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雁沉魚
“把衛家軍送來的糧草取出一些來,讓寨中的牲口先吃一口試試毒,若是沒有問題一會兒就直接拉到張廚子那裏,給弟兄們做頓好的。”
“今兒個衛家軍落了下乘,自然是要好好慶祝一番。”武丘招呼著手下將糧草搬走,瞥了一眼板車上的薑扇,說:“大哥,這殺害老五的凶手你準備如何處置?”
“先不急還沒到時候,再等等再等等。”
“這還有什麽好等的,大哥若是下不了手就讓我來。”武丘知道馮刀這是又犯老毛病了,雖是平日裏不及老五好色可他但凡見了有些姿色的女子就會想些糊塗心思,武丘有些心急,拎起把砍刀就要動手。
馮刀頓時慌了神,連忙攔住他拉著不放,他本是想當著寨中各兄弟的麵一刀砍殺了那女子,以祭老五在天之靈,可如今見到這嬌滴滴的美人他卻是舍不得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後還是路顏青瞧出了他那些個心思,站出來解圍。
“二當家的誤會了,殺害五當家的凶手落入我們手中必定是難逃一死,可這姑娘如今昏迷著,大當家的宅心仁厚,不忍讓這女子就這樣在昏迷中糊裏糊塗的死了,大當家的是想等她醒過來之後當著眾人的麵給五哥磕頭上香,再送她去地府侍候五哥。”
馮刀點頭稱是,心裏想著還是路顏青這小子會說話有法子,得虧把他救回來了,依著老二那咋咋呼呼沒完沒了的性子真是不好對付。
武丘哪裏不曉得他們打的什麽主意,偏偏這話說的實打實的挑不出刺兒來,他反駁不成隻好扯了扯一旁的程鬱來,說道:“找機會讓老三認認,這女子是不是那天那個殺害老五的人。”
說完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路顏青,罵了句馬屁精之後打發他去看著烈風酒,寨裏的弟兄們最近日日飲酒,饞酒饞的厲害,若是沒人看著等到張廚子做好了吃食這酒恐怕一滴都不剩看。
馮刀嫌他事兒多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領著手下把衛家軍送來的糧草送去後寨。
瞄了一眼武丘的背影,他回頭說道:“老四,寨中隻有你懂些醫術,把這姑娘送到你房裏去,給她號號脈,最好把她給我弄醒了。”
“大哥還真是急性子,回寨的路上我簡單查看了她的傷勢,起碼要兩個時辰才能醒,還是先吃飽喝足了再去想美人吧。”
馮刀聽了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那就交給你了。”
遣人將“美人”送去了程鬱來房中,兩人又聊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馮刀萬萬沒想到今日衛家軍會主動示弱落了下乘,起初是起了些疑心,衛鐸派人送來的書信將交換人質的時間定在了今晚,他戰戰兢兢的準備著,就連衛瑺堯來時帶了多少人來離去時帶了多少人都要仔細核實,生怕自己落入衛家準備好的陷阱中。
好在他那幾個弟兄都是做事穩妥的,想的都比他仔細周到,如今糧草美酒連同美人都送來了,一切並無異樣,馮刀終於放下了防線。
眼見著馮刀的眉眼中再無防備之意,程鬱來嘴角噙著笑,眼底之色越發濃鬱。
安樂窩中火光高漲,武丘將衛家軍送來的糧食米麵喂給後寨的幾頭牲口後並未發現異常便轉手交給了張廚子。
“今晚寨中要好好慶祝一番,你平日裏藏著的那些好食材就別舍不得用了,都拿出來,讓弟兄們吃個痛快。”
張廚子一聽今晚要慶祝,擼起袖子大顯身手,沒過一會兒灶上的菜香味就飄滿了整個寨子,竟是勾的馮刀都被這香味吸引了過去,和武丘勾著肩搭著背站在灶旁咽口水。
寨門前的看守聞到這香味也被勾的饑腸轆轆,幾人正抱怨著好飯好酒永遠輪不上他們,程鬱來帶著人來了。
“幾位弟兄辛苦了,今日寨中慶功怎麽能少得了你們,我特意帶人來換你們的崗,一會兒上了桌吃飽喝足了再來站哨。”
幾人也不假模假樣的推辭,立馬丟了兵器從瞭望亭上下來,對著程鬱來連連道謝,同情的看了幾眼前來接替的人。
幾個親信上了瞭望亭後程鬱來直奔前寨,將等候在此的瑺菱與宋時銅帶入寨中。
一路上三人相對無言,倒顯得這短短的路程格外漫長。
“看什麽?”察覺到程鬱來似有似無的目光,瑺菱微蹙著眉問道。
“我很好奇,為何衛家軍這麽輕易地就信了路顏青的話?”
“輕易?那你該聽聽柳瑾一的抱怨,為了拿到路顏青的通緝令,他可是跑斷了腿,這一點都不容易。”
程鬱來笑了笑,與之前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鷙笑容不同,鮮有的帶了幾分真心。
可惜在瑺菱看來並沒有什麽不同。
“想必在馮刀收到衛都統的那封書信之前,路顏青的通緝令就已經出現在軍中主帳的桌案上了吧。”程鬱來把玩著手中的玉墜,語氣輕快。
“我軍與流寇纏鬥多年定然不會輕易相信你們,四當家的問這話不知是在為你與路顏青受懷疑抱不平,還是覺得我衛家軍癡傻會僅聽信片麵之詞就舉兵攻寨,若是覺得委屈不如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這懷疑是否受的理所應當。”
“衛指揮使好一副伶牙俐齒,不輸你兄長。”心漸漸沉了下去,程鬱來麵上又現鬱色。
“聽聞四當家沉默寡言,看來必定是謠傳。”瑺菱放慢了腳步,特意與身旁的程鬱來拉遠距離。
“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必將氣撒到我頭上,也不必對我森森戒備。”程鬱來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她,為保萬全,不在黑夜中暴露位置三人並沒有打火把,可借著月亮的冷光程鬱來依舊能看見瑺菱那雙水光瀲灩的眼眸,明眸善睞卻帶著令他反感的戒備之色。
敵不過滿心枯咽他終是衝動了一回,攤開手心,將那枚玉佩展現在瑺菱眼前,羊脂溫潤卻白玉微瑕。
“我絕不會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