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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染天(一)

  夜色深如濃墨染卷,安樂窩的後寨若隱若現的火光恍如伏龍。


  月色如皎,刀劍相拚的鏗鏘聲與不遠處宴上傳來的行酒令聲聲如織。


  薑扇一襲紅衣手持佩劍,劍刃鋒芒逼人月色下更顯寒光,一路追趕之下他發髻已散,隨手將頭發綰起收好那支金簪,薑扇棕色的眼眸裏布滿殺氣。


  武丘的刀法狠戾,大開大合皆是殺招,架著斬月劈雲的架勢將薑扇步步逼回,勝在動作輕巧薑扇攻其下路,劍鋒雲掃而過武丘連連後退,微微屈身大刀一挑將薑扇的劍鋒掃開。


  怒火燒心的武丘高舉大刀,下劈之勢明確,趁著他舉刀時中門大開薑扇右腕外旋挽了個劍花,直行上步劍隨前移之勢向前直刺而去,直指他的喉嚨,武丘收勢不及揮刀斜斬之下才將將擋住薑扇這一劍,他伸手輕觸摸到一絲溫熱黏膩,原是劍鋒劃過掀起了皮肉,在他頸上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


  薑扇與武丘正苦苦纏鬥著,馮刀心裏念著房中的“美人”,特意忍著饞酒的那股勁,隻喝了一碗酒加上抱著壇子喝的那一口之後便沒再飲酒。看了眼天色覺得時辰不早了馮刀打著方便的由頭尿遁而去。


  程鬱來見馮刀腳步匆匆立馬追了上去。


  “大哥。”


  馮刀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怎的處處都有人阻攔,“又怎麽了?”


  “大哥放心,這回我不是來攔你的,隻是我有件禮物要贈與大哥,還要勞煩你自己跑一趟去取。”


  馮刀心急卻性懶,他正要婉言拒絕說自己實在懶得跑這麽一遭,便聽程鬱來說道:“助興之用。”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馮刀眯著眼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拍著程鬱來的肩旁誇他貼心。


  程鬱來瞥了一眼馮刀腰間的兵器,心頭直道這老東西當真是惜命,麵上卻依舊好聲好氣道:“東西在東邊存放酒水的庫房裏,大哥直接去取便是,寨子裏有我把守你盡管放心,弟兄們正喝的歡哪裏顧得上你,不會有人前去打擾。”


  程鬱來說的庫房是寨中最偏遠的一間,與他要去的方向完全相反,馮刀聽了覺得麻煩,猶豫了片刻終是決定跑一趟。


  待他費了些腳力終於到達那間庫房時卻發現有人在此等候,門前道上的火把燒的旺,他虛著眼看向坐在門前那人覺得眼熟的很。


  又向前走近幾步,他瞪大了雙眼認出了那人,“宋時銅!”


  馮刀轉身要逃,腳邊冷不丁飛來一隻箭。


  “還有我。”


  瑺菱站在房頂上,她鬆了弦居高臨下的看著馮刀手上的動作卻一刻未停,取了箭來重新架在弓上瞄準馮刀。


  “衛…衛…衛瑺菱。”


  “好久不見,馮大當家的。”


  馮刀當即心頭一梗冷汗直冒,懷疑自己在做夢。寨中石牆高砌,縱然他們能翻了牆進入寨中可他們又是如何躲過那些守衛的?


  見楞在原地的馮刀緩過神來撒丫子要跑,瑺菱扯了扯嘴角說道:“馮大當家的隻管跑,十步之內必當死於我箭下。”


  馮刀腳下一頓,借著火光打量著四周並未見有其他人,單單來了衛瑺菱與宋時銅兩人時他便鬆了口氣,他隻當是衛瑺菱氣不過今日衛家軍的示弱,不服父兄管教偷偷跑來搗亂,他打了個哈欠隨後說道:“不知衛指揮使大晚上的不睡覺,潛入我寨中所為何事啊?”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來取你項上人頭。”


  “我殺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個都像你一樣要取我項上人頭那還了得。衛指揮快快回去歇著吧,你父親與兄長都向我服了軟,你又何必如此較真。”馮刀隻想快些打發了這衛家的小魔頭,不以為然的回道。


  他心裏盤算著要不要將老四喊來,反正隻要有程鬱來在他便可高枕無憂,享盡人間富貴榮華。


  馮刀此人心急性懶,頭腦粗笨卻極為自負,若不是天生蠻力加持再加上程鬱來時不時給他出個點子,安樂窩早就被一鍋端了,也正是因為此原因馮刀格外信任程鬱來。


  熟不知這一切都是程鬱來苦心經營了多年的計劃。


  “當真是巧啊,今兒也是個月圓之夜。”程鬱來喃喃自語著,他坐在廳裏,身旁是嚴三與喋喋不休的路顏青,廳外排成回字型的桌上已有不少人喝的醉醺醺,離廳裏近的那兩行人被路顏青拉去了注意力,他口若懸河的吹噓著被衛家軍抓走之後的事情,怎麽玄乎怎麽扯。


  程鬱來眼瞧著衛瑺堯帶著第一批人悄悄靠近,在他眼皮子底下吃掉了回字最上頭的一橫。


  不錯,手腳利落。看來衛家軍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程鬱來眼底劃過一絲滿意,繼而繼續坐在廳中欣賞回字變成口字的過程。


  從最外頭一行的流寇中認出了幾個老熟臉,都是些無惡不作的渣滓,衛瑺堯冷著臉捂住麵前那人的嘴巴扭斷了他的脖子,周圍的流寇都已醉酒,再加上路顏青在酒裏下了藥個個都像沒了骨頭似的,一個靠著一個就著碗口往嘴裏灌酒,根本沒人發現異常。


  而沈與則帶著第二批人將那些流寇的屍體拖至沒有火光的地方,幾次來回之下廳前聚集的三百多流寇已經被解決了一小半。


  見進展不錯程鬱來反倒覺得有些無聊,他起身衝著衛瑺堯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衛副將,來啦。”


  這一聲下去所有人都被凍住了似的,緩慢且顫抖著回過身去看向衛瑺堯。


  這人還真是隨性,想到哪出是哪出,事已至此瑺堯鬆了鬆筋骨,幹脆脫下流寇的偽裝輕輕一躍跳上一旁的桌子,“投降者可免死罪,反抗者格殺勿論。”


  在場的多多少少都從衛瑺堯這句冠冕堂皇的話中聽出了貓膩,寨子裏頓時炸開了鍋。


  掀了桌子就跑的是那些個不貪杯的流寇,喝的酒少不受藥力影響且頭腦清醒,可在逃往後寨的途中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程鬱來的人一劍刺死。


  有些膽子大的找了兵器傍身,三五成群的舉著刀衝著衛瑺堯跑去。一眨眼的功夫被衛瑺堯手起刀落,一一斬殺。


  人頭滾了一地,哀嚎聲止於刀下,血濺的到處都是,那些醉酒的被嚇得當即清醒,奈何藥力所控手腳癱軟幹脆趴在地上裝死。


  沈與綁著幾個馮刀的得力幹將押至瑺堯麵前,問道:“副將,這幾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爪牙,如何處置?”


  血水順著刀刃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瑺堯盯著那些變成黑點的血漬眼角發紅,他抬起手臂刀背被夾在肘間,看著刀從肘間的布料劃過刀上的血漬被擦淨,瑺堯低聲說道:“血債血償,殺。”


  話音剛落,那幾人的人頭便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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