵擋的瑺菱一齊，兩人最終抵擋不成各自挨了馮刀一腳在地上哧出一丈多遠。
“什麽狗屁殺母之仇，老子一會就送你下去讓你們母女團聚，總有一天連同你那老不死的爹也一起殺了！”馮刀聲嘶力竭的吼道，又呸了一聲，打算先殺了程鬱來再來收拾地上這兩人。
馮刀再是蠢笨也從程鬱來一席話中明白過來，知道了他的身份，寨中幾位當家裏他最是信任老四，卻未曾想程鬱來是處心積慮前來索命報仇的惡鬼，他再次舉起刀向著程鬱來不管不顧的衝去。
瑺菱似乎是因為挨了太多腳已然習慣了，利落的鯉魚打挺起了身後匆匆取來了漆考弓與羽箭，正準備拉滿弓時才發覺背上又掛了彩，臂與背張弛之間傷口被撕的更大，裏衣與傷口處已幹涸的血漬粘連在了一起，又被新滲出的血重新覆蓋。右臂上的刀傷倒是沒被撕裂的更加嚴重，隻是剛剛摔倒在地時被壓得也滲出了不少血來。
長舒一口氣，瑺菱定了定神將弓箭對準了馮刀。
“都統說了盡量活捉。”宋時銅打算伸手製止，被瑺菱躲過。
“你也說了是盡量，大不了再挨一頓打。”瑺菱有些惱火，本就是奔著取他項上人頭來的，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況且隻是個盡量活捉而已，因著臨出發前父親說要當著全城百姓的麵斬殺馮刀再將其人頭懸於城樓之上以慰枉死的冤屈者在天之靈，她這才一直隱忍。
她此刻心中後悔沒有直接一箭射死馮刀，方才馮刀口出狂言她再也安耐不住殺心，她要直接帶馮刀的人頭回城！
程鬱來輕鬆躲過馮刀一擊，快步流星瞬間就與馮刀拉遠了距離，此時是瑺菱將其射殺的最好時機，似乎是覺得一支箭不夠解氣，瑺菱又取來兩隻，箭在弦上三箭齊發，直衝馮刀心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