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掌之間
“今兒個你們可要好好感謝四當家的,若不是他想出如此妙計你們可就喝不上這麽好的酒了。”
寨中大擺宴席,幾十張桌子分散排開場麵好不熱鬧,從高處看竟像個回字,由頭至尾陣仗龐大,熱騰騰的菜上桌馮刀捧著酒在眾人麵前誇獎程鬱來,衛家軍有沈秋實做軍師為他們出謀劃策,他安樂窩有程鬱來,馮刀這麽想著又繼續說道:“我馮刀是個莽漢,叫我殺人放火我手腳利落可叫我動腦筋去算計別人,這我可就辦不到了,自從你們四當家的入夥,嘿還真別說他那些法子是真好用,宰的都是些肥羊富得流油,老子殺人殺膩了,老四可倒好每每不用見血就能把真金白銀搬回來,你們哪個沒受過他的好處。”
武丘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合著這麽些年大哥光記得老四的好了,左一個計謀右一個計謀,哪有直接拿了砍刀殺個血漫天痛快。
“來來來老六,別老低著頭啊,是不是覺得今兒被衛瑺堯抓了丟人,這有什麽,你三哥不老是被抓嘛。”
馮刀見路顏青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將他拉到身邊來,又戳了戳正在發呆的嚴三,讓他幫忙說幾句。
嚴三假笑著點頭稱是,有些心不在焉。
“這衛家軍送來的酒喝起來就是痛快!”馮刀喝完了碗裏的,覺得這碗太小幹脆抱了一壇子酒舉起就喝,壇子口大酒水順著下巴漏的他胸口盡濕。
“明天跟著大當家我去踩盤子,今兒晚上都吃飽喝足了!”
“大哥,那女人什麽時候處置?”
武丘一句話砸下,頓時將亂哄哄的場麵靜止,眾人閉緊了嘴等待馮刀的回答。
“煞風景了不是,等喝完了酒咱兄弟幾個私下裏再仔細商量怎麽處置她。唉老二別走啊,這酒還沒喝呢。”
馮刀正打著圓場沒想到倒了碗酒的功夫武丘摔杯子跑了,他也不覺得下不來台,反正屋裏那女人他是斷然不會這麽快就殺了的,老二願意生氣就讓氣著,等他新鮮勁兒過了再把那女人交給老二處置就是。
“我去勸勸二哥。”程鬱來低聲說道,隨後朝著武丘走的方向追去。
餘光裏瞥了一眼,馮刀舉起碗對著其餘人說:“來來來大家繼續喝。”
“二哥且慢。”
聽出來人是程鬱來,武丘反而加快了腳步。
“二哥何必為了個女人傷了兄弟情分,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大哥對她頗為上心怕是舍不得動她。”
“兄弟情分?若是真的講兄弟情分那女人活不到此刻。”
“你就忍忍吧二哥。”程鬱來語氣一頓,說道:“畢竟他是大當家的。”
武丘冷哼一聲腳步不停的走了,程鬱來沒有再跟上去,目的已經達成,沒有必要再火上澆油了。
他人的一念一想,皆在股掌之間,程鬱來十分享受這種操控感。四下無人他不禁想起衛瑺菱這個例外,唯獨她躍然一跳,跳出了他的手掌心。
程鬱來並不心急,她遲早會被他握在手心裏。
原路返回,路上算了算時間,時機已到程鬱來招手換來親信,吩咐著:“你可以去前寨找李三郎了,記住,為保萬全來回路上不要見火光,衛家軍的人也一樣。”
“是。”
武丘滿腦子都是方才程鬱來說的話,何必為了個女人傷了兄弟情分?有程鬱來在,他與馮刀之間還有情分可講嗎?自從那程鬱來入夥安樂窩,大當家的就對他偏聽偏信,他不過是動了動嘴皮子功勞就全被他一人攬下,還有那個路顏青,廢物一個,除了溜須拍馬還能做些什麽。
平日裏老五與大當家的最為親近,可如今老五死於非命,馮刀身為大當家的不但無作為竟還惦記上那殺人凶手的美色,想到此處武丘不由得心生怨恨,麵露凶光。
他當即折轉腳步,衝程鬱來房中而去。
盤算著如何殺了那女子,數十種殺人的手段計較之下武丘最終選擇了剝皮,正好他身上帶著一把極為鋒利的匕首。
大哥愛她那一張美人皮,那他就剝下來送給大哥。
走到房門前並未發現有人守門,武丘本想悄無聲息的推開房門潛進房中,奈何那木門鬆動抵不住的吱呀聲撓心抓肺的響著,武丘止住動作側著身子從已經打開的門縫中鑽了進去。
房中的燭台皆被熄滅,獨獨隻剩下床邊的一盞,昏暗不明像是隨時會燃盡。床上的帷帳並未完全被放下,留出三指寬的縫隙足以一窺究竟。
見床上躺著那人呼吸均勻神色無異,武丘隻當她還昏迷著。
將帷帳收起,他憑著微弱的燭光打量了那女子幾眼,確是一副好顏色。
去了匕鞘,瞧著這麽一張臉武丘拿刀的手微微顫抖,有些猶豫該從何下手。
就在他遊移不定時,床上躺著的那人睜開了雙眼,還未來得及做反應便覺眼前一黑,胸口挨了一腳。
武丘靠近時薑扇有些慌亂,短暫的無措之後他一手緊握藏在薄被中的佩劍一手打翻了燭台,趁著房中漆黑一片在來人胸口踹了一腳。
這一腳力道大,武丘頓感胸口一滯有些呼吸困難,他後退幾步氣急敗壞的問:“你究竟是誰?”
薑扇動了動耳朵,聽這聲音不像馮刀,應該是那二當家的武丘。
“我是你爺爺,來取你狗命。”薑扇淡淡回道。
聽到這低沉的聲音武丘才恍然清醒,這果然是衛家軍的圈套,什麽特意送來殺害老五的凶手,原是派人男扮女裝潛進他們老巢裏了。
哼,大當家的當真好眼光竟是迷上了男扮女裝的衛家軍。
這算什麽,美人計嗎?
武丘笑馮刀眼拙卻也想起自己也受其蒙騙,可開席前嚴三分明告訴他,已經確認過衛家軍送來的人就是昨日的凶手,武丘撇嘴呸了一聲,看來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因著除了那把匕首之外身上再無其他兵器,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武丘憑著記憶摸索到桌邊,掀了桌子就跑。
正中薑扇下懷。
屋中狹小施展不開,他更樂意在外頭與此人過過招,在瑺菱眼皮子底下更好,正好挽回昨日丟失的顏麵。
武丘喊了幾聲無人應答,此時寨中其餘人等都在宴席上飲酒作樂,嘈雜哄亂之下無人注意到異常,況且程鬱來特意叫人守在附近,就算有人發現異常來此查看還未走近就會被他的人處理掉。
薑扇緊追不舍,連給武丘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留,就在武丘拿到他佩刀的同時,安樂窩的寨門被人打開,近百名身著兵甲的士兵悄然無聲的潛進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