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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不可及

  瑺堯方才怒火攻心之下失了分寸可還是抵不住疑惑發問道:“這支火雲箭確是我衛家軍的,難道安樂窩那裏真的是您派人去的?”


  衛鐸接過他手中的火雲箭把玩著,“瞌睡了有人遞枕頭,何樂而不為。”


  守城兵敲響鼓聲,四處城門大開,一切暫歸平靜。


  風風火火下了城樓,衛鐸囑咐著瑺堯先回府,他帶著路顏青和弓.弩營的人回營,看看那姚姑娘的傷勢如何是否清醒,“瑺菱那裏我暫時無法顧及,等到處理完了流寇的事情我再去看她。對了,這事不要讓你妹妹知道,否則定要多生枝節。”


  “恐怕來不及了,我已經知道了。”


  瑺菱被孔清和謝滿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譚吟送來活血化瘀的藥格外管用,內服外用之後瑺菱的臉色已不似昨日那般難看,隻是活動一雙胳膊時難免牽扯到背後的傷口。


  她掙開了左右兩人的攙扶,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著一旁的路顏青。想起曾經的那些噩夢她渾身發抖,呼吸哽在胸口悶噎著,邁著踉蹌的步伐,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狠狠揍了路顏青一拳。


  即使被打的渾渾噩噩,路顏青也能清楚的感覺到方才挨了一拳頭的鼻子開始流血了,他兩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身處軍營的主帳之中,離他十幾步之外的桌案前緊密的湊了一堆人,不知道在爭吵些什麽,他靠在椅背上滿腦袋空白的發懵,身旁站著兩個人守著他,一人冷著臉,眼神時不時地向桌案前飄去,心不在焉的樣子太過明顯,另一人捧著本書來回翻閱,路顏青眯了眯眼才看清他手中捧著的原來是本《世間冤案錄》。


  “都統大人與流寇匪首談妥了條件,不光要送那安樂窩六當家的回去,還要把醫藥署裏躺著的那位也送過去?”張儉舉著筆的手不停地哆嗦著,監察冊的紙麵上已經落了不少墨點,頗費躊躇了一陣,他終是從袖子裏拿出那封密函戰戰兢兢的遞給衛鐸。


  接過密函一覽,衛鐸勃然大怒麵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將張儉嚇得魂不附體。


  “兵部竟也開始插手我玉叟城的軍務了,這是視文樞院為無物還是當我衛鐸是個好說話好拿捏的?”


  “下官也是昨日才收到此封密函,薑尚書言下之意也是怕流寇與羥人聯手攪得玉叟城更加不太平,與其這樣不如將流寇招降,納為己用。薑尚書命下官找個合宜的時機獻上此密函,今日都統大人與那匪首交談妥了條件,正是招降達成共識的好機會。”


  聽到這裏衛鐸算是明白這主意是誰出的了,一定是薑元的好弟弟,位高權重的宰相大人薑豈川給他出的主意。所為意圖大概是招降了流寇打敗了羥國之後,衛家軍對朝廷而言也就成了無用之物,到時自然可以順理成章的裁軍,讓他衛家三口回家種地去了。


  衛鐸估摸著不久之後他們又會百裏加急送來另一封密函,意圖直指夷人。


  “招降?招來又有何用?”瑺菱的怒意一直燃著,張儉的話與那封密函火上澆油般的使她怒火更甚。“流寇足有三四百人,也可作抵禦羥人之用啊。”


  她冷哼一聲,一改平日裏溫和的態度,“可笑,流寇是什麽德行,他們個個都是殺.人放.火奸.淫.擄.虐無惡不作的臭蟲,若是將他們招了降,戰場上第一個反水的就是他們。當真是承平日久,人不知兵。簡直愚不可及。”


  撿起掉落在地的密函,無所適從之下張儉隻好說些冠冕堂皇的官話,以此搪塞,“指揮使與流寇博殺多年,自然是有些恩怨的,隻是國家大事麵前還望您能放下私人恩怨,以大局為重。”


  衛瑺堯麵色一黑,當即打斷他,“放肆,這裏是玉叟城,不是重文輕武的都城,區區文臣不知沙場征戰苦還敢妄談國家大事扯什麽以大局為重。”


  張儉立馬收起那一套官話,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


  “沒錯,我衛家確是與流寇有私人恩怨,我的母親當年正是死於馮刀之手,你叫我放下恩怨以大局為重,那這滿城的百姓又當如何?招降流寇,匪賊搖身一變成了官兵在城裏大搖大擺的行走,那些血親骨肉死於流寇手中的百姓能甘心就此作罷嗎?”提及母親瑺菱隻覺雙眼發熱,眼淚下一瞬就要奪眶而出,恐其狼狽她屏住呼吸才堪堪止住。


  衛瑺堯發覺瑺菱的不對勁,將妹妹攬在身前雙手扶肩以作安慰。


  “下官不知詳情有所冒犯,還請副將與指揮使見諒。下官也是聽命行事,隻是兵部密函背後向來有丞相大人授意,國事為大還請都統三思。”


  這是拿薑豈川來壓他了,衛鐸心中不屑,說道:“我此前是與馮刀談妥了條件,隻不過不是示弱,而是為了將其鏟除的計劃罷了。”


  張儉騎虎難下,心中直歎自己倒黴領了這差事,萬般無奈之下硬著頭皮說:“下官手中有丞相大人手信,望都統大人能化幹戈為玉帛,將其收為己用。”


  瑺菱悄悄用衣角抹了把濕潤的眼角,轉過身語氣凜若冰霜的說道:“既如此你不如上書請柬讓陛下一刀殺了我們。我衛家與流寇勢不兩立,斷不可能與此等匪賊為伍,張監察張口國事為大,閉口大局為重,想必一定是憂國憂民為人大度,大度到可以原諒有血海深仇的敵人?可我,沒有那個心胸。”


  “衛……”


  衛瑺堯見張儉還有話說再次將其打斷,儼乎其然道:“你閉嘴,我衛家軍如何打仗還輪不到你來教。”


  瑺菱冷冷看了一眼張儉,快步走出營帳。


  她的身影打薑扇麵前飛快地一晃而過,薑扇一怔立馬跟著瑺菱出了營帳,看出她的反常,躊躇膽怯了半晌,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瑺菱你沒事吧?”


  緩緩地搖著頭,瑺菱愀然不樂的樣子使得薑扇心中一揪。


  “阿扇,昨日是你第一次殺人,你可有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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